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饕餮之王
酒樓外的大街上，楚進加快腳步追上了準備離開的周洋，道：“周洋，聊兩句？”
“我不認識你，跟你沒什麽好聊的。”周洋邊走邊擦臉上的血。
“你這小子不仗義啊，我剛幫了你和你女朋友，你翻臉就不認人了。”楚進追上來遞了根煙過去，調侃道。
寒風中，周洋頓了頓，把煙接了過來。
“我跟你聊，不是因為我爸是周功臣，而是看在小眉的麵子上。”
楚進將煙點上，指了指前方的公交站道：“去那邊聊聊。”
二人來到公交站點，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抽著煙。
抽了兩口，楚進道：“你家房子賣了，你知道嗎？”
周洋錯愕抬頭：“賣了？為什麽賣了？”
“某人欠了一百多萬高利貸，為了替他還錢，你爸賣了房子還有老家兩塊農用耕地。”
周洋懵了。
“吳鈞找不到你，隻能找你爸，你爸差點讓人剁掉一隻手！”
楚進平靜地說著，就像闡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但他話裏每一個字，都重重敲擊著周洋的心靈。
“那是他活該。”周洋咬牙道。
楚進吐了個煙圈：“你家的事兒，我聽你爸說過一點，先不說對錯……”
“我就問你，如果你是你爸，當年你怎麽選？”
“幫親哥哥，還是不管不顧，隻管你們娘倆？”
周洋夾著煙卷的手指哆嗦了一下，欲言又止。
“是不會選，還是不想選？”
周洋繼續沉默。
“挺難選的哈，換我也不會選。”
“你爸有很嚴重的肝病你知道嗎？肝硬化、酒精肝！”
楚進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周洋的表情變化。
聽到父親有嚴重肝病的時候，周洋手指哆嗦得更加厲害了。
楚進歎了口氣：“我沒比你大多少，但兩年前，我爸我媽同一天車禍去世了。”
“從那天開始我才知道，當至親之人離你而去的時候，自己有多珍惜。”
“人一輩子就一個爸，別等人沒了再去後悔，那就沒啥用了。”
楚進說完，適可而止道：“你爸現在跟我合夥搞了個海參加工廠，利潤還不錯，估計到明年，手裏就能有倆錢了。”
“現在這個酒樓，我也打算交給你爸管理，你可以留下來當包房經理。”
“或者去加工廠幫忙，還是非走不可，你自己決定吧！”
說完，楚進掐滅了手裏的煙頭，頭也不回地往酒樓走去。
楚進心裏清楚，周洋不是個孩子，說多了沒什麽用。
要是嘮叨沒完，反而會給他增加更多心理負擔，招人煩。
一個成年人有自己的思考方式，未來的路怎麽去走，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是分是合，讓他自己選去吧。
楚進走在寒風中，走得很慢，他在等一個答案。
當他走到酒樓門口的時候，後麵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你叫啥？”
“楚進！”
“我當包房經理。”
周洋伸出一根手指：“但我有一個條件，你別讓我爸來酒樓。”
“那你還是別幹了，我踏馬總不能為了你一個包房經理，趕走一個有能力店長吧。”
楚進翻了個白眼道：“你就是再看不起你爸，你也不得不承認，你爸在經商方麵，確實是一個鬼才。”
從海參加工廠成立到現在，楚進慢慢看到周功臣在經商方麵的天賦了。
而且他也找人打聽過，十多年前，臣叔在龍江名氣非常大。
據說他看中了什麽項目就一定賺錢，他碰什麽行業，什麽行業就是藍海。
並且他的經商手段非常高明，基本上跟他交手的人一個回合都挺不住，就會被他打敗。
這個老頭下手極狠、極黑，龍江商圈稱他為“周瘋子”。
周洋聽完攥了攥拳頭，終究還是選擇了妥協：“我就是放不下小眉，要不我就走了。”
“行，你說啥是啥。”
……
楚進回到了包房，剛進屋，周功臣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
從跟周功臣相識，楚進就沒見過臣叔像今天這樣失態過，顯然他很在乎周洋的去留。
於是說道：“別擔心，他沒走，留下來了。”
周功臣總算鬆了口氣，他找了兒子很久，非常害怕兒子再次不告而別。
“你怎麽跟他說的？”周功臣問道。
“我們就隨便聊了聊，周洋還是很通情達理的，他答應在酒樓先幹一段時間。”
周功臣是個聰明人，雖然楚進說得輕飄飄，但他知道後者一定費了不少口舌。
周功臣道：“留下就好，大侄子，謝謝你哈。”
“假客氣。”
楚進調侃了一句，然後說道：“我跟倩倩商量過了，凱萊斯賓那邊她抽不開身，所以龍淵閣就隻能交給臣叔你了。”
周功臣知道楚進是在給自己創造和兒子見麵的機會，心中很是感動，沒有拒絕。
這時，菜品陸續送了進來。
今天這頓飯既是年底聚餐，也可以說是接手酒樓之前的試菜飯局，他們點的是龍淵閣最出名的龍魚宴。
龍江靠海，海裏有一種非常肥美的魚類，被本地人稱為“龍魚”。
這種魚不僅大，而且全身都是寶，通常情況下一條魚最小能達到七、八斤左右。
最大的龍魚能達到十幾斤，魚頭、魚皮、魚肉、魚骨、魚膘、魚籽、魚尾……都能製作出精品菜肴，素有“龍魚九吃”的說法。
比如魚頭可以剁椒、可以清蒸……
魚皮可以涼拌、小炒……
魚骨可以打成泥、魚籽可做湯粥……
魚肉更是有清蒸、油煎、鐵板等等很多製作方法。
一條龍魚能做出九種味道，每個部位都極致講究、味道十足。
菜品、酒品陸續上來，眾人就開始推杯換盞了……
席間閑聊暫且不提，隻說吃喝片刻，周功臣主動跟屠雷交談了起來。
“雷子，你覺得這家酒樓的菜品如何？”
屠雷夾了一筷子涼拌魚皮放在了嘴裏，咂了咂嘴道：“味道不錯。”
“怎麽？雷哥還是位美食家啊？”陳俊好奇地問道。
屠雷嗬嗬一笑：“我可當不起這個稱呼，就是以前當過廚子。”
“雷子謙虛了。”
周功臣拍了拍屠雷寬厚的肩膀，給大家介紹：“雷子以前是一級廚師，正經的國家級名廚，我不知道你們當中有沒有人聽說過他的名氣。”
“大約十年前吧，國內舉辦了一場名為“饕餮盛宴”的廚藝大賽，雷子拿了冠軍。”
“那場賽事之後，雷子就是當之無愧的“饕餮之王”了，又叫他“廚神”。”
“啊？”
原本眾人以為屠雷就是周功臣的一個普通朋友，沒想到來頭這麽大。
許茹倩是搞酒店的，了解國內外名廚屬於她工作範疇之內的事兒。
得知屠雷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饕餮之王，許茹倩驚訝道：“原來十年的饕餮之王是雷哥，真是幸會啊。”
除去許茹倩，其他人對餐飲行業就不是很了解了，但饕餮之王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很霸氣。
楊東道：“雷哥來頭這麽大，如今在哪高就啊？”
屠雷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之色，神情略顯尷尬道：“老周找我來之前，我在老家給農民工兄弟做盒飯。”
眾人一愣，這麽大個廚藝大伽，怎麽會跑去做盒飯呢？
這時，徐子珊說道：“我看過相關報道，自從十年前那場賽事之後，饕餮之王就銷聲匿跡了，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眾人聽完無比費解，如果按照徐子珊的說法，屠雷早就成了國內名人了，怎麽會銷聲匿跡呢？
大家看向屠雷，雖然沒有人開口詢問，但很明顯，大家都想知道那場比賽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
能讓屠雷消失得無影無蹤。
感受著眾人熱切的眼神，屠雷大咧咧地笑了起來：“都十年了，其實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其實是因為十年前我發生了一場事故。”
“十年前那場大賽之後，我的確出名了，但同時也在無形當中得罪了人。”
“比賽結束之後的那天晚上，我在回家的路上被人襲擊了，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味覺失靈了。”
“也不算全部失靈吧，以前我的味覺很好的，無論菜品中加了什麽佐料一嚐就能嚐出來。”
“但那次以後，我的味覺隻剩下以前的十分之一，很多味道都嚐不出來了。”
“……”
眾人聽完，大為吃驚，紛紛向屠雷投去惋惜的目光。
一個國內頂級的廚藝大伽，突然失去了大部分味覺，這等於畫家了失去了雙手、音樂家失去了聽覺，太可憐了。
“什麽人幹的？”洪象祖氣憤地拍了下桌子。
屠雷心態還算不錯，回道：“我也不知道，但現在我也不去想了，好在治療及時，我的味覺恢複了一點，這些年我勤加練習，勉強還能靠做盒飯度日。”
“你太謙虛了。”
周功臣安慰道：“其實雷子的手藝沒有擱下，經過長時間的練習，他已經能烹飪出很多菜肴了。”
“雖然在味道方麵比不上他巔峰時期的手藝，但開個藥膳局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這也是我把他叫來的原因。”
“我原本打算加工廠賺錢了，用公司做個抵押從銀行貸點款，開個藥膳飯店，讓雷子當大廚。”
“現在有了龍淵閣就不用那麽麻煩了，在酒樓搞個單獨的藥膳菜係，也能讓雷子一展所長。”
“……”
屠雷端起酒杯道：“老周，我可說過，我先來試試。”
“如果我手藝不行，也不會耽誤你們賺錢。”
“雷哥，你等等！”
楚進說話間站了起來，默默將法力凝聚在雙眼上，使出了靈瞳術。
他在屠雷身上上上下掃視了一番，驀地發現，屠雷的體表散發出極其微弱光芒。
這種光芒是白色的，一如之前在喬三保別墅外麵看見的那個神秘人，隻不過沒有神秘人身上的光芒刺眼罷了。
但也像是一種白色的火苗在身上緩緩跳動著，非常神奇。
其實剛才，楚進在森田的身上也發現了同樣的現象，二人簡直如出一轍。
原本他以為屠雷和森田古武者，但他並沒有發現任何真氣的氣息，所以當時就沒有理會。
現在在屠雷身上發現了跟森田一模一樣的現象，楚進就不能不震驚了，可惜這種現象隻有自己看得見，沒法跟其他人說。
楚進用靈瞳術將屠雷檢查了一遍，最後在他的身上發現了幾團微弱的黑氣。
他到屠雷身邊，抓住了屠雷的脈博，用食中二指輕輕地按了兩下。
屠雷有點疑惑，剛要說話，被周功臣打斷道：“楚進是學中醫的，讓他給你看看。”
屠雷聞聲有些氣苦。
這些年，他為了恢複味覺全國很多大醫院，還跑了一趟國外，最終也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
國內外的名醫、大醫院都對自己的病束手無策，一個小中醫能有什麽辦法？
要是換作平時，屠雷可能都不想讓楚進診脈，礙於周功臣的麵子，才沒有拒絕。
給屠雷診了一會兒脈，楚進才說道：“雷哥被襲擊的時候，應該是被人打暈了喂了某種藥物，強行毀了味覺吧？”
他此言一出，屠雷驚呆了。
剛才還覺得楚進多此一舉呢，沒想到人家馬上就找到病因了，太神奇了。
“你怎麽知道的？你說的太對了，醫生檢查的時候告訴我說，我是誤服了某種化學藥劑，才失去味覺的，你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厲害啊，兄弟。”
“這算不了什麽？既然如此，我給你治治。”
說著，他掏出了從不離身的針包。
薛可琪一看，驚喜道：“姐夫，你是準備現場給雷哥治病嗎？”
“嗯，沒錯，雷哥，你把上衣脫了。”
屠雷懵了，這還能現場救治？有那麽神嗎？
“雷子，相信楚進，他醫術很高明。”周功臣道。
屠雷不是傻子，他就是再不相信楚進的醫術，也盼望自己能恢複如初。
於是他不再反駁，脫掉了上衣。
數秒鍾後，楚進開始熟練地施針，緊接著用轉元訣吸收屠雷身上的病氣。
大約也就是兩、三分鍾後，楚進將銀針從屠雷身上全部拔下來。
“好了，雷哥，你再嚐嚐今天的菜品。”
屠雷滿頭霧水，自己找了那麽多名醫看病，全都束手無策，這家夥隨隨便便幾針就治好了？
屠雷將信將疑地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口清蒸龍魚，放在嘴裏一嚐……
“八角、香桂、花雕、玫瑰酒……我，我的味覺恢複了？”
嚐了一口魚肉之後，屠雷欣喜若狂。
那口感肥嫩的龍魚肉在口腔中歡快地打滾，所有用來烹飪龍魚的佐料的味道，一絲絲、一縷縷源源不斷地刺激著他那靈敏無比的味覺。
嚐了一口，這道菜品的所有味道全部被嚐了出來。
屠雷哽咽了：“楚兄弟，你是我的恩人啊。”
桌上眾人見屠雷大病痊愈，都開心的笑了起來。
楚進也很高興，但他更加在意的是，屠雷身上白焰現象比剛才居然旺盛了許多倍。
那一道道白焰，貌似是某種靈氣，圍繞著屠雷久久不散。
但他實在看不出來屠雷身上練有真氣，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