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鮮出爐
社會學是一門非常複雜的學科,需要諸多其他基礎學科來做支撐,所以社會學家通常都是博學多才之人。
但人類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因為涉獵太多學科,自然就帶來了博而不專的問題,什麽都懂一點點,但什麽都隻懂一點點。
紅磚是古羅馬人發明的,大陳朝自然沒有,劉宴知道紅磚由粘土、頁岩和煤矸石粉碎混合捏練之後以人工或者機械力量來壓製成型,待得幹燥後在900度左右燒製而成。
但他隻知道配方,不知道比例。
這也是試驗的意義所在,所謂試驗,就是不斷嚐試去驗證,既然不知道具體比例,就隻能不斷試錯,可他的時間實在不多了。
燒一窯紅磚大概要十來天,錯個兩次就耗完時間,連燒炭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劉宴決定先搭個小灶一樣的爐子,燒製單磚來試驗。
因為需要用氧化焰來燒製,所以不能直接放在火頭上灼燒,小灶分了兩層,下層燒火,上層放磚,中間用多孔石板隔著,如此一來就能產生氧化焰。
這個多孔石板還是劉宴的創意,虧得老黑已經是行家裏手,半天也就搞定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們不斷嚐試,但效果並不理想,配比不對,顆粒太大或者太小,磚頭要麽太軟,根本沒法凝聚起來,要麽就是太硬太脆,一碰就斷,要麽上麵全是小裂縫。
也好在沈侗溪是個癡迷工藝的人,耐得住寂寞,即便劉宴已經破防崩潰,他仍舊沉迷其中,甚至反過來安撫劉宴。
劉宴也沒有閑著,他不眠不休,搜腸刮肚,頗有些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感慨,但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去回憶去挖掘,否則試錯到猴年馬月去了。
精神恍惚仿佛靈魂出竅之時,劉宴總算是找到了突破口,成功燒製出了第一塊看得過去的紅磚!
望著滿地的廢料以及灰頭土臉的同伴,沈侗溪和老黑劉宴三人也是哈哈大笑起來,這種成就感是旁人無法體會,也是其他收獲無法代替的。
老黑也終於明白劉宴所謂知識產權的價值,他做過黑磚,知道磚頭這種建材的市場價值,照著這個方法,燒製一窯黑磚的時間和資源,足夠燒製三窯甚至四窯紅磚了。
而且隻要配比得當,紅磚比黑磚更簡單粗暴,更容易伺候,成本低廉,省時省力,質量還不比黑磚差,再者,這熾烈的紅色實在太過莊嚴華貴,如果說黑磚是恬淡的大家閨秀,那紅磚就是高貴張揚的公主!
饒是如此,他們也花費了七天才成功燒製出第一塊磚,單塊燒製和整窯燒製自然是不一樣的,不過配比搞對了,剩下的就是對火候的掌控。
老黑曾經燒製過黑磚,黑磚需要閉窯,更具技術含量,燒製紅磚也就不成問題了。
老黑很快發動工人來製作磚坯,但劉宴卻目眺遠方,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滿意?”沈侗溪也從興奮之中平複下來,老黑知道紅磚的價值,但絕沒有沈侗溪的感受深刻,因為沈侗溪曾經是太子中允,他在京都住過很長時間。
如果京都的建築物都用紅磚,一色的紅牆黑瓦,必然彰顯國都之莊嚴和尊威,而且朝野上下的富貴人家,必然會喜歡紅磚,這小小的一塊磚,如果運到京都去售賣,那可就發財了!
不過劉宴似乎並不滿意,這讓沈侗溪瞬間冷靜了下來。
劉宴指了指河邊的水車,朝沈侗溪道:“我想在河邊建窯,估摸多花個三五天,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麽做是值得的。”
“燒製黑磚需要閉窯引水,我也曾建議老黑將磚窯建在河邊,但河邊沒有可挖的土山土牆,隻能用土磚來搭窯……”
“而且照著老黑的說法,水火相交會影響土窯的壽命,燒不了幾次就有塌窯的風險,河邊水汽重,木柴也會受潮……”
劉宴卻堅持己見,搖頭道:“時間上來不及,我要加速,必須用鼓風係統,水橐是最好的選擇,所以我要借用你的水車水碓。”
“水橐?這是何物?”
沈侗溪居然不知道水橐?看來這個平行時空還是有所不同的。
水橐就是水排,是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利用水力驅動推杆擠壓皮囊來為冶金爐鼓風。
劉宴在縣衙廚房裏見過風箱,這邊叫風匣,也就是木箱推拉式的民用鼓風機,所以劉宴自然而然地認為水排也會記錄在史料上,畢竟在後世曆史上,水排在西漢就有了。
劉宴摸清了跟沈侗溪的交流竅門,嘴上再如何說,也不如一邊畫圖一邊講解。
水橐的結構和原理並不複雜,劉宴索性在地上畫了起來,水排之所以叫水排,是因為立輪式水車能同時驅動一排皮囊來鼓風。
照著劉宴的初步設計,一座磚窯至少需要四個進風口,從四個方向送風,風助火勢,提高爐溫,就能加速燒製,鼓風效果越好,加速自然越明顯。
沈侗溪設計水車本來是為了灌溉稻田,水碓則是用來舂米,萬萬沒想到居然還能改造成鼓風機。
劉宴也是無可奈何之法,在這個農業社會,除了人力和牛馬,水力是最重要的動力來源,他也是窮則思變,更何況還有曆史等各學科的知識支撐,就沒有他不敢想,隻有土著人不敢做罷了。
見到了紅磚實物之後,老黑對劉宴的態度也發生了大轉彎,原本他並不看好劉宴,他不是沈侗溪,也不是縣衙的人,他隻是躲在桃之砦裏燒炭幹雜活的匠人,並不知道劉宴的來曆故事。
在他看來,劉宴就是個紙上談兵的教書先生,即便得到了沈侗溪的支持,也未必能成為現實。
可當第一塊紅磚做出來之後,他著實被震驚到了。
磚窯重新選址的問題很快就定了下來,錢致翁也沒有異議,因為他是個務實的人,商業眼光比老黑高了好幾層樓,他已經開始想象往後如何做磚廠生意了。
這其中還有個小插曲,錢致翁詢問名字之時,劉宴說叫火磚或者紅磚,錢致翁卻覺得太稀鬆平常,建議將紅磚稱為“朱雀磚”,逼格一下子就提升了一百二十八點五個檔次。
朱雀磚這個名字確實高大上,也足夠響亮,往後銷路要往京都和那些大城市發展,這名字也貴氣,一聽就是貴身貨,劉宴自然沒有異議。
不過時間不等人,老黑帶著工人搭建土窯,劉宴則與沈侗溪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水橐的改良工作當中。
劉宴忙得不知日月,時間卻不會因此而停留,暗中的敵人也不會因此而放過他劉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