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居然敢偷家

可別小看了一個縣衙,若是中原地區,尤其是富庶的江浙之地,一個縣衙官員和胥吏統共就有二三百人。

靈武縣衙雖然偏遠,但整個縣衙也有大大幾十號人住在裏頭。

知縣顧蘭亭攜帶家眷住在內衙,主簿也有自己的房子,甚至於連師爺也都有獨門小院。

而其他佐貳官和諸多胥吏,隻能住吏舍,就像後世的單位宿舍。

不過吏舍也分三六九等,教諭茂春芳住的小院,六房班頭雖然不是獨門獨院,但吏舍也算寬敞舒適,而尋常吏員的條件就差很多了。

最底層的吏員住在五六平米的格子間裏,牆不及肩,茅草不遮天,活像農村地區的茅廁,隔壁放個屁都能聽得見。

趙泰俞好歹是個舉人,但他住的並沒有比其他人好,因為出身不高,所以他一把年紀了還要賣力工作。

但事情就是這樣,不患寡而患不均,劉宴跟他一樣是訓學,到了縣衙之後整日裏醉生夢死,卻能夠住在獨門小院裏,趙泰俞實在不服氣。

周奇先前來“逼宮”固然是為了討好趙泰俞,但這裏頭何嚐沒有趙泰俞的默許?

聽說劉宴竟然要入贅青虎堡,顧蘭亭肺都氣炸了了,原本就頂著個“軟蛋探花”的頭銜,如今竟然還趕出這等自甘墮落之事,試問誰能看得起他劉宴?

趙泰俞的年紀大一些,對官場的嗅覺也敏銳一些,朝廷想要羈縻西北地方,之所以讓韓城夫人嫁人,就是為了剝奪她對青虎堡的掌控權。

其他砦堡也大同小異,韓定風的兒子也娶了戶曹的女兒,隻有聯姻,才能快速地整合地方勢力,這是政治上的動機。

劉宴選擇入贅,固然粉碎了韓定風奪取青虎堡的圖謀,但與此同時,他也破壞了官府對地方勢力的謀劃。

所以,當顧蘭亭從青虎堡回來,在內衙摔摔打打,破口大罵之後,趙泰俞知道機會來了。

他與茂春芳等人見了顧蘭亭一麵,一番挑撥之後,得了顧蘭亭的應允,當即讓周奇找了幾個人,把劉宴的家當全都丟出了門外。

他敢入贅青虎堡,往後也別在縣衙住了,省得給縣衙丟人現眼。

不過尷尬的事情很快就來了,劉宴的家當雖然不多,大部分都是書畫和文房四寶,但有一樣東西卻沒人敢碰,那就是那塊“軟蛋探花”的丹書鐵券!

劉宴總算在期限之內完成了工作任務,昨夜裏又成功打造出了打穀機,原本心情大好,誰想到這才剛回來,居然被趙泰俞偷了家!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周奇起先被劉宴潑傷,而後跟著韓定風去看劉宴笑話,沒想到劉宴竟然臉都不要了。

今日幫著趙泰俞鳩占鵲巢,劉宴已經在顧蘭亭那裏“失寵”,他周奇又哪裏還有半分忌憚。

“劉宴,你已經成了笑柄,還是趕緊滾蛋罷,又何必留在縣衙丟人現眼!”

周奇本就是街頭混混,說話從不需要掩飾,劉宴成了生番青虎堡的贅婿,社會地位跌落穀底,連三班衙役都有資格嘲笑他了。

堂堂七尺爺兒們,便是餓死了,也不能當軟骨頭的贅婿啊。

然而更可氣的是,劉宴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沒事人兒一樣的姿態,這才讓人惱火。

“你們笑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可在乎過?”劉宴“切”了一聲,頗為不屑。

周奇也氣不打一處來:“縣尊老爺今次可不會再保你,我勸你識趣些趕緊滾蛋,免得兄弟們動起手來,需是不好看!”

周奇一聲令下,他那些個手下紛紛拎起了大頭棍,看來今次也是有備而來。

劉宴眉頭一皺,說:“周奇,我跟你其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你為何幾次三番欺負我?”

這也是劉宴的真心話,即便是趙泰俞,除了嫉妒劉宴,雙方也沒有什麽大的過節和衝突。

周奇冷笑了起來,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毫不掩飾地回答說:“你留在這裏就是深仇大恨,你還不明白麽?”

“你給整個縣衙丟臉,頂著軟蛋的招牌不說,如今又成了生番的贅婿,丟光了讀書人的臉麵,更丟光了漢家郎的臉麵,但凡有點血性的,哪個看得起你?”

這已經涉及到三觀問題了,劉宴知道,單靠言語是沒法解釋清楚,更沒法改變對方,雖然最終沒能取得共識,但他到底已經努力過了。

“你們看不上我,我劉宴也看不上你們,各自安好,各生歡喜,各過各的難道不好麽?”

周奇哼了一聲:“你搬出去,那就皆大歡喜了!”

他知道,這種事沒有退讓的餘地,今天妥協了,從縣衙搬出去,下次他們會追到青虎堡來欺負他。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劉宴輕歎一聲,周奇湧起喜色:“總算知道了吧?那就趕緊滾蛋吧!”

劉宴搖了搖頭:“不,你誤會了,我沒打算搬,即便我不住在這裏,也不會搬走,你們有本事就把裏麵的丹書鐵券給丟了,我感謝還來不及,謝謝你們十八代祖宗。”

“還嘴硬,兄弟們,動手!”周奇的想法很簡單,他們不敢碰鐵券,那就讓劉宴服軟,讓他自己把金字招牌摘下來!

因為這塊丹書鐵券,因為劉宴這個窩囊廢,他們縣衙被人嘲笑太久了,難得劉宴已經入贅青虎堡,這就是趕走這塊笑柄的最佳時機!

沒有了顧蘭亭庇護,他們自然肆無忌憚,可對於此時的劉宴來說,顧蘭亭沒有阻攔,同樣是好事,這樣他就可以殺雞儆猴了!

“青雀,教訓一下,別傷筋動骨。”

是的,沒有了顧蘭亭的權威庇護,但劉宴身邊有個媳婦兒兼保鏢。

拓跋青雀可是經曆過靈州一戰的女戰士,她雙手曾沾滿了鮮血,可不是周奇這般樣的街頭混混能比的。

拓跋青雀前天晚上與劉宴玉成好事,也是食髓知味,昨天夜裏卻讓沈侗溪拉著劉宴喝了一夜酒,以致於她沒法與劉宴“趁熱打鐵”,心裏正一肚子火呢。

見得這幾個阿貓阿狗一樣的痞子衙役,竟然欺負到自家郎君頭上,早就按捺不住,聽得劉宴一聲令下,率先就衝向了那幾個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