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蛇靈身死
晨鍾剛剛敲響，疲倦的月光還沒有完全退去，京都天牢就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是牢頭和捕快匆匆走過。
犯人們戴著枷鎖和腳鐐，蜷縮在囚牢的角落，滿身的稻草和汙濁的牆壁，時刻提醒著第一眼看到這裏的人：這是人間地獄。
幾個年輕的犯人，諂媚地齜著黃牙，爬到柵欄前，傻笑著觀瞧甬道。
阿弘並未理會他們，徑自昂首前行，隻有小玉出於好奇不斷地轉頭張望。
“到了！諸葛大人。”牢頭神情默然地用手，指了指麵前的鐵門。
這個牢房位於甬道的盡頭，牢門是用一整塊精鋼澆築而成，上麵一方小孔，眼睛望向裏麵，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人影。
“打開！”阿弘輕聲命令道。
“打開？這……”牢頭一時猶豫，竟不願拿出身上鑰匙。
“叫你打開！你是聾了沒聽到嗎？”身後的小玉斷然一聲輕斥，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自是凜然萬分。
牢頭心中一慌，急忙哆哆嗦嗦將鑰匙自懷裏掏出，將那金剛牢門打了開來。
“人呢？”看著裏麵空無一人，阿弘自是心中一驚，還沒來得及詢問，小玉已開口嗬斥。
“這……恕卑職不知，待我前去請示獄長……”看到無人，牢頭也是震驚慌亂，不明緣由。
“何人要見蛇靈？”忽然，監牢大門之外傳來一個聲音，緊接著，就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皂襖赤袍、烏帽藍靴，來人正是刑部大牢的典獄長。他抬眼一看，牢頭身邊竟是兩個陌生的年輕人，拱手一禮冷冷地問道：“兩位是？”
“這位是！當今聖上親封的刑部散人：諸葛楚弘，諸葛大人！手持正三品中書令符，可調我大盛朝一百零八州、三千四百一二郡縣的兵勇校尉！我是他天下無敵、打遍天下無敵手、美麗漂亮的貼身保鏢：班小玉！”
不待阿弘開口，小玉已如連珠炮般誇耀一番。最後，還不忘對典獄長努努嘴，以示輕蔑之意。
頓時，不但牢頭沒有繃住，就連那一臉冰寒的典獄長，竟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音，一時之間阿弘雙頰火熱、滿麵尷尬。
典獄長笑罷，麵上一凜，正式躬身為禮高聲唱道：“典獄長李桐，見過諸葛大人！”
原來，三個月前，殺手蛇靈確實關押於此，因為老中書令司徒青雲罷官歸家，此案暫由諸葛楚弘查辦。
而阿弘因為範芳芳心情壓抑，特向皇上請假，陪前朝廣陵公主也就是範姑姑，落發法壽庵之後，想前往江南揚州散心。
不成想，遇到張員外滿門被殺的慘案，其殺人手法像極了殺手蛇靈所為，特回來查看關押天牢的蛇靈。
就是這段關押擱置的時間，那殺手蛇靈竟然突發疾病，於牢中不幸身死。
“死了？”聽聞此消息，阿弘心中大吃一驚。
“不錯！那日我親自核驗了屍體，因為我知道此人是謀逆的重犯，自不可有任何閃失，可惜還是……”說完獄長愧疚搖頭，徑自滿麵失落之色。
“屍體如何處置的？”阿弘若有所思，忽然開口問道。
“屍體是那……”典獄長剛要回答，轉身看了牢頭一眼，舉手向阿弘和小玉示意道：“諸葛大人請隨下官移步。”
說著徑自離開牢房，帶領阿弘和小玉來到一個石屋之內，裏麵木桌竹榻、筆墨紙硯一應俱全，看來是典獄長的辦公場所之所在。
他回身對牢頭吩咐道：“我和諸葛大人簡述幾句，你去當差便是！”說完徑自隨手把房門關嚴。
三人坐下也無其它客套，獄長李桐探身，輕聲對阿弘說道：“不瞞諸葛大人，我雖是這刑部大牢的典獄之長，但其中人員幫派林立、勢力錯綜複雜。於我而言，隻能謹小慎微認真當差，發現任何可疑不妥，隻能偷偷登記在冊，而不能多言！”
“可疑？不妥？”阿弘心下狐疑。
“不錯！”典獄長說著，打開竹榻之後的隱蔽鐵櫃，從中拿出一本紙冊，翻動數頁，交於阿弘。
“麵色青紫，牙齦血痕……，這是仵作刑屍的記錄之法！看來是中毒之相！”阿弘忍不住心中震驚，徑自喃喃自語。
“原來諸葛大人通熟仵作之法！”獄長忍不住睜大雙眼，驚喜地看著阿弘。
“那當然，我們楚弘哥哥……不，我們諸葛大人那是《刑屍錄》的唯一嫡姓親傳！”小玉洋洋得意地搶答道，好像隻要關於阿弘的一切，她要不誇上兩句，就會少點什麽似的。
“小玉話多！”阿弘輕輕嗔怪道。
典獄長竟未理會這些，而是驚喜地問道：“你可認知班誌震？”
原來，典獄長李桐與班誌震是多年好友，當時師父司徒青雲深陷大牢，和廣陵公主範姑姑被抓之後，都是班師叔托付於他，受其照顧。
聽聞這些，三人各自欣喜。
阿弘繼續查看著那本紙冊，心中在思考著，是何人將蛇靈毒殺？如此戒備森嚴的天牢大獄，又是何人有這等勢力？
忽然一段話，引起了他的注意：脖頸有輕微血跡滲出，好似赤痧紅疹。
“赤痧紅疹？”阿弘驚訝地看向獄長，心中想起員外夫人和那個瘸腿男人。
“不錯！是有一片赤痧紅疹，我起初以為是被繩索勒扼所致，後來仔細勘驗並非如此。想我也醉心刑屍仵作之職，有數年之久，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現象。當然術業有專攻，我也隻是私下愛好而已，與諸葛大人相比，自是班門弄斧不值一提。”
阿弘看他如此謙遜，竟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那日蛇靈可見過別人？”阿弘若有所思地問道。
“並無他人，因我知此人事關重大，自是不敢掉以輕心，所有飲食，必是我親自送達！隻是收屍之人……”
“收屍之人？”阿弘心下一震，緊忙問道：“收屍之人，可有何不妥？”
“收屍之人，竟是那不涉政務的太監總管。”李桐無奈的搖頭說道。
“高力士？”阿弘心中一驚。
“不錯！”
“他憑何收屍？可有什麽依據？”
“皇上口諭！”
“皇上口諭？……”阿弘一時無言，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忽然抬頭問道：“那蛇靈亡去之前，可有疾病？”
“無有疾病！”獄長一時不知其意，茫然回答。
“可有會見他人？”阿弘又追問道。
“無有任何會見！”
“可散布其死訊？”
“當然不會！直到現在，我還對外隱瞞她的……”獄長說到這裏，話語戛然而止，他終於明白，阿弘的意思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