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畏罪自盡

崔元桔被處一和尚戳破之後,也是惱怒了。

“什麽養尊處優錦衣玉食,我崔六郎天天與民同樂,街坊鄰裏誰不知道我為人最是隨和,你個賊禿瞎說什麽!我最喜歡吃魚了,怎麽會討厭魚腥氣,這就是我占卦所得!”

見得他如孩童一樣梗著脖子死不承認,李秘也是哭笑不得。

但不得不說,處一和尚還是有點東西的。

不為別的,隻為他這一身氣度,就足以令人折服。

李秘不厭其煩地解釋步法追蹤的原理,到頭來抵不過他的經驗之談,這也讓李秘暗暗留了個心眼,往後不能再長篇大論了。

“如此一說,找後廚問一問,近期是否有魚販上門,應該就能鎖定人犯了,大家隨我去見員外郎吧。”

徐有功雖然不置可否,但辦案思路比其他人都要清晰。

尹若蘭沒有意見,眾人自是跟著來到了宋邸的宴客廳。

此時員外郎正在氣頭上,長安縣令錢啟庸竟隻是垂手站在一旁,連個坐的資格都沒有。

見得眾人進來,錢知縣也滿臉通紅,宋玄問擠出一個笑容來,打圓場道:“啟庸啊,這腰疼可不能靠站著就能養好,該坐還是得坐,不然諸位都覺著我宋某怠慢了縣官呢……”

錢啟庸得了台階,也就坡下驢,嗬嗬笑道:“是是是,員外郎提醒得是。”

如此一說,就在旁邊坐下,也不敢坐實,隻是側身,半個屁股沾著胡床。

“案子有眉目了?諸位都坐吧。”

宋玄問發話,尹若蘭率先坐下,徐有功坐在末席,崔元桔卻是大大咧咧坐在了尹若蘭了身邊。

李秘隻是個坊正,也沒他位置,隻好與處一和尚站在一旁。

尹若蘭和徐有功將適才的事情都告之了宋玄問,錢啟庸臉上有光,屁股總算結實坐了下去。

宋玄問麵色稍霽,看了看李秘,朝家仆道:“去後廚問問,平日裏送魚的販子都是什麽來曆。”

又朝一旁的高麗婢女吩咐道:“給李坊正找個坐。”

婢女點頭應下,快步到偏房去,不多時就找了個馬紮過來。

這高麗婢女頗有些風情,李秘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交接馬紮的時候,李秘小聲道謝,然而低頭之時,卻死盯著她的手腕。

“啊!”

婢女閃電縮手,滿目驚慌。

李秘抬頭,所有人都看著他,宋玄問更是眉頭緊皺。

崔元桔暗自朝他豎起一個大拇指,仿佛在說,牛啊老哥,竟敢當著主人家的麵調戲人家的婢女!

尹若蘭更是鄙夷不已,錢啟庸也是滿目怒容,卻又不得不賠笑道:“坊間小子,沒見過什麽世麵,讓員外郎看笑話了……”

宋玄問擺了擺手,也沒多說什麽,畢竟是官場打拚了大半生的老狐狸了:“一個奴婢罷了,無妨。”

說著,又讓另一個奴婢給李秘送來一個小矮幾,擺上茗粥和果脯。

李秘這次可不敢再動手,但他的目光仍舊沒離開奴婢的手腕。

“不對勁啊……”李秘心中暗自沉思起來。

此時家仆匆忙回來,向宋玄問耳語了一番,後者也是勃然大怒:“好個田舍奴,竟有如此禍心!”

宋玄問突然拍案,眾人也嚇了一跳。

“可是有了眉目?”錢啟庸小心翼翼地問道。

宋玄問滿臉慍怒,點頭道:“坊裏二曲的魚販子榮怪兒,此子平日都往我家後廚送河鮮,一來二往,竟看上了草兒,說是攢了一筆錢,打算把草兒買出去,被芝芝發現,趕了出去……”

“這榮怪兒心生不滿,越想越魔怔,因愛生恨,竟敢做出這等事來!”

錢啟庸也是大喜:“還真是魚販!員外且少坐,我等這就將他捉拿歸案!”

也無二話,錢啟庸親自出馬,李秘等人也不敢再坐。

曹不凡押著處一和尚,徐有功帶著諸多捕快,尹若蘭又領了宋家的家仆,一行人浩浩****就來到了永安坊三裏二曲的販魚鋪子。

“榮怪兒!還不開門吃官司!”

此時已是近午,鋪子卻沒有開門做生意,想來該是榮怪兒做賊心虛,亦或者早已逃走。

捕頭拍了拍門,沒有回應,又試著推了推,門已經反鎖。

“撞開!”

錢啟庸有些不耐煩,捕頭便點了個身高體重的捕快,轟一聲就撞斷了門栓。

門戶大開,陽光照了進去,眾人卻下意識後退了數步。

榮怪兒懸掛在房梁上,口目鼻耳殘留著血跡,雙目突出,吐著黑紫長舌,不知何時已經自盡了!

“好一個賊子,竟畏罪自殺了!”

捕頭招了招手,諸多捕快就要進去,然而李秘卻頓覺蹊蹺。

雖然經過了足跡推算,又有處一和尚印證,但他總覺得太過順利,案情發展太過平滑,心裏總是沒底。

“且慢!”

李秘一開聲,錢啟庸也皺了眉頭:“李坊正有何高見,回頭再說,宋員外還等著回複呢。”

坊正二字也是在提醒李秘自家身份,縣令法曹捕頭都不說話,你個小小坊正居然在這個時候給自己加戲,未免太難看了些。

然而李秘卻硬著頭皮道:“縣尊,辦案不能先入為主,若榮怪兒不是自殺,快班弟兄們一擁而入,怕是破壞了案發現場。”

錢啟庸氣惱起來:“說什麽胡話,本官辦過的案子比你吃過的鹽還多,這房門反鎖,適才廢了多大力氣才撞開了門,說明無人進入他的房間,這不是自殺,難道還有鬼將他掛起來不成!”

他也不多解釋,大手一揮:“都給本官進去,人既已死,也沒了口供,都給我好好搜一搜物證!”

多虧了李秘,他們才追查到這一步,但捕快們早就眼紅不已,對李秘更是羨慕嫉妒恨,此時李秘還想出風頭,他們自是不幹,當即就嘩啦啦衝入房中。

“處一,你去把屍體放下來,收斂一下。”一事不煩二主,錢啟庸向曹不凡使了個眼色,後者便放開了處一和尚。

此時房中的捕頭突然大喊一聲:“找到了!找到了!物證找到了!”

眾人聞言,放眼望去,但見捕頭抱著一堆女子的胸衣和褻褲,呼一聲丟在地上,裏頭不少竟還殘留著斑斑血跡!

“真真是個不當人子的狗奴!”

非但如此,捕快們陸續搜出不少證物,其中一部分飾物和衣褲,想來該是此賊犯案之時順手牽羊了。

鐵證在前,榮怪兒便是流竄作案的**賊,確鑿無疑!

眾人盡皆興奮難當,然而李秘卻如何都高興不起來,這未免太順了些,屬實有些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