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捷徑之路固然快，若無實力反害己
四周的空氣，已凝固開來。
靜謐無比。
每個人都在上下打量著葉蘇晨。
豐天明心中更是十分疑惑。
花一刻鍾的功夫就能從下麵爬上來，這對於任何一個宗門來說，都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好苗子。
更何況，這孩子還背著一個人。
可有著如此好的天賦，為何還要拿玉佩來賄賂他？
居然還拿的是上好羊脂玉。
這不應該是沒有把握的表現麽？
又過了幾息。
富家少爺胡淵泉率先開口：“嗬，我當是怎麽回事，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娃子，能一刻鍾上來？別吹牛造勢了，都什麽年代了，可笑。”
“確實啊，他這個年紀，吹破天也不可能一刻鍾跑上來。”
旁邊的人也跟著說道。
在武帝界，無論何等天才，都必須要等到十四歲才能開始修煉。
因為那個時候，筋骨才成長較為健全，能夠勉強抵住靈氣的吞噬。
而葉蘇晨，雖然身材挺拔，但麵容之中依舊沒有褪去少年的稚嫩。
所以，哪怕麻子臉大聲吆喝，也沒有人相信。
胡淵泉冷笑了一聲，在目光收回前，又看了一眼葉蘇晨。
雖然他對葉蘇晨一刻鍾跑上來表以嗤之以鼻的態度，但那句‘在座的都是垃圾’，他卻是記得清清楚楚。
在他胡家，隻有他罵人的份，沒有別人罵他的資格。
到了外麵，更是如此。
這一次為了進入青雲宗，他父親花了高價，打聽到了青雲宗考核的內部消息。
又請了文豪，專門分析了青雲宗的招攬弟子規則，從而找到了其中的漏洞。
規則裏沒有說，不可以互相幫助。
故而，胡家花了高價，雇傭了一名武師，為胡淵泉保駕護航。
整個招攬，共分三關。
一為萬裏長梯。
他讓武師將自己背在背上。
憑借武師的速度，既快，又不費力氣。
第二關，為一步登天。
從此處攀岩到高山之上，隻有一半的人能夠晉級。
同樣，他也打算讓武師背他上山。
而最後一關，則是比誰最先到達終點。
到達終點的前十人，便為此次青雲宗招攬的弟子。
胡淵泉則是打算在這一關，讓武師守在自己的身後，將所有追過來的人全部打廢。
這樣一來，就算他速度再慢，也沒有人能夠超過他！
加入青雲宗，便是易如反掌之事！
“待會兒最後一關的時候，把這小子給我殺了，臨死之前，讓他知道究竟得罪了誰，明白麽？”
胡淵泉衝著身旁的武師說道。
“明白。”
武師點了點頭，特意轉過頭去，記住了葉蘇晨的樣子。
葉蘇晨此時也感受到了有人正在暗中盯著他。
就如同狩獵的毒蛇，在等待時機。
”咳咳，諸位安靜。”
看似豐天明輕輕的一聲咳嗽，四周的聲音卻在這一瞬間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時間不早了，爭取今天傍晚就結束，接下來我來宣布考核規則……”
豐天明所宣布的比賽規則，正與胡淵泉事先知道的一模一樣。
這一次的考核，比的隻有一個東西。
境界！
境界越高，取勝的幾率也就越大。
胡淵泉心中已是狂笑不止。
有武師坐鎮，他還怕這場比賽出現差池？
“十息之後，考核開始，各位，生命為大，考核為次，量力而行。”
豐天明說完，帶著兩名弟子，消失再了原地，僅僅留下了一層大霧。
十息之後，大霧散去。
考核，正式開始！
在這一瞬間，所有人如餓狼撲食一般，朝前方衝了過去。
葉蘇晨反應很快，來到了第一梯隊。
到達山頂的路，一共有兩條。
左側為登山之路，需要繞山前進。
而前方則是攀爬之路，通過攀岩到達山頂。
若想拿到一個好的名次，選擇前方的路是最好不過的。
但，葉蘇晨怕葉晚著涼，隻好放棄攀岩的道路，選擇繞山前進。
葉蘇晨的這一舉動，被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被麻子臉那麽一鬧，再加上選擇繞山前進的人少之又少，葉蘇晨一下子就成為了眾矢之的。
“麻子，這就是你說的，一刻鍾爬上來？這麽快的速度，不選攀岩，選繞山前進，來散步的？”
“哈哈哈，你懂什麽，人家這是想告訴你，繞路也比我們這些攀岩的要快。”
眾人大笑不止，眼中滿是嘲諷。
“嗬嗬，背個女人來參加考核，不知道是打腫臉充胖子，還是覺得自己能行了。”
“好了，別管他了，這種吹牛的人多的是，我們先過了第二關再說。”
此時，參賽的眾人已分成了三個梯隊。
胡淵泉被武師背著，一騎絕塵，已是到達了半山腰。
他為第一梯隊。
選擇攀岩的這群人，此時開始向上攀爬，為第二梯隊。
剩下的，則是以葉蘇晨為首的繞山前進，為第三梯隊。
時間一分一秒的前進著。
這一次參加考核的人數為五百六十人，根據豐天明所頒布的規則，第二關將淘汰一半的人。
每一個人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領，拚命向上爬。
對於修煉者來說。
加入宗門，是正式踏入修煉的第一步。
若無法加入宗門，那就算是天才，也將止步於武者境界。
所以，每一次宗門的新弟子招攬，都將是一場血雨腥風的鬥爭。
攀岩的每個人對葉蘇晨都是持以譏諷的態度，但在攀援開始後，他們便開始將這種態度對向身邊的人。
爬在較前方的一名男子，停了下來，低頭看向身後的一人，冷笑一聲後。
砰！
直接一腳踢在了身後那人的腦袋上。
“你……”
身後那人來不及反應，腦袋一黑，失去平衡，直接從半山腰摔了下來。
與此同時，其餘人也開始展現自己的絕技，召喚飛劍，使用秘法，對身邊的人進行遠程幹擾，從而達到減少競爭的目的。
一時之間，二百餘人的攀爬隊伍，直接就少了二十幾人。
相比較攀岩之路，選擇繞山前進的這二十幾個人，就要和諧得多。
沒有人競爭，沒有人勾心鬥角，都在拚命的向上走。
“小兄弟，你為什麽要背著一個女娃子來參加考核呀？把她放在家裏不好嗎？”
葉蘇晨身後，一個跟著葉蘇晨好一段距離的中年大叔，輕聲問道。
“家裏沒油燈了，她怕黑，我就帶她一起了。”
葉蘇晨輕聲說道。
“真好啊，要是我那大娃和二妹沒有出事，他們應該也會和你們一樣，出去闖**江湖吧。”
大叔說話間，眼中既是幸福，也是憂愁。
“出事？他們是受傷了，還是……”
“死了。”
大叔也沒有忌諱，順著葉蘇晨的話說道。
“對不起。”
“沒事，大娃和二妹都已經走了好幾年了，早就過去了。”
大叔笑了笑。
但說話時，心裏還是難免會一酸。
“他們是因為什麽離開的？生病嗎？”
葉蘇晨一邊問，一邊跑著。
他此時用的是全速，但他發現，哪怕是這樣，身後的大叔依舊沒有落在身後。
他甚至有一種感覺，大叔可以跑得更快，隻不過是在故意貼合與他的速度。
大叔麵對葉蘇晨的提問，搖了搖頭：
“要真是生了什麽病，就好了，至少還有機會治療。”
大叔跑到了葉蘇晨的身邊，用手指了指斜上方的攀登道路。
“我大娃，去世的前一天，參加了青雲宗的弟子招攬，他選擇的就是我指的那一條路。”
“原本憑借他的境界，是可以很輕鬆闖過第二關的，但是，他心腸好，救了一個從上麵掉下來的人。”
“在將那人救起來之後，我大娃原本是打算繼續向上爬，但在爬的過程中，反倒是被那救的人一腳踢了下去，好在隻是擦了點兒皮，沒有什麽大礙。”
大叔回憶這段往事時，連續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渾濁的眼眸之中掛著幾滴淚水。
“他回到家之後，當時我就罵了他一頓，說他這麽善良會吃虧了，要明白君子不救的道理，他呢，說我這個當父親的，非但不關心他，反而第一時間給他講大道理，一氣之下，就離開了家。”
大叔說到這裏時，葉蘇晨明顯感受到，他的語氣有些哽咽，眼眶中夾雜了淚水。
“二妹看到自己哥哥受了傷，擔心出什麽事情，就跟出去想要勸勸他。”
“我當時就在家裏一直等啊等，結果直到第二天，等到的卻是我那兩個孩子的死訊……”
葉蘇晨眉頭緊皺，他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是不是沒有找到凶手？”
“不，找到了，但，因為我們是小戶人家，解決不了。”
大叔的話讓葉蘇晨內心那一口氣遲遲沒有吐出來。
因為是小戶人家，所以，解決不了……
就像他葉家被屠殺幾百人，卻像是無人問津一樣。
因為陳家在白城，一手遮天，所以，無人敢去解決。
“就這麽算了麽？”
葉蘇晨又問道。
“我當時找了很多方法，最後非但沒有什麽幫助，反而受到了威脅和恐嚇。”
“之後，我便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但才走到對方宗門大門，就被打了回來。”
大叔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望著朗朗青天。
“再後來，我就放棄了，開始每一年來參加青雲宗的弟子考核，想要看看，當初我大娃如果走的是這一條路，是否還會發生後麵遇到的那些事情。”
“入選了麽？”葉蘇晨小聲問道。
“嗯，前年入選了，獲得了成為青雲宗外門弟子的資格，原本以為青雲宗會嫌我的年齡而拒絕，但沒想到他們同意了，倒是我，拒絕了。”
大叔苦笑了一聲：“我來這裏，無非是想要感受一下我大娃曾經所經曆的一切，妻離子散，進不進宗門，又有什麽意義呢？”
麵對大叔的談心，葉蘇晨心中是五味雜陳。
想要開口，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好了。”大叔拍了拍葉蘇晨的肩膀，整頓了一下情緒，開口道：“我跟你說這麽多，是感覺到你心裏壓抑著許多情緒。”
“你向後看看，除開你我之外，其餘選擇這一條路的人，他們同樣也有著或多或少的心魔。”
“這一條看似繞遠之路，或許會是給你靈魂放鬆的一段洗滌，考核固然重要，但別忘了，我們眼前的風景，和身邊的人。”
大叔說完，沒有再停留到葉蘇晨的身旁，而是加快了速度，向前前進。
“身邊的人和風景……”
葉蘇晨轉頭朝著懸崖邊上看去。
此時的他，已經來到了手可摘星辰的高度。
前方倒掛著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遠處有著橫看成嶺側成峰的山川。
身旁有著綠楊煙外曉寒輕的美景，腳下有著竹杖芒鞋輕勝馬的道路。
心中懷揣著一蓑煙雨任平生的心胸。
或許，這便是大叔口中所謂放下執念，感受風景的頓悟。
這一刻，葉蘇晨的內心寧靜了下來。
葉蘇晨望著前方與自己愈來愈遠的身影，又看向身後還在繼續前進的他們，以及熟睡在自己身後的葉晚。
不知為何，他的雙腳，變得更加的有力了起來。
反觀這邊的祥和一片，攀岩之路上的人依舊在你死我活的爭鬥。
“給老子滾下去！”
“草你嗎，說好的跟我組隊，反手陰老子！”
“我上不去，你也別想上去！”
勾心鬥角，反複無常，慘叫聲與打鬥聲此起彼伏。
原本這條路上的二百餘人，此時，隻剩下了不到一百人。
站立在天空之上的豐天明，望著這一幕幕可笑且又可悲的畫麵，對著自己的兩個弟子沉聲問道：
“你們可有什麽感悟？”
弟子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回答道：“弟子不才，還請師父賜教。”
豐天明雙手負背，看著已經到達山頂的胡淵泉和正在前進的葉蘇晨，沉聲說道：
“捷徑之路，固然方便快捷，但，若無絕對的實力和舍棄羈絆的決心，反而會成為殺死你們的利刃。”
“平凡之路固然枯燥乏味，但沉下心來，或許也有曾經看不到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