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惡虎之殤——故事(二更)
“老夫聽聞,劉治中當年也是一個心靈手巧之人,這清茶就是治中獨家手段,之後更是毫不吝嗇將這製作之法傳了出來。
讓我這老朽之輩也能一飽口福,治中還真是大氣!”
陳紀對劉峰似乎也是頗有好感,在劉峰落座之後,主動對其示好,對劉峰的種種也是連連誇耀。
若是旁人的話,此時麵對著天下清流魁首,大漢三君之一陳家陳紀這麽誇耀,心思恐怕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但...劉峰這個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有一點!
他臉皮厚啊,什麽花言巧語都穿不透啊。
看著陳紀左一榔頭,右一棒槌的就是不讓他說正經事兒,他也扛不住了。
瞅準了陳紀喝茶的一個間隙,直接一個原地彈射,從跪坐變成了半蹲,然後一個立定跳遠加飛撲就越過了麵前的桌案來到了陳紀的麵前。
這一下子把陳紀都弄得愣住了。
“治中這是什麽意思?”
“小子今日前來,是請陳君和別駕父子救命的!”劉峰此時雙膝一軟,也顧不上什麽男兒膝下有黃金了,撲通跪在了陳紀麵前就要說情。
可他還來得及說事兒,陳群直接上前就要將他拉起,陳紀也趕緊出言打斷了他要說的話語。
“若是來我府上品茶做客,老夫歡迎之至。
可若是治中還有什麽別的事情,那就請免開尊口。
老夫不問世事許多年了,我兒陳群也已經不是那什麽豫州的別駕從事,甚至也拒絕了朝中任命的任柘縣令之職。
如今我們就是一對兒避難徐州的閑雲野鶴,當不得劉治中這麽看重!”
“陳君這是嘲諷小子了,這天下誰不知道陳君在這天下的名望,小子今日前來隻是想要求陳君幫小子保住一個人的性命...”
“劉治中!”陳紀第二次打斷了劉峰的話,這一次他也將話說得很是直接,“有些事情不是老夫不想說得太過於直白。
你我沒有什麽關係,老夫也不想去摻和進什麽麻煩中。
這徐州隻是我父子的避難之所,不想給自己惹是生非。
所以,注定要讓隻重視失望了!
另外,老夫今日會見你是不想讓你繼續在這裏折騰下去浪費時間。
希望劉治中能夠明白,有些事情做得太過了,終歸會傷及自身!”
陳紀說完之後直接看向了一旁的陳群,伸手示意陳群送客。
“陳君!”
“劉治中,莫要再無事生非,打擾我父子二人的清淨了。”這一次打斷劉峰的是陳群,隻見他一手摁著劉峰的手臂不讓他亂動,另一隻手則是不斷將他往外推了出去。
看著還有幾分瘦弱的陳群,力道也是相當不錯的,就這常年營養不良的劉峰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眼看自己就要被陳群生生給推出去了,劉峰也是紅了眼睛,直接一個衝撞將自己整個人都撞進了陳群的懷中,然後....
七尺的劉峰直接掛在了身高超過八尺的陳群身上,雙手加上雙腿死死纏在陳群的腰間和後背。
就這麽一個姿勢弄得陳群整個人都變得僵硬無比,後麵的那個正在悠閑喝茶的陳紀也直接一口老茶吐到了半空中。
“混賬!你們這是幹什麽!”
“劉峰,給我下來!”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陳某人沒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你趕緊下來!”
父子兩個不斷的怒吼,想要讓這個沒有任何禮法的家夥趕緊滾蛋,可如今劉峰哪裏還管這個,趁著陳群暴怒的功夫,直接用力將他撲倒,然後再次衝進了那書房之中。
順帶,鎖上了房門。
這一下子,大家都尷尬了。
書房外麵,灰頭土臉的陳群在嗬斥劉峰趕緊開門,書房裏麵,滿臉陰沉的陳紀在死死盯著劉峰這個不速之客。
“你這般模樣,還真讓老夫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錯事,早知如此就不該讓你進我陳家的門!”
“若是陳君怪罪,此事過後小子願意在陳家門外跪上三天三夜,算是給陳君賠罪!”
“老夫用不著你賠罪,現在你隻需要安安靜靜的走出去,今日的事情老夫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當然,你也可以讓府門外麵的那些人直接闖進來,然後將我父子拿下!
隻不過老夫就是不知道你或者是你背後的那呂奉先,他敢不敢對老夫出手了。”
看著已經算是怒火升騰的陳紀,劉峰知道自己算是徹底沒有什麽退路可言了,他直接上前幾步,再次走到了之前的位置,然後鄭重的跪了下去。
“陳君就給小子一炷香的時間,隻需要一炷香的時間。
若是一炷香之後,陳君還是不願意幫助小子,那小子扭頭就走,絕對不會再打擾陳君片刻!”
“哼!”眼看這個家夥這般難纏,陳紀也知道今日若是不讓你說一會兒,這事兒是很難過去了,“老夫沒有那麽多功夫,這盞茶若是涼了你還沒走...我陳家還是有幾分名聲的!”
“多謝陳君...”
“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了!”陳紀再次冷哼一聲,這都不知道多少次打斷劉峰的話語了,“老夫這些年也算是看過了不少世事,可憐人看得多了。
早就已經是一副鐵石心腸,你若是想要說什麽自己多麽可憐,讓我心軟。
那你大可不必了。”
“....陳君放心,小子這一生好得很!”劉峰並沒有說自己,反倒是放下了什麽心事一般,看向陳紀的眼神也輕鬆明亮了些,“小子是想要給陳君講一個....講一個陳君聽過很多遍的故事!”
“嗯?”
“當年在那潁川之地,有山,有水,有田,可就是沒有一個安穩。
那個時候的潁川,大大小小的世家遍布其中,大大小小的官員將校全都是世家出身。
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都是以家族為先,不管百姓死活安康,不顧是非曲直。
那個時候的潁川,沒有寒門更沒有百姓的立足之地。
小子要說的,就是在那個時候從潁川誕生的一個人。”
“.....你...”
“他是世家出身,曾今家世顯赫,乃是真正的諸侯後人,田氏陳姓後人,家學淵源為世人敬仰。
隻可惜他家族榮耀都已經成為了過眼雲煙,大齊已經成為了過去,家道中落的他小時甚至要為了一日三餐而愁苦不已。
他靠著家族的殘餘聲望做到了縣吏的位置,但是幹得確都是一些奴仆才會幹的事情。
那個時候,沒人看得起他。”
說到這裏的時候,陳紀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放在茶盞上的手也慢慢收了回去。
“你繼續!”
“縣令鄧邵看中他有些見識,便給了他一次進入太學的機會,想要讓他走的更遠一些。
想要讓他重振家門,恢複先祖的榮光。
但是那位縣令也沒有想到,他向太學舉薦了一個什麽人。”
“什麽人?你覺得他是一個什麽人?”
“小子不知道,也不配對他有所評價。”劉峰微微搖頭,繼續說了下去,“小子隻知道在太學中,他看到了更加汙濁的事情。
看到了天下慢慢被世家豪族子弟所把持,皇帝隻能借助宦官之手去收攏權利。
可那些貪得無厭的宦官卻讓百姓的日子過得更加的艱難。
為了能夠打破世家構建的牢籠,皇帝甚至決定公開出售這大漢的官爵,讓更多無才也無能之人進入官場仕途之中,從而將死水攪渾。
那個時候,皇帝知道那些買了官的人想要保住官位,那每年就一定要再次繳納一大筆錢。
這些錢世家豪族不會給,商人不會給,那就隻能百姓給。
百姓要繳納各種苛捐雜稅之外,還要給官員繳納每年的保官錢。
如果不交,他們就會被逼著賣田賣地,賣老婆賣兒女,甚至賣了自己。
如果敢反抗,他們就是犯上作亂的暴民,就要被斬殺,全家充公。
那一次,這個年輕人對這個朝廷失望了,他在走出太學的那一刻,拒絕了縣令再召他為吏的命令。
躲到了深山老林之中想要尋求一個安穩。
可仍然被扣上了殺人的帽子,讓人對他嚴刑拷打,好不容易才保住了一條性命。”
陳紀此時已經閉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想回憶那些不好的事情。
可劉峰的話卻還沒有停。
“他經此一事之後,發現躲避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所以他選擇了順從這天下。
他出山了,再次擔任督郵,他密托許令,禮召楊吏。最終讓自己的名聲遠近聞名,讓人鹹歎服之。
這一次,他成了名人,甚至得到了那些大人物的召喚。
在一次次的失敗中,再一次次的崛起。
在司空黃瓊的賞識之下,他擔任了聞喜長,然後成為了太丘長,他用了七年的時間,講求德化,清靜無為,讓太丘的百姓安居樂業。
從此他便有了一個新的名字。
陳太丘!
也是在那一年,他成為了司空府掾屬,真正成為了天下有名的名臣,名士。”
“可是短短數年之後,第一次黨錮之禍爆發了,受了一年的苦楚才得以逃脫,然後家父出來之後繼續為朝廷謀誅宦官,再次被第二次黨錮之禍株連。
在那之後,家父就沒有再出仕為官,一心在潁川隱居。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做人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為好。
否則事情我們做不了,或許還會讓自己受到拖累。
小子,你說錯話了。”
看著陳紀那臉上標準的笑容,劉峰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小子沒有說錯話,小子想說的正是在陳太丘這一生之中,他為大漢,為天下,為無數他沒見過,沒聽過甚至一輩子都不會認識的人。
走出來的,那第三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