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無功而返
達州城內，壓抑凝重。
天絕穀乃南疆三大宗門之一，與魔雲宗、烈陽宗並列，內門皆有散仙坐鎮，哪怕鎮南王亦要忌憚三分。
而三位世家老祖則是天絕穀的外門供奉，常年與天絕穀有生意往來。
說是生意，其實就是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可就在前不久，這些生意突然斷了，天絕穀派人打聽之下才知道，達州城現在已經易主，三位老祖也已經死了，如今城中一切都由新任城主林修緣說了算。
另外他們還接到密報，說三位老祖之死與新任城主脫不了幹係。
為了調查事情的真相，天絕穀派來了執法殿的人。以熊傑為首，黑臉胡茬，性格爆裂，乃元嬰巔峰的強者。
另外兩名老者分別是王啟與張元，同為元嬰後期的存在。
“來者何人！？”
袁一山神念外放，堪比出竅境的元神，隱隱壓了熊傑三人一頭。
熊傑眉頭緊鎖，麵露凝重之色。
大意了，沒想到小小達州城，竟然有一位半步出竅的強者，雖然他們不懼，卻也不好輕舉妄動。
穩了穩心神，熊傑大義凜然道：“我們接到密報，新任城主林修緣謀害我天絕穀的外門供奉，今日前來就是為三位供奉討回一個公道，將林修緣帶回去。誰敢阻撓，便是與天絕穀為敵。”
說是為討回公道，實際上是為了宗門的利益罷了。許多人心知肚明，卻也沒有誰點破此事。
“放肆！”袁一山冷哼道：“我家城主乃是朝廷命官，你天絕穀無憑無據也想抓人？簡直不將朝廷放在眼裏！”
“誰說本座沒有證據？三大世家的人就是證人！”熊傑淡淡開口，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隻要三大世家能夠指認，他們便占著大義，便有借口將人帶走。
可惜，他們想得太過簡單了。三大世家的確露麵，不過三位家主卻並未站在天絕穀一方，反而主動為林修緣開脫起來。
“啟稟宗使，三位老祖失蹤，的確與城主大人無關，而是香火教和赤魔門所為。當日之亂，就是他們引起的，城中許多人都知道此事。”周誌誠低頭回複，心裏滿是無奈。
宗使大人啊，你們怎麽不早點來呢，現在林修緣已經成了氣候，除非能夠一棒子將其打死，否則打蛇不死反受其噬啊！
天絕穀是很強，可派出三位元嬰能夠拿下林修緣嗎？顯然是不能的，所以三大世家根本賭不起。
“三位，如何？”袁一山淡淡看向熊傑等人，眼中透著不屑。
“你們以為這樣，本座就拿你們沒辦法了？”熊傑隨手攝拽，從人群中拽出一道身影，竟是周家少主周尋。
三位家主變色大變，尤其是周家家主暗暗焦急，生怕周尋一時衝動，胡說八道。
“周家少主！？”袁一山眉頭一凝，眼中殺機畢露。
“這位想必你們都認識吧？他便是周家少主，就是他給我們報信說，親眼看見林修緣抓走了三位世家老祖，你們還有什麽話好說？”熊傑信誓旦旦，占著大義。
周尋又驚又懼，急的直冒冷汗。他沒想到熊傑這家夥如此無腦，居然直接將自己暴露出來，留下自己在暗中打掩護不好嗎？
不過事到如今，周尋也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於是他隻能硬著頭皮道：“沒錯，就是我告的密！林修緣殺我三家老祖，此仇不共戴天！林修緣呢，他怎麽還不出來？是不是做賊心虛了？”
“住口！你這個逆子！逆子啊！”周誌誠氣得渾身發抖，手腳冰涼。他知道周尋這是在報複，不惜一切代價的報複，可他這樣做，隻會將周家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啊！
下方百姓也是一片嘩然，紛紛怒罵周尋無恥之尤。
上次城中大亂，就是三大世家在從中作梗，誰不知道似的？沒想到城主饒過三大世家，你們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勾結“外人”吃裏扒外，可謂死不足惜！
“蠢貨！”
淡淡的嗬斥聲中，林修緣終於露麵了，不過他沒有理會周尋等人，反而轉向了巡天司駐地：“駱少軒，有人想要謀害朝廷命官，你身為巡天司的司主，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聽著林修緣的質問，巡天司的繡衣使再也坐不住了。他們明知林修緣是在禍水東引，想把巡天司當槍使喚，可他們卻無可奈何，實在太氣人了！
本來還在看戲的駱少軒，此刻也不得站出來與天絕穀對峙。
“林修緣，你自己惹出的麻煩，居然想讓巡天司替你擋箭？”駱少軒雖然生氣，可還算冷靜。
“巡天司監察天下，自然包括宗門勢力，這天絕穀威脅不成，栽贓嫁禍本官，難道不在你們管轄範圍內？你如果敢點頭，本官必然一封奏折遞上朝廷參你一本。”林修緣官僚做派，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駱少軒啞口無言，隻能忍氣吞聲。他倒不是真怕林修緣狀告自己，朝廷更不會因為此事而責罰他。
可此事一旦鬧大，巡天司的麵子往哪兒放？別人會以為巡天司怕了宗門勢力，上麵也會覺得他駱少軒能力有問題，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
“你們還不滾——”駱少軒拿林修緣沒辦法，隻好將氣撒在天絕穀三人身上。
“沒想到，堂堂玄道宗的天驕弟子居然淪為朝廷的鷹犬，真是可笑！”熊傑也是個渾人，知道對方身份之後，忍不住冷嘲熱諷。
玄道宗雖然是天下第一仙門，可天絕穀也有自己的底氣，並不畏懼，更何況對方隻是一個弟子而已，根本代表不了師門。
“找死！”
冷哼聲中，駱少軒一劍斬出，劃破天際。他本就憋了一肚子氣，正好借此機會宣泄一番。
“蓬！”
劍芒被擋下，半空中的熊傑卻被反震了幾丈開外，高下立判。
“可惡！”
“我們走！”
熊傑暗罵了一聲，卷起周尋離開了此地，王啟和張元緊隨其後。他們知道討不了好，隻能先回天絕穀再做打算。
“林修緣，可一不可再，這次的事情本座幫你抗下了，希望你好自為之。”
駱少軒深深看了城主府方向一眼，而後返回巡天司駐地。
……
回到城主府，林修緣突然詢問道：“雲真姑娘，你可從剛才那人身上看出些什麽？”
“那人邪氣內斂，罪孽纏身，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素雲真直言不諱，語氣透著冷意。
“可他乃玄道宗的弟子，而且還是巡天司的繡衣使都司，代表的皇室的耳目和朝廷意誌。”
“大楚立國不過數十載，皇室就已經如此墮落了嗎？玄道宗也成了藏汙納垢之地？”
“權利使人腐化，絕對的權利更是帶來絕對的腐化，當皇權主宰一切的時候，便是墮落的開始。”林修緣淡淡感慨，前世他經曆過太多的王朝更替，早已看清了權利的本質。
“那如何才不會墮落？”素雲真好奇的問。
“還政於民，天下大同。”
林修緣的回答讓素雲真不由愣住，隨即她認真搖了搖頭：“這根本不可能，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林修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有反駁。
真的不可能嗎？
現在或許如此，但將來未必。
素雲真微微蹙眉：“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你也不是什麽好人！”
“我的確不是什麽好人，也沒安什麽好心。”林修緣點了點頭。
素雲真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承認自己不是好人，而且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林修緣沒有多做解釋，他雖然不是好人，卻沒有去侵害無辜的人。不過話又說話來，這個世道真有無辜之人嗎？
大雪崩塌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亂世降臨時，也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
哪怕南征北戰平定天下的北燕王林虣，也曾沾染過許多無辜的鮮血。
亂世人命如草芥，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才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