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送分題
女性之間的友情，總是來得既迅速又猛烈。在選址時，夏常跟在於時和孫照身後，看著二人時而竊竊私語時而哈哈大笑，親密得像是多年的姐妹一般，他就暗暗咬牙，看你們的熱烈還能保持多久。
選了一下午，直到夜色降臨下來，也沒有明確的目標。夏常早就看了出來，孫照既不懂，又沒有決定權，她表麵上是選址，其實就是為了刷存在感。
見孫照還在裝模作樣地挑選，夏常沒辦法隻好拆穿她：“要不還是等明天孫總過來再最終選一個地方吧，孫照，要不你向我們介紹一下飛天自動化的主要業務範圍？”
孫照從未在自家的公司上過班，也沒有了解過自家公司的業務範圍，被夏常問住了，她顧左右而言他：“今晚吃什麽？我請你們吃。”
夏常暗笑：“不知道是吧？我來向你和於時解釋一下。”
於時立刻擺出了虛心好學的姿態：“夏老師快上課。”
孫照卻有幾分不耐煩：“我走累了，能不能先吃飯？”
“自動化製造一般是生產智能機器人的，智能機器人按照智能程度分類，可以分為：工業機器人、初級智能機器人、智能農業機器人、家庭智能陪護機器人和高級智能機器人。”
孫照一臉不快：“能不能聽話？別說了！”
夏常不理會，繼續按照他的節奏來：“按照形態分類，可以分為：仿人智能機器人和擬物智能機器人。”
於時聽得認真，連連點頭：“大概能明白一些，仿人智能機器人就是和人一樣形態的機器人對吧？擬物智能機器人，就是仿照各種各樣的生物、日常使用物品、建築物、交通工具等做出的機器人，對不對？比如機器狗、機械昆蟲，是吧？”
“完全正確，你真的非常聰明，於時。”夏常是由衷地讚歎，“如果按照使用途徑分類，可以分為：工業生產型機器人、特殊災害型機器人、醫療機器人、智能人形機器人……”
“孫照，你們家的工廠主要生產哪種類型的智能機器人？”
孫照想了想，搖頭：“不知道！我從來不關心這些問題，好無聊好沒有意思，我們現在可以吃飯了嗎？”
“除了吃飯，你就別沒有事情了嗎？”夏常生氣了。
“有呀，我還要買包包、買手機、買車、買房子……”孫照眼睛一亮，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夏常推了於時一把：“你的好閨蜜，你來對付，我無能為力了。”
於時現在算是領受到了孫照的內涵，自嘲地一笑：“閨蜜有很多種，有的可以談人生，有的可以聊名牌，還有的可以陪吃飯。別這麽挑剔，總要學會適應不同的人群。”
閨蜜是可以有很多種，女朋友隻能有一個好不好？夏常狠狠地瞪了於時一眼，意思是你幹的好事，你自己善後。早先不帶孫照過來，不就沒這一出了？
在夏常即將耗盡所有的耐心之前，總算陪孫照吃完晚飯。
回到家裏時，見客廳燈火通明，他就知道壞事了。
果然，父母又都是一臉嚴肅地端坐在沙發上，擺出了審問的姿態。
“說，中途溜走，扔下孫照一個人，你是什麽意思？”父親上來就是質問的語氣。
夏常神色平靜：“尿急，出去上廁所。回來接到電話說是單位有急事，就去單位了。”
“胡說八道！”父親一拍茶幾站了起來，“你明明是溜走了，還想狡辯？孫照哪裏配不上你了？”
茶幾過低，父親拍的時候腰得彎下來，就顯得有幾分狼狽。
夏常忙上前一步扶起父親：“別，爸，注意別閃了老腰。”
“要你管！”父親一把推開夏常，“爸媽看上孫照了，這門親事就這麽定了吧！”
夏常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強烈的念頭——原來他的口頭禪“要你管”是受父親的影響，也不知道還有哪些方麵深受父母潛移默化的啟發。
為什麽父母這麽看輕他，難道除了孫照，他就真的找不到女友了？他有這麽不受異性歡迎嗎？夏常有點生氣加不甘。
“媽呢？”夏常決定不正麵反抗，從母親身上尋找突破口。
母親下意識看了父親一眼，才慢慢地說道：“孫照是胖了點，又不是很懂事，但家裏有錢，她爸媽就她一個女兒，以後家業都是她的。你娶了她，以後什麽就不愁了。”
“這些我都想過了。”夏常以退為進，“說心裏話，我也覺得孫照不錯，性格是不太好，但有時也知道照顧別人的情緒。她從小家庭條件優越，有些小脾氣也正常。主要是她的家業太大了，而我從小在小戶人家長大，真接不住天上掉下來的這麽一大塊餡餅。”
“接著說。”父親似乎想明白了什麽，態度緩和了幾分。
“我也想遇到一個真心愛我的富婆，可以在成家的同時又立業。但問題是，我想也白想，得富婆想才行。爸媽，你們好好想想，以孫照的家世，她其實有很多挑選餘地，這麽多年沒有嫁出去，不隻是她眼光太挑剔的原因，肯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深層次問題。”
“兒子說的也有道理。”母親意動了，“你想呀老夏，孫照長得是不好看，但也不醜是吧？胖是胖了點，個子也不高，但她家裏有錢，一富贏所有。就按照她列出的條件，招個上門女婿都不難。可是為什麽還是單身呢？這件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
父親想了想，似乎想明白了什麽，又似乎沒想明白，他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客廳走了幾圈，忽然間下定了決心：“要麽娶孫照，要麽留在研究院，兩件事情必須選擇一個，沒有商量的餘地。”
這麽強人所難的嗎？父親為什麽總是喜歡把他的想法強加在別人身上，是為了彰顯他的父權？夏常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父親總想讓他接過他的接力棒，完成他未完的心願？
父親當年參與浦東開發，從一名基層的技術員做起，一步步到了工程師，卻最終沒有如願以償當上副總工程師，是他平生最大的遺憾之一。
還有一件事情也讓父親耿耿於懷，他本來有機會參與標誌性建築東方明珠的建設，但由於各種因素卻失之交臂。他就希望夏常可以從開始就參與臨港新片區的開發，等有一天臨港新片區騰飛之後，每一個地方每一個時間節點，都有夏常的腳步和身影，他就心滿意足了。
夏常本來已經決定留下了，父親的二選一選擇題，對他來說是送分題。他不能表現得過於高興，故作遲疑半天，還一臉悲壯：“如果兩個都不選擇呢？”
“你敢！”父親再次施展他的暴君統治策略。
“好吧，確實不敢。”夏常假裝示弱，“如果兩個都選擇呢？”
夏祥一下愣住了，他原本的想法是用孫照逼夏常就範，平心而論，他也沒看上孫照，更不喜歡孫飛天和薑一葉的咄咄逼人外加目中無人。他很清楚如果夏常真的娶了孫照，基本上相當於當了上門女婿。
“那就最好不過了。”夏祥還嘴硬，“你要真娶了孫照，算你有真本事。”
“行，你說的，別後悔，我就娶給你看。”夏常在和父母鬥智鬥勇的過程中學會了迂回戰術，“不過我可有言在先，爸媽，真要和孫照結婚，兒子差不多就是上門女婿了，你們可別後悔。孫家那麽大的產業，我要拿到手，前期不付出一些代價是不可能的。至少前兩個孩子都得姓孫，三胎四胎姓夏，應該問題不大。”
“你要氣死我是吧？”夏祥知道上當了，舉手欲打，“你敢當上門女婿，我就和你斷絕父子關係。”
“斷就斷，我認賊作父，不，認錢作父。”夏常哈哈大笑，轉身躲開。
迷迷糊糊快睡著時，夏常又被父親喊了起來。他以為他已經過關了，不料父母經過一番密謀之後，又想出了對付他的全新策略。
“我和你媽商量好了，你留在研究院不算選擇題，現在有一道新題，你必須得解答。”父親很嚴肅很認真，“必須二選一，孫照和於時，你必須選擇一個。”
夏常揉了揉眼睛，倒頭便睡：“好好的怎麽做噩夢，再睡著了就沒事了。”
就又被父親拽了起來。
“別裝，你沒做夢，也別想逃避。”
夏常無奈地苦著臉：“爸，你覺得你兒子真有這麽緊俏，別人都搶著要？還二選一，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們兩個都沒看上我呢？做人貴有自知之明。”
“當年你媽就沒看上我，我看上她了。我就想娶她，費了一番力氣成功地把她騙來了上海。”父親拍了拍夏常的肩膀，“兒子，要對自己的臉皮有信心。”
“時代不同了，爸，以前可以靠死纏爛打，現在人家女孩都有硬性要求，硬件不達標，軟件再好也沒用。”夏常發了狠，“我現在隻想一心工作，隻想在人工智能上麵有所突破，超過國際先進水平。”
“不衝突。再優秀的人也需要另一半。”父親不肯放過夏常，“如果不在孫照和於時她們中二選一的話，後果非常嚴重，你承受不起。”
“什麽後果？”夏常頓時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