第54章 七聖法
李秘忘記了自己的呼吸。
他也見過不少鋼鐵硬漢,當然了,是在文學或者影視作品裏看到的。
但眼下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接踵而至的曹不凡也大驚失色,抽刀喝退了那些新羅人。
“呔!何敢當街行凶,都退下!”
不良帥才是真正的地頭蛇,這些潑皮閑漢等一眾外來人,又豈有不認得的道理。
半截手臂就躺在街麵上,衝擊力也大,這些人也冷靜了下來,哪裏還敢聒噪。
“宋家有郎中,我送你進去求醫!”
曹不凡畢竟處理過太多緊急事件,當即要去攙扶摩勒。
然而這胡僧卻不慌不忙,他甚至保持著微微的笑容!
“不必如此,老僧活了五百年,什麽沒見過,隻是半臂,小事罷了。”
如此一說,他便將地上的斷臂撿了起來,重新接回到手臂上,用腰帶纏繞了起來。
“這……”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上師,這……”曹不凡正待要勸,摩勒卻抬起手來,示意無妨。
而他抬起的正是左手,正是接回去的那條手臂!
“這……這不可能!”
一眾新羅人也嚇住了,有些膽小的已經丟下手中的家夥,旁邊看熱鬧的已經跪下來了。
“神仙!這是真神仙啊!”
下跪的行為起了連鎖反應,越來越多的人紛紛跪倒在地,向摩勒膜拜起來。
而摩勒和尚似乎早已習慣享受這樣的待遇,他仍舊麵帶笑容。
但此刻,他緩緩解開了手臂上纏著的腰帶,擼起袖子來,那手臂上除了一條紅色的斷痕,再無鮮血流出,斷臂真的接駁了起來!
“轟!”
這一幕就發生在眼前,哪個還承受得住如此直觀的衝擊。
一些新羅讀書人開始癲狂地念經,雙眸滿是驚駭,指著摩勒就大罵妖僧,有些人幹脆被嚇跑了。
摩勒卻麵不改色,朝河內神尼道:“神師,可以上車了,去宋家吧。”
河內神尼滿意地點了點頭,不緩不急上了車,又朝李秘招呼道:“二郎,上來吧。”
李秘臉色凝重,但還是悶悶登上了牛車。
“二郎,被嚇到了吧?不妨事的,摩勒習得外道術法,便是被砍了頭,也能活七天七夜,及時接上的話,又能重獲新生,以後你就習慣了。”
李秘不由嗬嗬了一聲。
“這就是傳說中的七聖法吧?神師想唬我,可是找錯人了。”
河內神尼臉色頓時一沉,卻很快恢複如常:“二郎說什麽,貧尼不是很懂。”
“你又怎會不懂?七聖法又叫七聖刀,乃是祆教的幻術,摩勒這麽湊巧就是祆教的僧人,不是七聖法又是什麽?”
河內神尼終於歎了口氣:“我聽說二郎是伏龍觀的道人,不通世事,怎會知道七聖法?這可是祆教的機密。”
對於別人自然是機密中的機密,但對李秘卻不是,因為這玩意兒就是高級一點的古代魔術,史料上都有記載的。
“河南府立德坊及南市西坊皆有胡祆神廟,每歲胡商祈福,烹豬羊,琵琶鼓笛,酣歌醉舞。酹神之後,募一胡為祆主,看者施錢並與之。”
“其祆主取一橫刀,利同霜雪,吹毛不過,以刀刺腹,刃出於背,仍亂擾腸肚流血。食頃,噴水呪蛭,平複如故,此蓋西域之幻法也。”
這玩意兒現在或許還是妖法,但到了後來,漸漸傳開,已經成了西域胡商們年節的常規表演節目。
而且因為極其強烈的視覺衝擊和魔術效果,七聖法一直流傳,到了北宋時期更是鼎盛一時,每年的清明節,諸軍向皇帝上演的百戲之中,就有這個節目。
北宋的七聖法甚至還有所發展,同樣的開膛破肚,血流成河,發展成了七個人,相互格鬥擊刺,破麵剖心,斬手斷腳,而後又恢複如初。
李秘當然不會點破,隻是朝河內神尼道:“你既知道我在終南山修道,怎麽不問問我師父是誰?”
河內神尼也有些詫異,因為她還真不知道李秘的師父是誰。
李秘之所以提這一茬,就是要保持神秘感,讓河內神尼知道他是行內人,不要再在自己麵前裝神弄鬼。
“尊師是誰?”
“我師父嘛,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話到嘴邊,李秘突然愣住了。
因為他發現,他居然忘記了師父的名字,甚至連樣子都想不起來了!
這沒有半點道理啊!
因為他已經繼承了身體原主的記憶,在伏龍觀長大修道十多年,怎麽可能連師父的名字和模樣都記不住,這絕不可能!
然而任由他如何搜索記憶,就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我師父是個隱世之人,還是不跟你說的好。”
李秘隻能含糊其辭,心中卻有些不安。
河內神尼還要再試探口風,牛車已經停了下來。
宋家的家將一直在把守,見得牛車,也戒備起來,一個個劍拔弩張。
“我來見尹尚儀,勞煩通報一聲。”
李秘下了車,也不客氣,這些家將分明將適才的事情看在眼裏,目光全都落在摩勒的身上呢。
“二郎……李坊正稍等,俺們這便通報進去!”
有人應承了一聲,便派人往府裏跑,其他人則取了幾個馬紮,讓李秘和河內神尼等人坐下,甚至還端來了幾碗牛乳。
雖說如此,但河內神尼卻很是緊張,李秘能明顯感受到她的拘謹。
這就有些說不通了。
既然摩勒有這樣的本事,河內神尼又有迷魂的法子,憑著他們的本事,想見尹若蘭又有何難?為什麽一定要李秘來引薦?
吃一塹長一智,無論是河內神尼,還是這個摩勒,都邪乎得很,更是陰險狡詐,李秘頓感不妙。
這邊還在尋思著,宋家大門已經打開,尹若蘭在護衛的簇擁之下,款款步出,崔六郎這狗腿子亦步亦趨,看來還在巴結尹若蘭呢。
尹若蘭的臉色並不好看,經曆了縱火和投毒,再加上新羅人鬧事,她在宋家過得並不輕鬆。
其實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了。
這些新羅人背後是新羅使節團,真正的大粗腿是薛懷義。
如果沒有得到薛懷義的允許,他們又豈敢來宋家鬧事。
說明薛懷義根本沒給宋家麵子,尹若蘭承受的壓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尹尚儀,好久不見了。”
李秘笑著打招呼,然而尹若蘭卻將目光全都投在了河內神尼的身上。
“李秘,看來你真的是嫌命長了。”
尹若蘭這一句話落地,李秘沒來由後背發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