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龍興之地
數百年來，神州大陸上大大小小並存十國，各國征伐不斷，民不聊生。
直到五十年前，趙王自南向北橫掃九合，建立趙王朝，統一神州大陸，製定嚴酷刑法，自此神州一體。
不過趙王朝存世時間極短，僅曆三世，最終便被十國殘存世家舉兵所滅。
後來楚氏以斬龍脈為由，邀請各方領袖聚集趙王朝的龍興之地，並設下驚天殺局，一陣滅百家，萬軍鎮亡魂。
至此，大楚立國，天下歸一，壓得仙宗魔門正邪兩道抬不起頭來。
而當初趙王朝的龍興之地，便是如今的達州城。
……
“世子，達州城到了。”
馬車外麵傳來侍衛的聲音，林修緣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卻發現腳邊碰到了什麽？低頭一看，原來是聶雲竹縮在角落睡著了。
這丫頭，一路上擔驚受怕倒是吃了不少苦。
林修緣隨手將絨毯蓋在聶雲竹身上，然後出了車廂。
殘陽似火天河落，煙塵漫卷清風來。
前方便是千年古城“達州”，高高的城牆上刻印著歲月斑駁、戰火侵蝕的痕跡。
此地格局倒是不錯，依山傍水、原野遼闊、九江交匯、四通八達。本是南北商貿之中樞，可惜趙王朝覆滅之後，此地龍脈盡毀，導致氣運反噬，天災人禍不斷，加上立國前的那場驚天殺局，導致曾經的龍興之地，成為了如今的“不詳之地”。
即便如此，達州城每年亦有不少商販往來，其價值依舊十分可觀。
不過大楚皇室讓北燕王世子來此赴任，明顯就是居心不良。
這時，林修緣目光頓轉，隻見城邊不遠處聚著上千衣衫襤褸的百姓，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麻木或絕望的表情，他們皆是邊界之地逃難而來的難民。
潼陽關年年戰亂，境內難民四散逃逸，根本管不過來。一旦大量難民湧入城中，便會衝擊城中秩序，所以這些沒有戶籍的難民統統被安置在城外。
盡管很殘酷，但這就是現實。
林修緣微微皺眉，沉默不語。
作為一個活了上千年的老家夥，林修緣早已見貫了生老病死、喜怒哀樂。他沉默，隻因這個世道。
亂世人命如草菅，城外處處白骨青。
……
“敢問前方可是北燕王世子駕臨？”
一個尖細的聲音打算了林修緣的思緒，令他不太舒服。
隻見城門外，幾名官吏漫不經心，城樓上不時還有百姓在探頭觀望。
“爾等何人？世子駕臨達州，地方主官為何不來相迎？是想造反嗎？！”
一名侍衛冷冷開口質問，凜冽的氣勢將對方籠罩。
列迎上官乃禮數，鳳衛營早已派人先一步趕來傳信，沒想到卻是幾個小小官吏在此迎接，這不是打他們北燕的臉嗎？
“回稟大人，下官乃達州在此主簿範右舷，各位大人事務繁忙未能遠迎，還望世子恕罪。不過各位大人知曉世子遠道而來，已在醉仙樓中設下酒宴，為世子殿下接風洗塵。”
一名小胡子官吏上前解釋，非但沒有絲毫畏懼，眼中反而閃過一抹狡黠之色。
“嗬嗬，好一個事務繁忙，輕王侯、慢公卿？沒想到達州城的官員如此正直勤奮，倒是令本世子刮目相看了。”林修緣麵帶笑意，隻是眼神透著淡漠。
“本分而已，世子殿下過獎了。”範右舷不卑不亢，表現的謙遜有禮。
“啪！”林修緣上前隨手一巴掌，將範右舷打翻在地。
“你……世子何故打人！？”範右舷捂著臉頰，滿腹委屈。
“啪！”林修緣又是一巴掌：“本世子在誇你嗎？”
“我乃朝廷命官！”
“啪！”
三個巴掌，直接把範右舷打懵了。
周圍官吏看著世子淡漠的眼神，又驚又懼趕緊把頭地下。
而就在這時，城牆上突然落下一匹長長的白布，其上赤墨寫著“沐猴而冠”四個大字，明顯是在諷刺某人。
“什麽！？”
周圍一片嘩然，鳳衛營更是殺氣騰騰。
主辱臣死，竟然有人敢當麵羞辱世子？簡直找死！
鳳衛營正準備動手，不料林修緣卻讚賞的點了點頭：“好字，好風骨。”
“陳文彥，你瘋了嗎，竟敢在世子麵前出言不遜？你、你不當人子！”範右舷氣急敗壞破口大罵，他怕世子誤會自己。
這一出還真不是他們安排的。
給世子一個下馬威沒問題，可沒必要往死裏得罪，誰都知道北燕王是個殺胚，萬一發起瘋來怎麽辦？
城頭上，年輕書生昂首挺胸，絲毫不為所動。
“嗬，真夠狂妄的。”林修緣淡淡開口道：“來人，將那書生押下，待本世子有空了再行審問，看看是不是趙氏餘孽。”
“喏！”
一名侍衛躍身而起，強行捉拿陳文彥，引來周圍百姓議論紛紛。
陳文彥麵無懼色也未反抗，更像是無聲的控訴。
“範主簿是吧？回去告訴你們家大人，本世子奉命來此赴任，這裏以後由我說了算，所以你們不要想著喧賓奪主、鳩占鵲巢。”
說罷，林修緣手一揮，車隊徑直入了城，朝著城主府而去。
……
醉仙樓上，範右舷跪伏在大廳中央，戰戰兢兢地匯報著城門外發生的事情。
上首方，三位老者聯席而坐，氣氛凝重。
“好一個北燕王世子，竟敢在城門口動手打人？簡直不識抬舉！”
黃吉拍案而起，目露凶光。他乃一城之校尉，掌兵事，表麵上性格暴烈，粗獷衝動，實際上心思狡詐，陰狠毒辣。
“新官上任三把火嗎？有點意思……看來這位北燕王世子，並非傳聞中那樣紈絝。”
賀同甫身為郡丞，同樣是個城府極深之輩，他倒是沒有生氣，反而饒有興趣的笑了笑。
黃吉撇了撇嘴，轉向一旁的典史呂茂：“呂大人怎麽說？”
呂茂氣定神閑的喝了口茶：“誰都知道，北燕王與鎮南王不對付，偏偏陛下將北燕王世子派到咱們南邊來，這不是在刻意製造矛盾嗎？倘若北燕王世子在南邊發生意外，你們覺得那位閻王爺會善罷甘休？”
眼下大楚帝君壽數將近，正處皇權更替之際。皇室為了穩住各方勢力，不得不采取一些製衡的手段。所以在許多人看來，林修緣名義上是達州城的城主，實際上隻是用來平衡利益的質子罷了。
在座的三位都是老人精，豈能不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因此他們隻敢動嘴，不敢真的動手，甚至必要的時候還得保障世子安全，否則上麵怪罪下來，他們也擔當不起。
“放心，就算我們不出麵，也會有人去找他麻煩，這裏可不是北燕之地。”
三人相視點了點頭，而後各自散去。
不到片刻，北燕王世子入城的消息傳開，整個達州城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大街小巷議論紛紛，市井百姓憂心忡忡，生怕這位紈絝世子給他們帶來更壞的生活。
與此同時，一封密報悄無聲息的傳出城外，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