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教你啊
李克也的眼光和格局比錢致翁要深遠太多了,與這樣的人談話還是比較輕鬆的。
但越是睿智之人,對事物越是抱有質疑,李克也很懷疑這些東西是否真的是劉宴的創意。
即便沈侗溪從旁證明,李克也仍舊保持著質疑的態度。
他曾經是修內司的長官,對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實在太了解,大家都是失意之人,都是因為那場朝議而被貶到窮山惡水來的。
他也聽說劉宴投井自盡的事,畢竟那已經成了一時的熱門話題,但他是個工匠,並不相信劉宴因禍得福就幡然開竅。
據說西域有些轉世靈童,覺醒了前世記憶之後,會突然獲得難以想象的學識和神通。
但劉宴讀的是我漢家聖賢書,可不是什麽轉世靈童。
不過質疑歸質疑,事實就擺在眼前,李克也便也隻能將質疑按捺於心底。
“我想要你說的那個焦炭的製作之法,你想要的是什麽?”李克也是曾經的監作,有多少大工程是他一言以決的,所以說話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也不搞那些討價還價的伎倆。
劉宴同樣不客氣:“想必虞侯也聽說了我跟曹镔之間的過節,其實也不算過節,我隻是仗義執言,路見不平罷了,虞侯想來該知道內情的……”
李克也在軍中的地位比較特殊,但他專注於製造軍器,對這些事卻是從不感興趣的。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跟曹镔是一回事,我跟你是一回事,並不衝突。”
劉宴搖頭道:“我還有很多創意需要實踐,有很多新奇之物要去製造,但如果曹镔放不過我,三天兩頭來尋釁滋事,我根本沒法去完成,所以需要你保護我,保護青虎堡。”
“這代價太大了,曹镔雖然隻是都頭,但是個無雙猛將,便是都虞侯對他都留有三分尊重,我不能為了你而與他結怨……”
李克也沉思了片刻,給出了這麽個答案。
他有話直說,劉宴也很欣賞,這種事若不是你情我願,根本就沒有效果。
“也好,那這樁買賣就做不成了,我送虞侯出去吧。”
劉宴可不希望再發生炸窯這種事,現在隻是研究土窯,如果往後研究火藥之類的玩意兒,再讓人破壞,造成的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李克也是個專心做事的,從不參與黨爭是他的宗旨,唯有這樣才能專注於匠器之道,但也因為沉迷匠道而無法自拔,才更能體會到焦炭的價值與**。
“存中,你該知道我從不參與爭鬥,我隻是個純粹的匠人,這焦炭交給我,總比留在青虎堡要強,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創造出最大的價值。”
沈侗溪苦笑一聲:“李兄你的眼界還是太窄了,煉製焦炭隻是第一步,想來你也看到外頭的紅磚了,那紅磚很是耐火,而且晚之能煆燒出更加耐火的磚,你該明白耐火磚對冶煉有什麽意義吧?更遑論晚之還想要製造更高深的東西……”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在京都之時,能安心營造,是因為有聖上給你做後盾,到了地方,你想要潔身自好是不能夠的了……”
李克也本想讓沈侗溪幫自己說情,可很明顯,沈侗溪已經跟劉宴穿同一條褲子了。
“且稍等。”
李克也是雷厲風行之人,也無二話,走了出去,與隨從交談了一番,很快又折返了回來。
“我簡單了解了一下事情原委,曹镔此人睚眥必報,往後怕是不容易,讓我留下來吧,一來是為了學習,二來希望曹镔能給我這個麵子。”
劉宴鬆了一口氣,有李克也在這裏,曹镔自是不可能再派人來搞破壞了。
“你放心,我會讓人把物資用度都送過來,不會占你青虎堡的便宜。”
見得劉宴遲疑了這片刻,李克也生怕劉宴反悔,趕忙又補充了一句,這是要自帶幹糧來給劉宴當保鏢了。
“哪裏話,青虎堡沒什麽好東西,粗茶淡飯的,虞侯能吃得慣就好。”
“那我們可以開始了?”李克也有些急不可耐,劉宴和沈侗溪相視一笑,將圖紙都取了出來。
通過講解,李克也明白了整個設計流程,主動請纓道:“這個水車水橐和土窯交給我吧,這個我熟。”
身為修內司的主官,這點事情還難不倒李克也,畢竟是修建王城的人,甚至有些殺雞用牛刀。
劉宴也是求之不得,時間緊迫,當即也就開始了工作。
雖然已經見識過一次,但當這些老弱病殘穿戴龜仙人一號,熱火朝天地搬運物資之時,李克也終究忍不住感慨。
“三國時諸葛孔明製造木牛流馬,載一歲糧,約莫四百斤,特行者數十裏,群行者三十裏,堪稱神鬼之術,如今你劉晚之隻是用了些皮毛棍棒,竟造出這麽個器具,怕是要比較孔明也不遑多讓了……”
“虞侯說的哪裏話,折煞劉某人,隻是雕蟲小技,不值一哂的。”
正說話間,拓跋青雀從外頭進來,朝劉宴說:“顧知縣來了……”
劉宴給二人拱了拱手,告辭而去,見得顧蘭亭坐在茶廳裏,臉色陰沉。
“聽說你炸窯了?”顧蘭亭直言不諱。
“隻是小意外,已經開始趕工了,完成攤派應該不成問題。”
顧蘭亭氣惱起來:“晚之啊,難道你還看不清楚麽?之所以給你這麽重的攤派,是為了激起你的鬥誌,更是為了讓你遠離青虎堡這個是非之地,本官的一番苦心,你能體諒麽?”
輕歎一聲,他揉了揉臉:“我顧蘭亭對你難道還不夠仁至義盡麽?”
劉宴也有些感動:“卑職都知道,但有件事也想讓縣尊知道,如果縣尊想要激起我的鬥誌,那就不必了,因為劉宴已經醒了。”
“既然醒了,就該聰明點,周奇這樣的小人物不足為懼,可曹镔這樣的人,不是隨便能招惹的,為何一定要留在青虎堡?”
“你好歹是個探花郎,隻要重振旗鼓,什麽女人沒有?就算留在靈武,本土鄉紳和士大夫家族,誰不想把女兒嫁給你?為何執著於韓城夫人?”
劉宴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因為她已經是我劉某人的妻子,而且,我喜歡這個地方……”
顧蘭亭頓時語塞了。
“你,簡直執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