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小人物的悲哀
男子暴跳如雷地吼了一嗓子，楚進和沈雪吟才從錯愕中驚醒。
彼時，沈雪吟身上還隻穿著白色文胸，發現男子後她本能地將被子抓過來擋在身上，整個人表現得羞憤難當。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誰讓進來的？給我出去？”
麵對沈雪吟的驅逐，男子非但沒有離開，反而異常惱火，毫不客氣地痛斥道：“賤人，你還敢問我，告訴我，你在幹什麽？他是什麽人？”
楚進不了解情況啊，他還以為男子是沈雪吟親近的人，要不然，對方怎麽會開門進來呢。
沈雪吟家的房門是電子密碼指紋門鎖，不是最親近的人，怎麽可能知道密碼？
楚進連忙解釋：“先生，你別誤會，我和沈小姐就是……醫……”
他本想說自己和沈雪吟是醫患關係，話到一半，才想起沈雪吟的請求，連忙改口道：“一……個普通朋友。”
“朋友？什麽狗屁朋友？用得著在臥室裏穿著文胸的說話，你騙誰呢？”男子根本不聽楚進解釋。
完蛋！
楚進鬱悶了，還別說，人家說的沒錯，什麽朋友需要穿著文胸麵對麵聊天啊，這種曖昧的麵談方式，恐怕隻有情侶之間才會發生吧，這還沒辦法解釋了。
正當他遲疑間，男子從兜裏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董耀先，你搞什麽鬼，馬上上來一趟，看看你辦的好事。”
男子說完，氣急敗壞地掛斷了電話，還不依不饒地上前跟楚進撕扯，那模樣就像一條發了瘋的瘋狗。
見男子抓住了自己的衣物，楚進也很生氣，可轉念一想，這個人別是沈雪吟的男朋友吧，現在場麵已經很難看了，要是動手把人打了，說不定會影響沈小姐和他男朋友的關係，算了，還是忍忍吧。
有了這個想法，楚進便想和顏悅色地解釋一番，說明自己和沈雪吟的情況。
他還沒開口呢，已經將家居服外套穿好的沈雪吟卻對著中年男子嗬斥道：“蔣洵，你放開我的朋友，我還想問你呢，你是怎麽進來的？”
沈雪吟此言一出，楚進反而懵了。
他以為男子是沈雪吟的男朋友，可聽沈雪吟的語氣，貌似不太像啊，難道不是戀人關係，那這個人怎麽知道沈雪吟家的房門密碼呢？
“你個賤人，你還敢質問我？我還想問你呢，我們不是約好了今天見麵嗎？這個小白臉是誰？你們剛才在幹什麽？說，你們是不是上床了？”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還想問你呢，誰告訴你我家密碼的？”
屋子裏的二人急赤白臉地吵了起來，並且吵得毫無條理，楚進越聽越糊塗，感覺好亂。
就在這個時候，入戶門又被人打開了，隨後走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這個人，正是沈雪吟的經紀人，也是經紀公司的老板——董耀先。
董耀先急匆匆趕到，見屋裏亂成了一鍋粥，首先站在蔣洵的身邊，低聲下氣地問道：“蔣副導，發生什麽事了？”
蔣洵脾氣很暴躁，劈頭蓋臉地罵道：“你還有臉問我？你不是說沈雪吟是處女嗎？”
“我問你，這小子是怎麽回事？我進來的時候，他們兩個事兒都辦完了，你怎麽解釋？”
“董耀先，是你告訴我沈雪吟至今沒有被男人碰過，我才勉為其難答應讓她陪我一晚，然後我讓她當女一號。”
“可我沒想到你居然騙我，我還以為她是一個清純玉女，沒想到是個婊子，姓董的，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言導這部劇跟你們沒關係了，別說女一號了，就是個客串，她沈雪吟也別想得到，以後你不用再給我打電話了。”
蔣洵一通狂噴，罵得董耀先狗血淋頭。
話說完，摔門就走了。
“蔣副導，您別生氣啊，聽我說……”董耀先汗都下來了。
“你這個白癡，等我回來再收拾你。”他狠狠瞪了一眼沈雪吟，說完，跑步追了出去。
追到走廊裏，董耀先死死地拉住了蔣洵，像條哈巴狗一樣賠禮道歉道：“蔣副導，蔣兄弟，你別急著走啊，你聽我說。”
蔣洵譜擺得很大：“說什麽說？你還有什麽可說的？董耀先，我是給你麵子，才給你們公司這個機會的，可是你耍我，你可以打聽打聽，我蔣洵想要的女人，哪一次弄不到手的？我缺他沈雪吟一個嗎？”
“要不是看那丫頭的身子還沒有人碰過，她就是長得再好看，老子也懶得碰他。”
“明明有個好機會，你們自己不珍惜，那就怪不得我了。”
“是，是，您說的都對，不過蔣副導，事兒不是還沒弄清楚嗎？”
“我可以跟你保證，如果她背著我跟別人上了床，那我當著你的麵打死他，給你出出氣。”
“可萬一是您誤會了呢？我可以讓他陪你一晚啊？”
蔣洵瞪著驢眼：“誤會？你當我是瞎子嗎，我進屋的時候，那個婊子身上隻穿了一件文胸，我還能誤會了？”
董耀先急得滿頭是汗：“您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你等我查一查就知道了。”
“查？你怎麽查？”
“蔣副導，你有所不知，我們公司對旗下藝人管理是非常嚴格的，我早就在她屋裏偷偷裝了攝像頭，她有沒有跟人上床，我看一眼就知道了，要是沒有，那今天晚上，她就是您的了，怎麽樣？”
蔣洵聽完，心思活泛道：“那，要是那個賤人不答應呢？”
“她敢？”
董耀先腰杆拔得筆直道：“我董耀先是什麽人，您可以問問，老子黑白兩道通吃，她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我要是搞不定，日後還怎麽做生意。”
董耀先極度厚顏無恥道：“蔣副導，您聽我的，她要是還幹淨，今天晚上我不光讓她陪你睡，保證還能讓她跟你整點花樣出來。”
蔣洵這個色痞一聽，頓時喜笑顏開：“董耀先，這可是你說的，再打我臉，別說我跟你翻臉。”
……
另一邊，楚進坐在客廳裏久久無言。
他已經聽明白了，剛剛進來的蔣洵並不是沈雪吟的男朋友，反而是某個劇組的副導演，因為沈雪吟要上一個角色，所以才被經紀公司賣給了蔣洵，讓沈雪吟陪對方睡覺。
原以為是沈雪吟身邊最親近的人，沒想到是個無恥色痞，早知如此，剛才就不對他那麽客氣了，揍他一頓才最合適。
楚進拿眼睛瞟了瞟沈雪吟，語氣不快地問道：“沈小姐，怎麽回事啊？”
“都怪我……”沈雪吟沉默了半天，才說出事情的起因。
輕聲細語將事情經過陳述一番後，楚進才恍然大悟。
其實整件事跟他猜測的差不多，沈雪吟最近得知一個國內大導演要拍一部電視連續劇，沈雪吟和她的經紀人董耀先知道了以後，便開始聯係這部劇的選角導演，就是剛才的蔣洵，試圖爭取女一號這個角色。
然而當董耀先聯係上蔣洵的時候，對方提出了一個非常無理且缺德的要求，那就是想讓沈雪吟陪他睡一晚。
董耀先這個人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混賬王八蛋，他知道了蔣洵的要求之後非但沒有替沈雪吟鳴不平，反而覺得這是一次能讓沈雪吟一炮而紅並且能讓她在演藝圈占有一席之地的機會，於是便明裏暗裏地遊說沈雪吟。
沈雪吟這邊呢，起初是死都不答應的，恰恰就是這個時候，她意外得知自己得了絕症，這一下，她的世界開始崩塌了。
沈雪吟眼圈通紅地說道：“原本我寧死都不會答應的，可當我知道自己得了絕症之後，我選擇了妥協。”
“你答應了？”楚進大為意外。
在他的認知裏，沈雪吟不像是為了事業會跟做出出賣自己身體這種低劣勾當的人，她還很年輕，未來有的是機會。
況且那個蔣洵長得跟月球表麵似的，滿臉全是坑，沈雪吟再不濟也不會陪人上床啊。
沈雪吟似乎看出了楚進的想法。
“你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那是因為你不了解我。”
沈雪吟自嘲一笑，惆悵道：“我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媽媽，還有一個正在上高中的弟弟，家裏的生活全都指望我，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在自己臨死之前，給他們留點錢而已。”
“這部劇是大製作，如果我能上女一號，片酬會很多，就算經紀公司占大頭，最後我拿到的錢，也足夠能讓我弟弟完成學業了，我沒有別的要求，我隻是想著，能讓家裏人過得更好，別像我，年紀輕輕就出來打拚，吃盡了苦頭、受盡了欺負。”
說到這，沈雪吟眼泛淚光道：“楚神醫，有的時候，我們這些小人物的悲哀，您是不會明白的？”
楚進感同身受地歎了口氣，他沒有資格點評任何人的生活和人生的抉擇，但他能從沈雪吟的語氣中聽出其中的無奈和絕望。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楚進長歎了一聲。
說到小人物的悲哀，誰又不是呢。
就在兩個月之前，自己的人生不也是被人踩在穀底嗎？
他看著沈雪吟，突然有點明白了：“所以昨天晚上，你在Party上才破罐子破摔，說什麽要陪我上床，全都是氣話，因為你知道，今天你要去陪一個你不喜歡、甚至厭惡的人睡覺。”
沈雪吟慘然一笑：“昨天我是自暴自棄，不過我說的也是真的，我沒談過男朋友，因為公司不允許我談，我隻是想，與其把第一次交給一個讓我惡心的家夥，還不如便宜你了。”
楚進滿頭黑線：“你這話說的，他跟我有可比性嗎？”
沈雪吟破涕為笑：“總之，這件事牽連到你了，是我的錯，楚神醫，你先走吧，我的事我自己解決。”
楚進聽完有點於心不忍，那個董耀先和蔣洵明顯就是沒有心肝肺的惡狼，把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扔在狼窩裏，那也不是爺們該幹的事兒啊。
想罷，楚進笑道：“你現在知道自己的病有痊愈的可能，還會遵從之前的選擇嗎？”
沈雪吟眼神堅定道：“當然不會，既然我還能活下去，憑什麽跟一個討厭的人上床，我是不會答應的。”
“那他們要是逼你呢？”
“逼我也沒用，我寧可跟公司毀約，賠錢，賠不起坐牢，我也不會答應他們。”
見沈雪吟目光堅定，楚進心中由衷的敬佩起來。
這個世上到處都是為了生活而折腰的小人物，沈雪吟之前也是。
可是當他對生命有了期待之後，她能毅然決然地選擇不向惡勢力低頭，這也需要莫大的勇氣。
藝人與經紀公司之間是被製約和製約的關係。
沈雪吟如果拒絕蔣洵無禮的要求，肯定會被公司製裁，而所謂的製裁，無非就是賠錢。
這玩意是最要命的！
說不定，沈雪吟的人生會頃刻間毀於一旦。
可她仍舊選擇反抗，這很不容易，很堅強。
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勇氣。
想到這，楚進選擇幫沈雪吟一把。
當然，他能幫的，無非就是暫時避免這位堅強的姑娘不會被蔣洵和董耀先那樣的人迫害，總之有多大力出大多力吧。
“行，我再陪你坐會兒吧，否則一會兒我走了，他們回來，再來個霸王硬上弓，你一個小姑娘，鬥不過他們。”
“至於之後你跟經紀公司怎麽談，我就無能為力了，我能幫的，就是避免你今天被他們禍害。”
“話說回來，這兩個王八羔子實在太缺德了，居然逼迫你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惹毛了本神醫，我幫你揍他們。”
“噗嗤！”
沈雪吟聽完笑了，她看著楚進，莫名覺得眼前這位楚神醫貼心、可靠。
不過說歸說，沈雪吟可不想牽連楚進。
“楚神醫的好意我心領了，你還是走吧，董耀先這個人可不簡單，我聽說他黑白兩道通吃，我可不想讓你受我牽連。”
“你覺得我會怕他？”楚進鄙夷地撇了撇嘴。
話音剛落，董耀先開門走了進來。
不出意外的是，蔣洵居然也回來了。
楚進目光變得陰沉了起來，難道自己猜中了，這兩個王八蛋果然想霸王硬上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