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技術中心一日遊
魏餘聰無奈地把這些同事微信都加上，隨後把手機設為靜音扔到一邊繼續幹活。
程自豪消食完畢溜達回自己工位，心虛了看了眼自己老板，見對方坐姿都沒怎麽調整過，心裏頓時放鬆下來。
一個微信號，換幾杯奶茶，這買賣實在是值得。
……
這時電腦上sametime亮起來。
某人被嚇得手一抖，心說別是興師問罪來了吧。
魏餘聰：“那個噪音的六西格瑪項目如何了？”
原來是談工作啊……
程自豪一顆心放下來
程自豪：“老賈又給了我不少資料，我整理了下，打算過幾天再去外高橋工廠，實地拍NBW100工作時的照片與視頻，前期準備就差不多了，隨時可以正式啟動項目。”
魏餘聰：“很好。那這樣明天一早你就去工廠裏做這些事情，下午跟我去臨港，技術中心一期項目已經可以投入使用，總監讓我先去打打樣，看看是否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程自豪：“噢，那我也可以借機會開開眼。”
魏餘聰：“所以，明天你去外高橋工廠還有個任務，套圈、鋼球、保持架等原材料還有成品軸承都各拿十幾件，下午試試看技術中心的檢測能力。都是些最基礎的設備，一期工程談不上高技術含量，以整合國內各廠各技術中心現有的檢測能力為主，設備也都是大路貨。不過，對你而言是好事，因為這些東西上手簡單，也容易維護，你可以親自試試，感受一下。對將來工作發展有好處。”
程自豪：“明白！謝謝老板！”
眼看魏餘聰器重自己，某人得意忘形之餘，又忘記了規矩。
魏某人也懶得糾正，內心長長歎了口氣，又埋頭工作之中，對他而言工作才是永恒的，至於下屬對自己的稱呼麽，算了 let it be
……
"嗲？"程自豪站在新建好的技術中心裏，麵對單間跨度幾十米的標準化檢驗室，發出由衷的感慨。
上海的繁華熱鬧不但在中國，就是在世界範圍內也是首屈一指。
帶來的問題就是市區寸土寸金，地價高昂，建築隻能朝上發展。
遍地的摩天大樓高聳入雲，外麵看起來摩登現代，可真處身這深色玻璃幕牆構建的圍欄中，呼吸著中央空調的循環空氣，終日頭頂人造光源，時間一長很容易陷入抑鬱。
SNK的世博會展廳總部在這方麵就要好很多，寬敞大氣，單層層高能有四米多，人在其中不覺得煩悶，真難受了，出門就是綠意盎然的世博園，漫步小橋流水之間，很快就讓人心情舒暢。
可單論麵積，還是不夠。
作為地區總部甚至全球總部是夠了，畢竟這個展廳辦公室，全員滿座的話可以滿足五百人同時辦公，並且個人平均工位麵積超過五平米。
但對於動輒占地麵積七八萬平方米的技術中心而言實在是不夠看。
並且技術中心對於地基結構要求很嚴格，這樣才能承受那些超重型的大型檢驗設備。
別看外高橋工廠生產的軸承最多也就兒童巴掌大小，可工業部工廠出來的產品，都是直徑在一米朝上的大家夥，相應檢測設備的體積也可想而知。
莫說市中心了，就是近郊也無法提供如此巨大的場地。
好在臨港被開發出來，地處偏遠帶來土地麵積廣闊、地價低廉的特點。
而國內強大的基建能力以及政府辦事效率，讓向來傲慢的SNK總部讚不絕口。
從拿地簽字到三通一平再到主體結構封頂，不過半年時間，這哪怕是放在素來以高效率自詡的日本本土也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至於放在其他國家……
這麽說吧，SNK高層其實挺有戰略眼光，一直在全球積極擴張。
第一大擴張國是中國，第二，咳咳咳，就是中國的鄰居-隔壁阿三了……
雖然，阿三政府整天自稱投資效率全球第一，可看看SNK在印度的投資吧。
錢是沒少扔，但高技術含量工廠一家都沒，檢測中心全部欠奉，helpdesk倒是設了好多。
原因是SNK上了垃圾啊斯坦邦政府的惡當，拿地時阿三官僚千好萬好，結果原計劃一年建成的重型軸承廠，拖了五年主體結構還沒封頂。
因為當地政府承諾的載重公路根本就修不起來，以至於各種重型設備和建築材料運不進去。
20噸大卡車開到地頭後，得卸了貨，轉兩噸小卡一趟趟往裏拉，這還是旱季，要是雨季，就得上驢車。
五年後，SNK崩潰了，宣布項目失敗，不再投資。
已經建了一半的廠房免費送給當地政府，就這樣還被訛了幾百萬美元的毀約金。
經此一役，據說總部多了個潛規則，誰Tmd再敢提去印度建大廠，就派這孫子負責此項目，什麽時候項目完成，什麽時候回總部，立刻官升兩級！
結果是……SNK玩命的往中國砸錢投資！
……
程自豪腳邊放著個工程塑料製成的手提箱，裏麵是外高橋工廠生產的軸承和零件。
魏餘聰打算用這些玩意來測試下技術中心的基礎檢測能力。
他摸著一台大型金相檢測機的外殼，臉上竟然多了幾絲表情來，整個人看上去都顯得柔和了不少。
隱約給人以一種似乎在牽著初戀的小手的甜蜜感……
程自豪小心翼翼地問道：“經理？”
“哦”魏餘聰少見的笑笑“看到這個東西，想到了前幾年在東京技術中心的日子。那時候還是蠻開心的。”
“開心？”
“是啊，那時候我作為國際培訓生，帶著兩個小組負責日常送檢樣品的檢測工作。雖然有點枯燥，但可是比現在要開心得多，知道為什麽嘛？”
“為什麽？”
“我隻要用數字說話就可以了。儀器出來的數據是不會撒謊的。我根本不用管別人和我說什麽，隻要把報告甩過去就是……而且以前可能會有些人利用職權優勢來要求檢測員修改報告。”
“但現在嘛……”魏餘聰聳聳肩“所有報告都是由儀器統一打印出來的，就想改也沒辦法改，甚至某些高級儀器的打印紙都是自帶水印的高級貨色，這就從源頭上杜絕了擅自修改的可能。”
“比如這台金相檢測機，實際上是個質譜儀，但他集合一級Q-TOF-MS檢測和二級細測的功能，並且可以自動與機器內置的數據庫數據比對檢驗數據，直接分析出金相成分來。這次一期工程中，最貴最高級的就是這個東西。”
“我在東京技術中心的時候就專門負責這個，當時檢驗部門的老大告訴我，這樣的設備，全世界的數量不過小幾十台，都集中在歐美日等發達國家。是不允許出口到中國的。”
“但沒想到，才短短幾年啊，這東西就過來了。”魏餘聰拍拍機身，“我剛才看了下機身銘牌，就是當年我用的，老朋友見麵倒是有點感慨。”
“哎？那麽東京用啥？”程自豪問
“東京技術中心，那肯定是有新貨色了。日本在這種大型檢測儀器方麵實力很強，一直在不停地迭代更新。雖然每次的改動都不大，但他們幾十年的先發優勢積累下來，也是非常可觀的。我們還要繼續努力啊……”
“是嘛……我看這東西已經很厲害了。那東京的新玩具豈不是！”程自豪有點吃驚。
“當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魏餘聰笑笑“你別真以為SNK的業內地位是吹出來的？”
“那倒沒有，日本人和隔壁阿三還是有區別的”程自豪老老實實地承認。
“是了，所以東京技術中心一直號稱是世界上最先進的檢測機構，這可不是自誇，而是相當客觀實際的描述。當然，我們在奮起直追，將來不會輸給他們就是！你看，這兒其實有不少儀器已經是國產了。我沒記錯的話，在外高橋工廠裏，用的檢測機大部分還是進口的呢……”
“哎？！”程自豪撓撓頭“被你一說還真是”
剛才他在外間轉了一圈，把各路儀器看了個遍，“還真是圓度儀、硬度儀，高級電子顯微鏡都是國產牌子了。”
“那麽多年發展下來，到底是有巨大成就的”魏餘聰感慨道“但是還不夠，你看粗糙度儀是Tayloy Hobson的，Zeiss的三坐標儀，Hexcon的影像儀-非接觸測量還隻能靠他了……我們還是差的太多了。”
對此程自豪有不同的看法。
“老板，我覺得你這個想法不能說錯，但是，……”他有些猶豫。
“嗯？想到了就說嘛……我又不是那種聽不進壞話的人。”
“嗯，我就是覺得你剛才的想法是對的，我們和國外還是有很大差距，但好像有點過於焦慮了……”
“怎麽講？”輪到魏餘聰吃驚了。
“你看啊，Taylor Hobson是英國的，Zeiss是德國的、Hexcon是荷蘭的，而且我知道裏麵那個最要緊的鏡頭模塊是日本的……”程自豪攤手“老板，世界上有200多個國家和地區，而不是隻有中國和外國兩個國家。”
“哈？”魏餘聰楞了楞，隨即笑了起來“被你一說還真是啊……”
“對啊，我們肯定還有很長路要走，這些東西東西看樣子就是高科技，雖然產量不高，但我知道每台儀器後麵不但要有完善的科學理論與工程技術支撐，還要有個完善的全球供應鏈體係，這才能造出來。前兩者麽，我們中國是差點，但供應鏈方麵，嘿嘿，中國可是唯一一個聯合國認定的全工業種類齊全的國家。是的，現在是多，但隻要時間夠，那早晚會由數量優勢，轉變為質量優勢的。這點我很有信心！”
“嗯”魏餘聰點點頭，不再說話，算是認可了程自豪的道理。
“把你從外高橋工廠拿來的東西遞給我，我今天就教教你怎麽用這個質譜儀。”
“嗯，那時候每天對著這個大家夥，幹到後來確實有點煩了，現在倒是手癢。人啊……”魏餘聰一邊說，一邊帶上塑膠手套，開始往機器裏放樣品。
程自豪在一邊看著，並不說話。
“走吧”魏餘聰摘掉手套“數據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出來，我們可以先去喝杯咖啡。我聽說這裏一切向東京看齊，連咖啡機和東京都是一個牌子的，還有楓糖糖漿……順便，你向我匯報一下六西格瑪項目的準備情況……”
隨即魏餘聰又對日常負責操作機器的質檢員倒：“我就在外麵的那個小會議室裏，一會兒報告出來後，麻煩你送過來，我們就不再進來了。”
那人點頭答應。
這間檢驗室很大，但卻達到了ISO14644-1規定的三級潔淨度標準，也就是說每一立方米的空氣中，0.1μm大小顆粒的數量在1000以下。
魏餘聰和程自豪此刻全套全遮式防護服，還帶著口罩，看上去非常的高精尖。
……
兩人在會議室裏喝著咖啡，程自豪把自己搜集的還有老賈共享給他的資料展示出來。
魏餘聰對著電腦屏幕指指點點，程自豪則記下對方的主要觀點，以便回去後做相應調整。
“你做的很好”最後他說到“該有的都有了，這樣過幾天我帶你去外高橋工廠kick off之後，立刻就能進入實質性工作。這樣的話”魏餘聰閉上眼睛，嘴裏念念有詞。
“運氣好的話，四月份就能出結果，五月把結果給中國區的黑帶大師review,那麽五月底項目就能正式完結。這個項目隻要成功，我就為你申請黑帶資格。那樣，對你好處很大。”
“有什麽好處？”程自豪聽到這兒頓時兩眼放光。
魏餘聰看著他，臉上古井無波，心裏在歎氣，但還是耐心的解釋，“最近趙天雲在向總部提申請，拿到黑帶資格的，不管是不是在做項目，每月都能加點工資。”
“多少？”程自豪越發興致勃**來。
“具體不清楚，大幾百到一千吧……這是集團鼓勵大家，也是好事情。”
後麵的話，程自豪一句都沒聽進去。
他臉上冒著興奮的紅光，喃喃自語：“冊那，一個月一千，一年就是一萬二，哎呦發財了。”
隨即，神色又黯淡下去“哎，一年多一萬二，還是一個平方都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