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措手不及
顏色科技也算是一家有實力有潛力的優質公司。
於時一縮脖子躲到了一邊，似乎是怕夏常打她：“接下來的工作怎麽開展，請組長指示。”
夏常看了看時間：“你不回規劃院？天天呆在研究院，不合適吧？又不是研究院給你開工資。”
“領導說了，我從智慧城市示範點小組成立之日起，就可以長駐研究院了，直到智慧城市建設完工之日。我在規劃院也主要負責臨港新片區的規劃，韓主任說了，正在為我在研究院準備辦公室。”
“我辦公室小，容納不下兩個人。”夏常嚇了一跳，忙說，“樓上樓下都還有房間。”
“別想好事了，房間已經安排好了，就在你的隔壁。誰要和你一間辦公室辦公，天天看著你的冷臉，怕是會抑鬱。”於時得意地一笑，“下午我就不打擾你了，要搬家。”
“搬什麽家？”夏常一臉警惕。
“我要搬來辦公呀。”於時開心地出去，“估計車都快到了，我的東西也不多。”
等於時開心地出去後，夏常才小心地問了一句：“需要幫忙就說一聲，不說就當你不需要。”
於時壓根就沒聽見，夏常長舒了一口氣：“是你不需要的，不是我不幫。”
下班時，夏常悄悄推門出去，見隔壁緊閉房門，沒有動靜，就悄悄過去俯身聽了一聽，裏麵也沒有聲音，他拍了拍胸口，下樓而去。
等他到了樓下，房門才慢慢打開，於時探出頭來，臉上花了好幾塊，身上也有灰塵，鼻尖上有一處明顯的髒。
“咦，剛剛明明有動靜，怎麽會沒人呢？”於時東張西望一番，樓道中已經空無一人了。
“算了，不管了，我先幹活。打掃幹淨才能心情舒暢，心情舒暢了才有利於工作。估計夏常偷偷下班走了，小氣鬼，不幫忙也就算了，下班也不打過招呼就走，生怕別人要他請客。”
於時的嘟囔和埋怨，夏常自然就聽不到了。他下了樓，掃了共享單車，騎到地鐵站，擠上了地鐵。
一個小時後，回到了家裏。一進門就覺得氣氛不對，不但客廳燈光大亮，其他房間的燈也全開著。
出什麽事情了？一向節省的父母從來都有隨手關燈的習慣，今天開這麽多燈，不過日子了嗎？
“夏常回來啦？”迎接夏常的不是父親微帶沙啞的聲音，也不是母親並不標準的普通話，而是一個洪亮的男聲。
“孫總！”夏常一驚，就見孫飛天、孫照和薑一葉從他的房間中走了出來，後麵跟著父母。
這麽興師動眾地迎接他下班，夏常不是受寵若驚，而是心驚肉跳，他就知道估計沒什麽好事。
“孫總過來家裏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準備準備……”夏常虛偽地客氣著，臉上的笑容有幾分勉強。
孫飛天哈哈一笑：“你好準備什麽？準備不回家是吧？要的就是打你一個措手不及。”
居然被猜中了，夏常也就不假裝了：“孫總英明。早知道您要來，我就在單位加班了。又管飯，又給報銷打車費用，再到九點後還有宵夜，又能不見不想見的人，多好。”
“就這麽不想見我？”孫飛天也不惱，嗬嗬一笑，“說說理由。”
“怎麽和你孫叔說話的？”夏祥狠狠地瞪了夏常一眼，“越來越沒有樣子了，十三點！”
夏常假裝沒聽懂父親是在罵他，笑道：“下午十三點是正午陽光，很明亮很熱烈，如日中天，是一天中最好的時候。”
“不是不想見孫總，是現階段不太想見。於公於私，我們現在好象都沒有太合適的共同話題，對吧？”夏常打量了一眼孫照，“今天這身衣服不錯，比較配你。”
孫照換了一身的運動衣，寬鬆、隨意，很好地遮蓋了她的身體缺陷，讓她顯得沒那麽臃腫，並且頭發也挽了起來，也顯得臉小了一些。
“要是你喜歡的話，我天天穿給你看。”孫照立刻歡呼雀躍了。
“當我沒說。”夏常後悔自己給自己挖坑，“孫總，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項工作沒完成，我得回去加班……”
不料父親早有準備，動作迅速地關上了房門，並且擋在了門口：“想走？沒門！今天有兩件事情你必須說清楚，要不，別想邁出家門一步。”
夏常調整了情緒，有些事情有時需要以退為進，有時也要迎難而上，他冷靜地為幾人倒了茶，安然坐下：“孫總，有什麽指示，請講。”
孫飛天沒喝茶，想了一想：“本來今天想和你談談工作，我又改變主意了，今天隻聊私事不談公事。工作，等上班時間到你辦公室談，也是對你的尊重，對吧？”
“私事就是你和孫照的事情，定個日子吧。”
“啊！”夏常驚得一下站了起來，“定什麽日子？我和她還沒有正式確定戀愛關係呢。”
“不重要，我和你爸當年都是先結婚後戀愛，不一樣過得很幸福？”孫飛天一副自信滿滿的姿態，“婚姻這件事情，隻要有一個人心甘情願，忍讓加包容另一個，日子就能過得下去。”
“孫照現在對你很順從很遷就，隻要你不胡來不亂來，你們就能幸福地在一起。”
夏常無奈地搖頭：“強扭的瓜的不甜。”
孫照咬著舌頭笑：“但扭下來我就高興了，不甜，能解渴就行。”
行吧，夏常無語了，隨便他們怎麽想吧，不信能綁著他去結婚。
“不是結婚，是訂婚，你想多了。”孫飛天似乎看穿了夏常的心思，“也不會綁著你去，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和孫照訂婚。孫照這麽優秀，又不是嫁不出去。她是喜歡你，我對你還沒那麽滿意。”
夏常以退為進：“要不這樣，先不訂婚了，我和孫照先談著，等水到渠成時，直接結婚不就得了。現在訂婚，弄得興師動眾人人皆知，多折騰。萬一訂婚了最後又沒結婚，不就不靈了？”
夏祥語重心長：“兒子，就聽你孫叔的，先訂婚。而且還得邀請以前的街坊鄰居參加，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我們兩家關係好得不得了……曉得伐？”
不曉得，有什麽意義嗎？夏常想不明白：“以前的街坊鄰居？都誰呀？”
“你張伯、馬叔，還有你程伯、文伯。”
一堆叔伯，都是誰夏常真記不清了。
“幹嘛要讓他們知道？”夏常理解不了老一輩人的想法，“早就不住一個裏弄了，好多都沒有聯係了，人家才不關心我們的事情。”
“誰說不關心？關心得緊。”父親來勁兒了，“前幾天你張伯剛建了一個老裏弄群，拉了一群人進來。一聊才知道，你張伯現在是董事長了，你馬叔是主席。你程伯當上了主任，你文伯現在子孫滿堂，一大家子人……”
算起來從裏弄搬出來至少也有十幾年了，正是中國天翻地覆變化巨大的十幾年，又地處最發達的城市上海，身邊的人人事變遷，也在情理之中，不用大驚小怪。夏常理解父親的震驚和失落，可能他以為他走的道路最正確，孫飛天的成功最大。但忽然發現別人也都非常不錯，甚至還有人不比孫飛天差，他就有幾分不服氣。
人，總是喜歡跟身邊的人攀比。
攀比也並非全是不好，可以讓人進步，也可以讓人警醒。但如果一味地攀比，隻是為了單純地壓對方一頭，失去了激勵的作用，就是壞事了。
這麽說，父親要化攀比為動力了？夏常忍住笑：“爸，張伯、馬叔都是誰，我現在都記不清楚了，他們有成就本是好事……”
“是好事呀，所以我替他們感到高興。張伯和馬叔都記不得了？你小時候他們還抱過你，你還尿過張伯一身。還有你程伯，小時候特別疼你，總給你糖吃。你文叔也是，在你三歲時就說要招你當上門女婿。”
怎麽他不記得小時候還這麽受歡迎？難怪現在單身至今，原來桃花運在童年就被用光了，夏常苦笑：“文叔的女兒是不是叫文成錦？”
“對，對，你們小時候調皮搗蛋，都叫人家文成公主。”
想起來了，夏常眼前浮現一個模糊的影子，雖模糊，卻比眼前的孫照還清晰——她紮一雙辮子，上麵有蝴蝶結，小小的公主裙配合很帶高傲的眼神，以及高挺的鼻子、微有弧度的嘴角，讓她在夏常的童年記憶中，是最閃亮的一個片段。
文成錦無論穿衣還是舉止，都無愧於公主之稱。盡管是戲稱，一些人還帶有調侃和諷刺的意味，但她從小養成的儀態和優雅，是整個裏弄無人可及的光芒。
文叔大名文克，是大學教授，他的太太王藍曉是高中老師，出身於書香之家的文成錦，從小的生活在物質上雖不是特別富足，但在精神上，卻比裏弄裏所有的同齡人都高了一等。
文成錦原本不在黃浦，而是在靜安。她出生於北京西路附近的新式裏弄，家底深厚但平時並不太張揚。從家裏朝南的陽台望出去，可以看到中蘇友好大廈樓頂的五角星，往北走不遠則是蜿蜒的蘇州河。逛街去南京西路和靜安寺，看演出去江寧路上的美琪和藝海，偶爾饞了就去王家沙和吳江路遛一圈……
後來不知何故，跟隨父母搬來了黃浦的裏弄，成為了夏常的鄰居。
在父親的絮叨和母親的補充中，夏常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建了裏弄群之後不久，在張伯的建議下，大家聚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