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瘸腿男人
阿弘坐在村邊的茶樓,輕鬆地和範芳芳喝著山野粗茶,但他的目光,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那個男人,那個坐在旁邊竹樓內的瘸腿男人。
日頭當空,眼看就要中午了,阿弘很好奇,他一個行動不便的瘸腿男人,身邊又無人照顧,他是如何解決吃飯的問題?
就在他疑惑之際,茶樓的一個夥計,竟然提著一個食盒,走進了旁邊的竹樓。
範芳芳看著一時呆住的阿弘,忍不住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這也太簡單了!”阿弘喃喃自語,為自己剛才的不解而感到著急,看來有時候,思路確實會走進誤區,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竟還要自己大費腦筋。
四處打聽後才知道,張員外府上那個端茶的俊俏女子,其家庭或者說她瘸腿的丈夫,正好就住在這個村子。
而此刻,那個瘸腿的男人,正坐在搖椅上啃著燒雞,茶樓夥計送過去的燒雞。
當然,他也伸手給了夥計,相應的銀錢。
阿弘還在為剛才的腦短路而自責,就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老板對夥計的訓斥,正是剛才那位,給瘸腿男人送燒雞的夥計。
“怎麽又收這種喜錢!你不知道通兌之時,沒人要嗎?你這個蠢貨!”老板氣急敗壞,把幾枚銅幣扔在地上。
“他說自己隻有喜錢了……要等娘子回來,就會有……”夥計唯唯諾諾小聲地回答。
“娘子回來?回來個屁!他……”老板餘怒未消剛要繼續咒罵,就猛聽後房一聲嬌斥,一個潑辣的女人拿著擀麵杖,氣勢洶洶地走了出來。
“兩天不打你,竟不知自己是誰了!你是做生意!還是賣嘴?人家娘子回不回來,關你屁事!難不成你還惦記她的姿色?她男人不行,你還想越俎代庖不成?”
一頓連珠炮的臭罵,爽利幹脆,就像她手中打下的擀麵杖一樣,劈啪有聲!
老板緊緊護住自己的腦袋,狼狽逃回了房內,隻留下夥計呆立在那裏,隻消片刻,他就俯身開始撿拾地上的喜錢,也許剛才的一幕,已見慣不怪。
旁邊喝茶的範芳芳,竟忍不住笑出了聲,偷眼看向阿弘,他在那裏若有所思。
“放心!有些人,一輩子也不會做出此等事來。”說完徑自滿麵羞紅。
阿弘卻沒有理會範芳芳的話語,猛地起身,對著夥計招了招手:“小二哥,請你移步。”
“客官可是有事?”夥計緊忙上前點頭問道。
“你那喜錢不好通兌,不如我用錢幣,給你置換了吧!”
“這……”夥計迷惑地看著阿弘,心中難以置信。
阿弘笑笑,從錢袋取出銅幣,放到夥計手中,他方才高興地,緊忙把喜錢給阿弘放在桌上。
“小二哥,我有一事相問。”說著,阿弘把目光投向旁邊的竹樓,“這家女主人……”
也許是剛才阿弘的援手相助,讓他心存感激,不待他問完,夥計就開始添油加醋地講述起來。
原來那張府端茶的俊俏女子,於七八年前就離開村寨出去工作,一來因為長相俊俏,二來無人知道她在何地,從事何種工作。所以一時之間風言風語,為了逃離這些人的指指點點,女人索性給自己殘疾的男人丟下銀錢,再也沒有回來過。
“其實在我看來,他家娘子自是有情有義之人!”夥計低聲篤定地說道。
“為何,如此說呢?”
“你看啊,一個男人那玩意不行,生不下一兒半女,自己還沒能力養家,如果女人不管他,他是不是早已餓死在家?可如今看來……”說著,夥計努嘴指了指旁邊的竹樓,“燒雞天天啃得比誰都香,如果我有這樣的日子,老婆給我戴綠……”
夥計滔滔不絕,不曾留意身後的老板,一個飛腳踢在他的屁股之上。他立馬停止話頭,回身忙著去收拾茶桌板凳。
“看來那老板,把被夫人毆打的怨氣,撒在了夥計身上!”一路上,範芳芳對此事津津樂道,時不時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阿弘手握那幾枚喜錢,反複琢磨剛才夥計說的話:一個男人那玩意不行,不能生下一兒半女。
如果沒有生育孩子,徐婆婆的專屬喜錢又從何而來?購物別人通兌給他的?不對!那夥計也說了,他單靠自己,根本就不能下樓,又與何人購物呢?
看今日情形,他隻能靠茶樓夥計送些吃食,如果是這樣,這些喜錢,一定是他家娘子拿回來的。
而那老板又說,再次,從瘸腿男人手中收到喜錢,看來他家娘子的喜錢還真不少!
忽然,阿弘握著喜錢的手一緊,上次拜訪徐婆婆的情形,迅速跳入腦海:她說當時接生完,張員外給的銀錢禮金最是豐厚,當然返給他的喜錢,也自是最多。
阿弘站在路上,不再向前邁步,對著詫異看向自己的範芳芳笑道:“小生諸葛楚弘有一事,想拜托範姑娘!”
說完,徑自一個深深的鞠禮。
看他滑稽的樣子,範芳芳也一時想不通,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多年的繪畫功底,隻要學得紮實,就很難再丟下,範芳芳把畫幅拿起,展示給阿弘觀瞧。
“像嗎?”範芳芳稍顯得意的問道。
“像!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你可真厲害!”阿弘興奮得像個孩子,不斷地向那未幹的畫墨,吹著熱氣。
看到他這樣,範芳芳也是歡欣雀躍。
當徐婆婆把門打開,再次看到阿弘和範芳芳的時候,臉上慈祥的笑容依舊燦爛。她雙手從範芳芳手中接過禮盒,轉身放在桌上。
“說吧,諸葛公子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又有何事,需要向我這老婆子打聽?”她笑著將茶盞遞給二人。
“徐婆婆真是快人快語的活菩薩,我們也就直接開口了。”範芳芳說完,示意阿弘拿出畫片。
“嗯!就是她,她就是我當年接生的張員外夫人。”徐婆婆稍加辨認,便篤定地答道:“這是誰的手筆呀?竟如此惟妙惟肖,如果老婆子沒有猜錯的話,這位蕙質蘭心的畫家,就是範姑娘吧!”
說完,微笑著看向範芳芳,她連忙起身施禮,致謝徐婆婆的誇讚。
隻有阿弘坐在那裏,一言未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