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麵向大海

上海,炮台灣公園。

這裏還有一個名字——吳淞口。

1842年,英軍進犯吳淞口,清軍守將陳化成奮起抗擊,西炮台的175門大炮向英軍發出怒吼,清軍將士們浴血奮戰,然而終因主將逃竄,致使守炮台守軍陷入苦戰,守將英勇殉國。

如今這裏已經成為遊人們可以隨意觀賞的公園,江海交界處,大船在蒙蒙的霧氣中由長江駛向大海。雖是清靜自然,卻也有一份國殤與海天交界的雄壯。

四個人坐在攔海堤上遙望大海,半晌尹文石問道:“我們為什麽來這裏?”

他好像是在隨意發問,並沒有特指,也不期望有人回答。

四個人的心情都很惆悵,從他們拒絕了那份合同之後。

江倫把一個紀念章狠狠地丟向大海,憤憤不平地說:“這裏是我們當年抗擊洋鬼子的地方,現在我們被洋鬼子和假洋鬼子欺負,來這裏看看,緬懷先烈,知恥而後勇。”

“哎江倫,你不要你別扔啊,那是斯塔基中國成立紀念章,網上拍賣一個好幾千呢,不要可以送人嘛。”柯靜曼說道。

“送什麽人?丟人!”

江倫一句話把柯靜曼噎得差點翻白眼,兩人很少吵架,此時又不適合吵,所以盡管憤憤不平,但柯靜曼也隻好悶著。

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們每個人都被戴上了一枚斯塔基中國公司成立紀念章,那是特許發行的限量版,斯塔基智能語音助手發布會上限量隨產品售出1000枚,現在網上炒到六千塊一枚,非常有紀念意義,但是每個人卻在當時感受到了屈辱。

如果可以,他們真想當麵大吵一架,很顯然,對方根本無意接受合作意見,當一份預約入職合同遞交過來的時候,雙方的地位就變得不平等,對方把他們當成了從屬的員工,是潛力員工激勵計劃的一環,目的是吸引更多優秀人才加入斯塔基集團。

不得不說這份合同的待遇非常優厚,但與他們來上海的初衷大相徑庭。

當江倫把這枚價值6000塊錢的紀念章丟向大海的時候,憤怒的心終於像火山一樣爆發了。

“我們不能接受這份合同!”

說著,他連同帶回來的合同也撕得粉碎。

沉默了半晌的姚智宸點點頭,也站在大堤上把合同書撕了個粉碎,然後灑向大海。

“哎,別亂扔啊,汙染環境的。”柯靜曼急得直蹦高。

尹文石入神地看著手中的合同,歎著氣說:“不會汙染的,那是紙,不過話說回來,合同裏的條件還是很優厚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為擁有這樣的待遇在睡夢中笑醒。”

姚智宸看了一眼還坐在堤壩上的尹文石問:“怎麽?你想簽了它?”

尹文石輕輕地搖搖頭說:“怎麽會,我們四人共進退,我隻是在感歎,國際化的大公司做事風格就是不一樣,明明是拒絕,卻搞得像提前辦入職儀式一樣,我很喜歡他們研發部總經理的一句話,立足現在,布局未來,未來是人工智能的時代,他們的拒絕就是對我們的忌憚,看來我們一點兒也不能懈怠了,與其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不如我們自己來。”

說完尹文石站起來,學著他們一樣把合同書撕了個粉碎然後灑向大海。

柯靜曼似乎下了很大決定,終於決定和大家一起瘋。

粉碎的紙片灑滿了海麵,價值6000塊的紀念章統統丟到海裏,四個人如釋重負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所顧忌的大笑起來……

“我們——今天!在這個有曆史意義的地方宣誓——”江倫麵向大海高喊。

“我們要創立自己的公司!”姚智宸喊。

“我們要衝向人工智能時代的大潮!”尹文石喊。

“加油!”柯靜曼高高地揮起手臂。

大海回應著四個年輕人的呼喊,那一天他們仍然充滿年輕人的熱血,但卻比同齡人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東西,那東西告訴他們,必須強大起來。

……

……

滴水湖畔。

姚智宸將這段過往娓娓道來之後,感慨地說:“那段時間之後,江倫就像碼神附體了一般,沒日沒夜地碼,他說要和未來搶時間,我則是一有閑時間就和老爸公司裏那些高管混,向他們學習管理運營經驗,老尹則恰恰相反,他迷上了家用機器人,我買的那些小東西被他拆了裝裝了拆,至於柯靜曼,校園裏很少看見她像飛鳥一樣的身影,大多數時候她都在圖書館裏死啃那些難讀得要死的外文專業書,我們四個人沒商量過什麽,但是目標卻前所未有的統一,就是用兩年的時間摸索出未來所需要的方向。”

“這就是你們後來再也沒參加RoboCup的理由?”程新雪好像明白了什麽。

姚智宸笑了笑說:“是理由之一,但是沒參加RoboCup不代表我們沒出過國,第二年的寒假我們去了趟斯坦福大學。”

“哦?我們怎麽不知道?”程新雪好奇地問。

“如果遍地都是你的對手,你會把動向告訴他們嗎?”

程新雪沒有追問對手到底是誰,她耐心地聽著。

“事實上正是因為去了斯坦福大學參觀,我們的公司才從沒成立的時候就存在分歧,主要是江倫和尹文石之間的。江倫一門心思搞智能機器人,而尹文石則對實用的家庭智能感興趣,兩者間經常就此事進行爭論,誰也說不服誰。”

“你當時支持誰?”

姚智宸苦笑:“我談不上支持誰,因為那個還不存在的公司根本沒有力量做任何一件事,我從做快遞員出身的老爸身上學到了一件事,就是要腳踏實地,做自己能做的,好在他們都聽我的,所以在公司起步最初,我們很順利地拿到了第一單活兒——安裝攝像頭。”

“這是弱電的活兒。”

姚智宸點點頭:“沒錯,還是最基礎的,純賺手工錢,我覺得這即是賺錢的渠道之一,也是考驗大家,能否從最低端的工作做起,令人欣慰的是大家都堅持下來了,那段時間裏我們最多去的地方不是各大寫字樓的辦公室,也不是實驗室或加工廠,而是大街上和小門臉旁,連柯靜曼那樣的嬌嬌女也和我們一樣戴安全帽爬電線杆。”

程新雪感慨著說:“原來你們的起步是這樣艱難,我還以為……”

“還以為我從老爸那裏拿到了大筆的投資?”姚智宸一語中的。

程新雪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就這樣你們起步了?”

“不!斯塔基集團就像個巨大恐怖的幽影,他們從一開始就關注著我們,以至於我們的第一款研發產品麵市的時候,一紙訴狀遞到了法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