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吾之甘露,彼之砒霜(下)

蓋禮看到了信箋之後會怎麽想,他會不會同意蕭侃的建議,這些事情蕭侃不想去多想。

留下了信箋之後,蕭侃便帶著濮陽吾再次離開,這一次他是要去見另一個人。

“不是,蕭兄啊....”濮陽吾看著正在打聽方大同所在之地的蕭侃,也是一臉的苦悶憋屈,“你還真要去找那兩個家夥麽?

咱們就不要節外生枝了好不好....”

蕭侃看了濮陽吾一眼之後隻是露出來了一個笑容,然後並未說話。

“喂喂喂...蕭兄弟...蕭侃!”

濮陽吾看著蕭侃的背影一臉的晦氣,若非是擔心蕭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他現在恐怕已經直接甩手就走了。

“若非是你對我還有作用...我說什麽也得給你個教訓!”

濮陽吾最後在他背後怒罵了一句,然後悶頭跟在了蕭侃的背後。

可是這一次,蕭侃也沒能得償所願,因為他最後也沒有能夠找到那個叫做方大同的人。

“方大同投河了,快去看,方大同投河了....”

“藍訶,餘到,你們快出來!”

“方大同投河了...”

就在蕭侃剛剛靠近方大同居住的破舊小院的時候,突然一群人大聲呼喊著朝著那破舊的小院而來。

這間破敗的小院自然不會是方大同的院子,在之前蕭侃已經打聽過了。

那方大同的情況比蓋禮還要不如,如今已經是連住最簡陋的客棧也是做不到了,隻能找文昌縣這種近乎於廢棄的宅院。

用極地的價錢暫時租住,然後自己收拾出來。

饒是如此,他還要和兩個朋友一同租住。

他的兩個朋友,自然就是那被呼喊的藍訶,餘到了。

看著急匆匆跑出來的兩人,聽著那“方大同”投河了的消息,蕭侃突然感覺到一陣眩暈。

“死了...”

“太好了,死了好!”

蕭侃和濮陽吾同時說了一句話,相比較於蕭侃的暈厥,濮陽吾卻是一臉的喜色,因為他終於可以放下一半心來。

這種事情,他濮陽吾也有些擔心,若非是蕭侃不讓,加上他也擔心殺了他們會出現什麽疏漏的話。

他說什麽也得來一場殺人滅口!

現在不需要他動手,這個叫做方大同的就死了,那蓋禮也徹底失望了一樣,這讓他心中十分欣慰啊...

“我去看看。”蕭侃不想和濮陽吾爭辯,可是他剛剛抬腳就被濮陽吾一把拉住。

“蕭侃兄弟,你添什麽亂,他死了正好,你過去幹什麽!

你就不怕他變成厲鬼纏住你?”

“....原來濮陽寨主,也害怕厲鬼纏身?”蕭侃忍不住嗤笑一聲,“既然如此,濮陽寨主就不要跟去了,小子....自去看看。”

蕭侃說完之後,也不管濮陽吾臉上什麽表情,直接大跨步跟著藍訶,餘到等人朝著河邊的方向而去。

當蕭侃來到河邊的時候,那方大同已經被人打撈了上來。

但是很不幸...他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救不回來了。

蕭侃沒有表露身份,也沒有裝什麽樣子,而是不顧晦氣地走上前去主動為方大同收拾起來。

和他一起的,也就隻有方大同生前的兩個朋友。

藍訶,餘到!

藍訶是一個身穿素袍的青年,雖然同樣清瘦不過看上去卻比蓋禮健壯不少,隻不過那素袍上麵的幾個補丁,也能夠看出來這是個貧寒的。

至於那...餘到,倒是讓蕭侃十分驚訝。

這家夥不但長得五大三粗,一副十足武夫的模樣,最重要的是他似乎還是...蠻人血脈!

雖然餘到穿著和蕭侃他們一樣的服飾,可那行為動作,還有蹩腳的官話都證明著這就是一個蠻人,最起碼也是有著蠻人血脈。

不過蕭侃並不在乎,他隻是做著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

這裏有一個死人,有一個蠻人或者蠻人血脈,周圍的眾多百姓或許可憐方大同的一時想不開跳河之舉。

可是麵對這種局麵,他們也是不想惹麻煩,而且害怕晦氣。

最後隻有蕭侃幫著方大同的這兩個朋友將屍體收斂,然後又去文昌縣的衙門報備,驗屍,最後登記造冊。

一路折騰下來,就已經是第二日清晨了。

雖然忙碌了半天一宿,但是蕭侃也成功融入了這個小集體之中。

“蕭兄,這一次真是多謝你了,未曾想到蕭兄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一縣之縣丞了。

還如此...如此為方兄後事忙碌,真是讓我等佩服!”

藍訶並不清楚蕭侃的目的,在他眼中,蕭侃就是一個熱心腸的好縣丞,還為他們忙前忙後這般折騰。

經曆了這麽一個過往之後,蕭侃已經和他們徹底打成了一片。

也從他們的口中知道了方大同到底是一個什麽樣子的人。

“說起來,方兄也真的是個可憐人啊。

這本就家裏沒有什麽家產,但是偏偏有一個讀書的好腦子,他的天賦是真的不錯。

隻不過這天底下有時候天賦並不能決定一切,他這科舉之路可是很不順的。

連續幾次落榜讓方兄這日子過得是越來越拮據了。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方兄的父母都得了病,妻子懷孕之後身體有越發的不好了。

這用錢的地方一下子就多了不知道多少。

家裏田產已經賣的差不多了,祖宅也...一家子人就這麽窩窩囊囊的活著。

所有希望都寄托於現在,希望方兄能夠終於拿下鄉試成為舉人。

隻要他中了舉,那麽後麵自然就有朝廷給他奉養,甚至還能將之前變賣的家產要回來。

這可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誰知道...本來就是孤注一擲的事情,如今更是....”

藍訶說道這裏的時候,也是一聲歎息。

“昨天放榜之後,我倆就發現了那方兄心情低落,本以為他需要冷靜冷靜,誰知道他就這麽直接想不開了。

真不知道這一次回去,我怎麽和他那父母妻子交代。

哎~”

最後一聲歎息,藍訶直接將頭都低了下去,那一旁的蠻子餘到更是啊啊了兩聲,最後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同樣沉默了下去。

一時間,蕭侃這心裏就變得更加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