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過分攤派

顧蘭亭雖然勃然大怒,但好歹沒有讓他搬到三等吏舍,劉宴也是見好就收。

畢竟帶了青虎堡的學童過來,學署那邊需要安頓,趙泰俞同為訓學,會不會區別對待這些孩子,劉宴也要確認一番。

好在縣學招收學童並不容易,因為科舉還沒正式開始,縣學沒有生員,所以就先辦了開蒙的社學,趙泰俞也不敢不用心。

中午的時候,劉宴去膳堂領了午飯回來,便跟拓跋青雀在小院裏用餐,這才吃到一半,又有人找上門來了。

戶曹主事胡有簧帶著一個書吏,書吏懷裏抱著一大遝冊子。

“劉訓學啊,今年的攤派算下來了,既然韓城夫人已經與你結親,我等也不必往青虎堡跑一趟了。”

胡有簧不冷不熱地說完,從書吏那裏取了一個冊子,不由分說就丟在了桌麵上。

說起這個攤派,也是古代官場的“頑疾”了。

放眼整個靈武縣,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人手一百多號人,但隻有知縣顧蘭亭等少數幾個人是朝廷命官,享受朝廷的俸祿,其他人的工資則由縣衙來負責。

縣衙哪來錢發給這些臨時工呢?

當然是薅老百姓的羊毛,所以才說他們吃著民脂民膏。

但薅羊毛也不能隻逮一隻來薅,所以就出現了攤派,將這些縣衙的費用攤派到地方百姓的頭上,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諸如縣域裏的大戶人家,大不了出點錢,但窮苦人家就隻能用人力來抵,家裏青壯到縣衙去充當衙役或者雜役等等。

地方官場結構臃腫,比如顧蘭亭需要雇傭師爺來幫自己處理地方政務,工資當然得知縣來負責,但知縣那點俸祿,養家糊口都勉強,當然要想方設法撈外快。、

而且州縣的上級衙門諸如興修水利,修橋鋪路,迎接欽差,組織科考以及團練鄉勇等等政務活動,都需要攤派到縣衙這一級衙門來,讓各個州縣衙門來輪流承擔。

州縣衙門沒有錢沒有人,就隻能攤派到境內的老百姓身上,漸漸的也就成為了不成文的潛規則,甚至是地方政策。

劉宴對此自然表示理解,畢竟每個地方都這麽做,隻要不要太過分,超出老百姓的承受能力,搞得民不聊生,能維持地方政府的運作還是十分必要的。

然而當他打開冊子,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攤派給青虎堡一千斤上等炭?怎麽不直接去搶!”

木炭在古代是價值非常高的一樣物資,除了取暖和做飯之外,打鐵鋪子等地方也會用到木炭,玄武營駐紮在靈武縣,除了朝廷發放的糧餉,一些日常用度和兵員補充等等,自然需要地方政府的支持,顧蘭亭也被搞得焦頭爛額。

但一千斤可不是小數目,燒炭費時費力,需要極大的人力資源,而青虎堡本來就人手不足,根本就擠不出人手來燒炭。

再者,燒炭這種事,需要建造炭窯,需要砍伐樹木等等,婦人很難勝任這些工作,這分明是將青虎堡往死路上逼啊!

“我能不能看看其他砦堡的攤派情況?”劉宴知道極有可能是顧蘭亭在針對他,但權柄就捏在人家手裏,又有什麽辦法?

胡有簧倒是“光明磊落”,朝劉宴解釋說:“我們是照著黃冊來攤派的,照足了規矩辦事,劉訓學不信就自己看吧。”

那書吏將懷裏的冊子重重地放在了桌麵上,劉宴隨便挑了幾本,掃視了一番,雖然數目上卻是多了些,但並沒有太過分,其他砦堡也需要出人出錢。

青虎堡沒有足夠的人去承擔攤派的徭役,用燒炭來頂替,也算是折中之法,但如果說不是針對他劉宴,這是打死也不信的,劉宴還沒有遲鈍到這個地步。

胡有簧也不含糊:“冊子已經發了,任務已經下達,一個月期限內若完不成,征糧的時候需多繳納三成賦稅糧,我勸劉訓學還是抓緊些吧。”

言畢,胡有簧便帶著書吏離開了。

“阿郎,我們青虎堡很少燒炭,砦子裏沒有行家,這可怎麽辦,這可是一千斤……而且,他們還要求上等炭,我們連上等炭都沒見過……”

拓跋青雀頓時為難了起來。

“沒事,容我好好想想……”劉宴坐了下來,揉著眉心,尋思著對策。

如果是做飯或者取暖之類的,對木炭的要求其實並不高,但攤派指明了要上等炭,隻能說明是用來冶煉和鍛造的。

縣衙沒有這方麵的需求,所以應該是想讓劉宴來填補玄武營對木炭的需求,如果到時候劉宴做不到,隻怕還要麵對玄武營那邊的壓迫。

顧蘭亭這是開了一個口子,給了曹镔一個報複他劉宴的機會!

他和拓跋青雀已經把曹镔徹底得罪死了,如果到時候拿不出這一千斤上等炭,曹镔自然也就能夠借題發揮了。

“阿郎……是不是因為我……”看著劉宴眉頭不展沉思的樣子,拓跋青雀也萬分內疚。

“別,千萬別這麽想,這點小事,你家阿郎還是能處理的,隻是想著如何做得更好……”

劉宴微微一笑,將拓跋青雀拉到身前,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環腰抱住了她,後者也是滿臉潮紅,下意識往門口那邊看。

拓跋青雀本來就比劉宴高半個頭,劉宴自然而然地將頭輕輕靠在她的胸前,原本想要安撫她,誰想她心跳如鼓,整個人都有些顫抖起來。

“放寬心,一切有我,不怕的。”

自打靈州一戰過後,整個青虎堡就靠著她拓跋青雀一人苦苦支撐,需知她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再如何早熟也有承受不住的時候。

此時有了劉宴,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和頂梁柱,安全感油然而生,隨之而來的是滿滿的幸福,終於不用再一個人承受所有了。

她臉色潮紅,心潮澎湃,總覺得內心中有股衝動如何都壓製不住,兩條大腿不斷顫抖著,咬了咬下唇,走過去把門給反鎖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拓跋青雀雙眼迷離,不自覺地流下幸福的淚水,此刻她內心隻有一個想法,沒有什麽事能難得倒劉宴,青虎堡不會被打垮,隻會越來越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