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丹書鐵券的效用

李秘因為錢啟庸而冰冷的心,又因為徐有功而燃了起來。

更令他熱血沸騰的是,無論捕快還是武侯,亦或者是坊丁衙役,他們全都站到了徐有功的身後!

不怕世道不好,就怕百姓麻木。

這些卑微的低層人,他們的眼中還有光,這人間,就還值得!

宋玄問如隱忍的病虎,死死地盯著徐有功,沉聲道:

“老夫縱橫官場四十餘載,什麽硬骨頭沒見過?徐有功,你將來是要後悔的。”

“來人!恭請禦賜丹書鐵券!”

宋玄問一聲令下,早有家眷跑了出去,不多時便將丹書鐵券請了出來。

宋玄問顫巍巍站了起來,腳下就是那張大床,但沒人覺得可笑。

此時的他展露出那股子威勢,稍弱一些的人都差點跪下了。

“太宗皇帝聖恩熾隆,賜下鐵券,我宋家子孫可免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看誰敢動吾兒!”

宋玄問也是無奈之舉,他知道徐有功是個認死理的人,如果真要硬來,隻怕今日要血流成河。

他雖然有權有勢,但總不能殺掉這些公人。

當然了,除非像薛懷義這樣的紅人,這位可是連文武百官都敢打得頭破血流,管你是宰相還是禦史,看你不爽就打。

李秘大鬆一口氣。

雖然宋玄問搬出了免死金牌,但這也變相承認了他兒子的犯罪事實!

再者,上麵隻說若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但沒說殺人不能追究!

“宋舞陽設計勒殺榮怪兒,犯了殺人之罪,這可不是常刑,再說了,員外動用丹書鐵券,難道不需要有司衙門批複?即便要免死,那也要等審判過後吧?”

李秘早知道規矩對宋玄問沒用,但有些話必須要親口從他嘴裏說出來。

果不其然,宋玄問也顧不得這許多。

“有司衙門如何,那都是老夫的事,與你何幹,事急從權,免死金牌與尚方寶劍一般,有先斬後奏之權,你們隻管留下吾兒,過後老夫必然給你們一個交代。”

李秘要的就是這句話,罪也認了,宋老兒還將責任全都擔下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就更不必著急了。

正要說話,錢啟庸開口道:“既然宋公都這般說了,本縣就給宋舞陽一點時間,讓他與家人團聚,希望宋公明日能送他來縣衙自首。”

底限這玩意兒,一旦失守,很快就會沉淪下去。

錢啟庸剛才沒有堅守,現在出來打圓場也就不必厚著臉皮,因為他已經沒有臉皮了。

眾人義憤填膺,但錢啟庸麵不改色。

“多謝體諒,錢知縣這份情義,老夫記下了。”

“不行!”徐有功也是沒有退路了,又要站出來反對,卻被李秘拉住了。

“宋員外,有個事我得提醒你一句。”

宋玄問不置可否,隻是冷眼相看。

李秘也不在乎:“經過了縱火和投毒,難道宋員外還不明白麽?”

其實李秘早先以為處一和尚是義警犯罪,但現在看來,這不是出於公憤,而是私仇!

他針對的不僅僅隻是宋舞陽,而是宋玄問,甚至是整個宋家,這不是私刑處決,而是冷血複仇!

“明白什麽?”宋玄問這是有些明知故問,生怕李秘再拿這個事來大做文章。

李秘也不含糊:“我覺得宋舞陽住在縣獄裏才是最安全的,繼續留在宋家,怕是活不過三日。”

搬出丹書鐵券已經讓宋玄問沮喪萬分,他不是為了這個狗兒子,而是為了宋家的權威。

李秘再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也懶得再說李秘威脅之類的話語了。

“這個老朽自有決斷,不需要你來操心。”

李秘早有所料,良言難勸該死鬼,他也不再多說什麽。

“參軍,既然是縣尊做的決定,出了什麽事自然有縣尊擔著,我們就不必瞎攪和了,大家都回去補覺吧。”

徐有功固是一根筋,但他隻是執著於公正,過於剛正不阿,而不是愚蠢之輩,又如何聽不出李秘的意思。

錢啟庸臉皮抽搐,但也無言以對,因為事實就是如此,他再如何狡辯也推搪不了,既然與宋家綁在了一起,怎麽都要背下來了。

“是,這樁事由本縣親自主持,不過你們還不能走,投毒案還未查清,到底是誰在宋四郎的劍中藏毒,還需要調查清楚,縱火案也要查,想補覺還是省省吧!”

眾人本就對這位縣令很是不齒,但形勢比人強,誰讓你身份卑微,還得給老板打工,此時也是敢怒不敢言,隻是低頭散去,各做各事。

李秘卻伸了伸懶腰,朝錢啟庸道:“查案可不是我的本職,李某新婚三日,昨夜又值了夜班,坊裏還有一堆雞毛蒜皮的事要清理,就不奉陪了。”

身為坊正,他本來就沒有查案的資格,隻有協助辦案的本分,眼下要回去,也無可厚非。

錢啟庸還怕他留下來再惹麻煩,巴不得把這尊瘟神給送走,自是應了下來。

宋芝芝幾次三番欲言又止,但到底是沒有開口。

李秘看著她的樣子,也隻是一聲輕歎,壓低聲音提醒道:“搬去跟尹若蘭住,那樣安全一些,記住了麽?”

待得宋芝芝認真點頭,李秘才放心離開了宋家。

隻不過他並沒有回家,也沒有去武三娘那處,而是徑直來到了武侯鋪。

曹不凡幾乎帶走了絕大部分當值的武侯,鋪子裏就隻剩下三四個值守,白日裏也不敢放鬆警惕,畢竟鬧事的閑漢還是不少的。

“二郎有事?曹帥怎不見一並回來?”

李秘也直奔主題:“宋家出了事,曹帥走不開,兄弟們能不能幫我查一個人?”

雖然鋪子裏忙得不可開交,但當值的武侯還是咬牙應承了下來。

“二郎且說說,我讓兄弟們多留個心眼兒。”

“一個平康坊的暗娼,名喚王軟軟,我要知道她的過往經曆,今日閉坊之前能查到麽?”

武侯不假思索:“一個暗娼罷了,這個容易,這些下九流的人,本就是武侯鋪子的重點關注對象,隻消去平康坊問問同僚就清楚了,二郎且稍坐,我現在就跑一趟。”

聽得此言,李秘也鬆了一口氣。

既然處一和尚身份神秘,查不到生平,換個角度,調查王軟軟,總該沒問題的。

畢竟王軟軟是目前與處一和尚交集最深的一個目標人物,說不得能拔出蘿卜帶出泥,收獲意外之喜,也是不一定的。

如此一想,李秘也就安心在武侯鋪子裏等著,順便幫武侯值班。

隻是剛坐了一會,便有個小廝衝了進來,大喊道:“有人要燒我家大娘的鋪子,諸公且快去!”

李秘一看,也愣住了,這不是武三娘家的店博士麽,有人要燒三娘的鋪子?

這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