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溫情夜話
“是蘇庚殺了老李夫婦！蘇老七就是蘇庚！”
阿弘把茶盞放下，像個說書先生一樣，提高調門繼續繪聲繪色地講道。
“為什麽蘇老七，就是蘇庚呢？”
範芳芳手托桃腮、閃瞪著漂亮的大眼。
“受師父雙月為朋的啟發，我發現了他們，一直在玩的文字遊戲：庚者第七字也！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所以，庚就是老七！”
阿弘搖頭晃腦，滿臉是得意之情。
“哦，原來如此！諸葛公子好厲害！”
範芳芳玉掌輕拍，誇張得極力讚揚。
阿弘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支支吾吾地說道：“還是叫阿弘吧，諸葛公子總覺得太生分。”
“嗯，芳芳知道了，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就是，鄒玉玨見自己的師父，也就是蘇老七，夜間取回來的手鐲，隻是老李送給李嬸的墓葬之物，所以一氣之下，趁夜又重新潛入李家荒宅，再次翻找，就這樣留下了一個綠瑩瑩的鬼掌印。”
“那……那……”範芳芳看看阿弘，欲言又止。
“你是想問吳德軍？”
“嗯！不知諸葛公子……阿弘能否見告，如……”
原來，吳德軍其本人，為滇南軍營賬房。
此次，伴郡主進京完婚，掌管所有嫁妝、彩禮的賬簿，途中目睹了那場慘絕人寰的殺戮。因害怕而屈從於鄒勝，鄒勝也恰好需要一人，幫他處理郡主的眾多財寶。”
“因為知道內情，所以招致殺身……”範芳芳失神地喃喃自語，徑自有些許傷感。
“其實，也並非隻是如此……此事還因我而起……”阿弘說著，徑自低下了頭，一臉內疚的樣子。
“因你？”範芳芳錯愕地瞪大雙眼。
原來，烏木玉鐲丟失之後，鄒玉玨不能移神奪命，解身上之毒，所以焦急萬分。
鄒勝化身程知鎮，其本人不便尋找，隻有蘇老七蘇庚，在派人四下探查。
後來，鄒玉玨在鄒勝的提示下，前去尋找吳德軍，看是否有其他盜墓者，從老李手中得到木鐲，曾去當鋪典當。
不成想機緣巧合，他吳德軍竟收當過一支，一模一樣的烏木黑石手鐲，但此手鐲為一年前所得，必不是鄒玉玨所丟失，且被老李撿到的那支！
但不知，吳德軍出於何種心境，害怕？阿諛？還是想著盡快息事寧人，反正他把手鐲送給了鄒玉玨，而且知鎮公子，也沒看出任何端倪，原本此事就到此就結束了。
不料幾日之後，阿弘竟帶著衙差前去問話，並出示了懷中的烏木玉鐲。
伴行的衙差，程知鎮的衙差！這些都是無孔不入的眼線。
吳德軍心中明白，鄒玉玨、鄒勝即刻就會知曉，自己欺騙了他們。
也許，鄒勝會念及吳德軍還有利用價值，並不會立刻取他性命。
但是，鄒玉玨絕不容忍欺騙，自郡主被殘殺後，被騙！是他發瘋殺人的唯一誘因。
“所以，他收拾行囊，想獨自逃離蒼溪鎮……”範芳芳傷感的低語。
“也許並非如此，他也許想帶上你……還沒來得及通知你，也許……他就是想去找你，一起去江南……”阿弘也不知此時，自己是何種心境，竟幫著吳德軍做著無謂的解釋。
“生死麵前，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她輕輕的像是在自語，又像是說給阿弘聽。
一陣漫長的沉默，讓兩人都覺得溫和舒心，不願開口言語。
終是範芳芳沒有忍住，抬頭看向阿弘：“他叫什麽？”
“誰？”
“吳德軍。”
“他……他叫劉磊。”
“很普通的名字！”
兩行清淚滑落，範芳芳低頭不再言語。
片刻之後，自嘲的輕笑浮於她的麵上，抬頭看著阿弘繼續問道：“接下來呢？”
“什麽接下來？”
“鄒勝、鄒玉玨、程月月和蘇庚盡數伏法，那個巫婆呢？”
“她是唯一，能認出他們的人。”
“人皮麵具？”
“不錯！所以她死了。”
“在哪？”
“火中！知鎮府的漫天大火之中。”
“所以，以後不會有啞狼，不會有藏貓？”
“當然！”
“其實，我還有一事不明，為什麽老李會堅信，第一眼看到的那個烏木玉鐲，就是大胡法器呢？因為那本圖冊嗎？”
阿弘沒有回答，隻是從懷中掏出那本冊子，用毛筆沾了一點清水，點在冊子最後一頁，隨著紙張的濕潤，慢慢變出一個被撕過的毛邊。
“他撕掉了一頁？”範芳芳驚奇地問道。
“狡猾的湘人！”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湘人老李在提防著誰？那一定是同為湘人的師兄！雖然他們幹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但卻互相詆毀、提防！
元夕。
華燈初上，整個蒼溪鎮客棧，一片燈火融融。
阿弘看到走進來的父母，慌忙起身迎了過去。
不料，師爺對他視而不見，直接走到中書令麵前。
師父起身，笑臉迎出，兩人拱手見禮。
“司徒師兄，新春有喜！”
“諸葛師弟，同喜同賀！”
什麽？師兄？師弟？阿弘驚得仿若看見天外飛仙，母親也是萬分驚詫，不過，旋即她又會心地微笑，點頭看向兒子。
“多謝！你對阿弘的教誨！”
“這本是我分內之事，隻是沒想到，你竟真的聽從我的建議。”說著司徒青雲上前，握住了諸葛雷的雙手。
“我也是無奈之舉呀，誰讓我生性如此，真是唯恐……”
“師弟！你是多慮了，你也親眼所見，阿弘他本就天縱奇才。你我皆應上尊師命，傳聖祖衣缽於他呀！”
“謹聽師兄吩咐！”
“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不過，你切莫在做拔苗助長之事，險些引火至紅崖山，引起他的警覺！還好你這裝病，自幼就是得心應手！哈哈……”
“哈哈……師兄取笑於我！不過，你這鷹入雀陣之計……妙！”
“任他固若金湯！有我阿弘一搗，必頃刻湮滅！時機剛剛好，時機剛剛好……”
師父滿麵歡容，輕聲繼續說道：“鎮府火場辨屍，我看出你已有打算！”
“不錯！你可想到那本圖冊，是為何物？”諸葛雷篤定回答之後，輕聲問道。
“可能，真如你當年所說！”司徒青雲正色道。
兩人相視，俱都心中一凜！
回頭看看詫異的眾人，他二位也隻好止言，連忙擺手歡笑著，招呼大家落座。
瞬時，新春的歡樂淹沒整個冬日的寒冷，但怎麽也壓製不住，阿弘心中的疑惑，他有太多話，要問阿爹，有太多話要問師父，甚至也有話要問阿娘。
因為，他心中有太多事情，沒搞明白！
但眾人給他的回答，隻有一個：以後便知！
焰火中，蒼溪鎮的孩童追逐嬉鬧。
他們成群結隊跑上江麵，在那裏，用手中的工具將浮雪鏟淨，點上許多的紅燭，透過冰麵映照下麵的遊魚。
紅光點點，紛紛在冰麵下劃過。
十幾個孩童的頭，圍成一圈，興高采烈地觀瞧：一束水草纏住了一個長長的木筐，它輕輕翻滾著，猛然間，一張被魚蝦啃咬過的臉，猙獰地凝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