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半個糍粑
震感消失了，在高峰的支撐下，葛傑終於站直身體。雖然好奇高峰是怎麽做到站穩的，但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不好的預感悄然爬上心頭，雖然不是地質學家，但葛傑耳濡目染之下，一些地質基本常識還是有的。
剛才的震感雖然不算太強烈，但這也要看震源距離多遠，若是非常遠那震源所在地怕是山河改道都是輕的。
震感足足持續了七八分鍾！人類曆史上幾乎聞所未聞！聯想到矽人的能力，葛傑可以肯定剛才絕對不是自然發生的。
“請大家不要驚慌，立刻檢查所有設備損壞情況。”葛傑迅速調出通訊頻道，語氣平淡。
原本並不太過騷亂的基地頓時恢複有序。
趙作明仍趴在桌子底下，側著頭仿佛發現新大陸似的看著葛傑，另外兩人扶著桌腿起身。
“老趙，出來吧，塌不了。”
“來之前我已經了解過了，基地雖在地下，但整個外殼都是特種材料結合的整體，核爆都能抗衡一二，地震無礙。”
“山倒了都不帶塌的，就算掉岩漿裏也能漂一段時間。”
趙作明這才戰戰兢兢地在另外兩人的攙扶下爬了出來。心有餘悸地拍著胸脯：“沒事就好。”
“葛傑，你小子成啊，臨危不懼，有我年輕時候的風範。”
葛傑神情嚴肅，雖然他平常思維跳脫愛開玩笑，但此時卻沒有心情跟趙作明掰扯，轉身直接吩咐高峰。
“立即接通反戰指揮部，我要知道剛才是哪裏的地震！”
高峰不言，直接操作智能穿戴，迅速撥號。
還沒等信號經過基地加密周轉，反戰指揮部的視頻通訊已經發了過來。
“各部門注意，八分鍾前3號城市及周邊發生多點震源，持續性7.6級左右地震，已經核實此乃矽人發動的攻擊。”
“目前整個3號地區停電，地麵信號中斷，演習部隊已進入戰爭狀態。”
“救援部門立刻組織救援，其他各部···”
視頻中，嚴厲剛毅的鄭老語氣略停，第一次露出疲色，卻很快消失，微歎了口氣說道：
“各位，矽人，並沒有留給我們時間。”
“事實證明，任何奠基於敵人憐憫、大意的決策，都是可笑的。”
“其他各部按原計劃執行，敵人不留時間，我軍便自己爭取時間！”
立正，敬禮！
鄭老眼神堅定，似有千言萬語。
這一刻，所有正在觀看視頻的人不由昂首挺胸，立正回禮。
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們會拚盡所有力氣！
我們會盡最大努力！
視頻關閉，葛傑投身緊張的工作中，剛開始還沒有具體的章程，在一片亂麻中抽絲剝繭，所有人都明白事情的緊迫和重要。
就連平常活躍的趙作明，整個下午都沒說一句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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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3號城市宛如末日。
廢墟中大火彌漫，照亮漆黑的夜空。
廣場不遠處的裂縫停止了增長，周偉明已經看不清裂縫的對麵到底有多遠。
布滿黑斑的岩漿好似長滿血絲的巨獸從裂縫中爬出，匍匐在地麵緩緩蠕動。
時不時吐出一個又一個巨大的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周偉明抱著小團蜷縮在被廢墟包圍的廣場上，身邊除了幾株東倒西歪的鬆柏，剩下的大多是老爺爺老太太。
年輕人的周末基本都在虛擬世界元宇宙中度過，那裏可以異界旅行與精靈共舞、與巨龍戰鬥，也可以穿越古今，與人皇論道與恐龍賽跑；也可以在個人房間開Paty，約上三五好友聚餐玩牌；也有在腳本工作室創作視頻電影，亦或者生產虛擬產品的。
若不是政策限製比較嚴格，怕是元宇宙比之現實要繁華不知多少倍。
倒是老爺爺老太太們，畢竟是上個世紀的存在，雖然一路見證了元宇宙的成長，但並不怎麽熱衷，而是完美繼承了發展自120年前的古老運動——廣場舞。
所以廣場上留下的，多是他們。
地震雖然停止了，但廣場上所有人的恐懼並沒有因此有所減少。
遠處的轟鳴從下午開始一直沒斷過，伴隨著宛如雷霆的閃光，已經持續了足足八個小時。
“大哥哥，我想媽媽～”小團抬起頭，帶著哭腔。
周偉明歎口氣，摩挲著小團的頭。
“沒事，等天亮了就能見到媽媽了。”
小團子狠狠點頭，把頭埋進周偉明的胸膛。
“小夥子，給，我這有兩塊糍粑給閨女吃吧。這麽長時間肯定餓壞了。”
周偉明抬頭看看老人，並沒有糾正老者的話，直接接過糍粑，“謝謝，小團，爺爺給你的糍粑，快吃吧。”
小團再次抬頭，吞了吞口水語氣堅定，“謝謝爺爺，小團不餓，爺爺你吃吧。”
老者微微一笑，“真乖，爺爺也不餓，小團吃。”
小團接過食品袋，低頭看了下，伸手抓出一個，將食品袋遞向老者。
“團團吃一個就飽了，這個爺爺吃。”
老者拒不接受。
“爺爺不吃小團也不吃了。”說話間，小團板著臉就把手中的糍粑往裏放。
老者趕緊接過食品袋。
“好好好，爺爺吃，爺爺吃。”
小團這才開心一笑，摸了把眼圈的汙漬，又在身上擦了擦手，將糍粑掰成兩半。
“大哥哥，我們一人一半。”
周偉明搖搖頭，伸手刮了刮小團的鼻子。
“不用，大哥哥中午吃了一鍋魚，這會還不餓，團團快吃。”
小團子不說話，隻瞪著大眼睛盯著周偉明，肉墩墩的臉上滿是倔強。
周偉明苦笑一聲，隻好接過一半放在嘴裏。
小團團這才開開心心地咬了一嘴。
“真好吃，謝謝爺爺，謝謝大哥。”
“媽媽說過的，食物要分享過才好吃！”
周偉明笑笑，嘴裏的糍粑還真甜了。
老人也笑嗬嗬地取出糍粑，掰成兩半，“團團說得對，來，我也和你分享。”
小團稍微愣神，點點頭剛要接過···
忽然，一聲呼嘯傳來，人群猛然爆發出巨大的尖叫。
還沒等周偉明抬頭看發生了什麽，就見眼前一個巨大的黑影砸落！
老者消失在巨大的轟鳴中，半個糍粑在空中高高拋起！
地麵忽然一跳，周偉明下意識抱住小團的頭，連滾帶爬地向一側狂奔。
“老爺爺~”
懷中傳來小團團的呼喊。
這世界怎麽了！怎麽了？
周偉明想狂喊，可有東西堵住了喉嚨，喊不出來，隻有下意識的奔跑。
仿佛隻要跑得夠快，危險就沒辦法追上。
昏暗中周偉明還沒跑幾步，身邊又是一個巨大的黑影砸下，這次周偉明看清楚了，砸下來的是那些從岩漿中飛出來的黑影！
衝擊傳來，周偉明再次摔倒在地上。
黑夜忽然變得更亮，他轉頭看去，就見填滿岩漿的地縫中，正在噴出一連串的黑影！
有些向廣場砸來，有些遁入黑夜。
身邊不斷有人消失在黑影之下，周偉明心如死灰。
“這要是做夢該有多好？”
事實上，周偉明的心早就死了，從地震停止的那一刻就死了。
偌大的城市夷為廢墟，幾千萬人葬身一瞬，地湧岩漿大火彌漫，黑影飛轉···
除了最早就在廣場的人，也就附近不到一百人逃到了廣場上，然後再也沒看到一個活著的。
所有人想盡了一切辦法，一下午沒有與外界取得任何聯係。
不少人地震停止後跑去尋找家人，再也沒有回來。
部分人組織起來救援，但廢墟中沒有一具屍體是完整的。
廢墟下，那些抱著孩子護著嬰兒的軀體，終究沒能護住他們的希望。無情的鋼鐵叢林倒下，覆滅了一切。
他不知道怎麽辦，但他清楚，活下去的機會渺茫。
災難降臨，子弟兵那次不是第一時間到達救援現場？
可八個小時過去了，沒有看到任何救援，他們，大概是來不了了。
這不是天災，這是末日啊！
一整個下午，伴隨著時間的流逝，周偉明的心一點點寂滅。
放棄救人後大家尋找食物，也沒有任何收獲，廣場周邊都是娛樂場所還有些奢侈品衣物化妝等，就是找不到有吃的地方。
後麵黑影飛出，更多的人跑了，留下來的躲在小樹林裏，等待救援。
碰！
周偉明再次躲開一個黑影，卻眼看到頭頂又一個黑影落下，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實在沒力氣了，若不是有小團子，他大概早就動不了了。
肋骨早就再接團團的時候斷了，隻是沒有錯開太厲害罷了，而現在，胸中的刺痛宛如潮水。
“團團，找地方躲起來！”
周偉明大吼一聲，半個帶血的糍粑隨著喊叫噴出，懷中的團團被他使勁推向一邊。
“大哥哥！”
小團連哭帶爬地翻起，隻看到黑夜裏煙塵彌漫中，一個巨大的黑球代替了大哥哥。
“大哥哥，你～藏哪～了？”
“哇～嗚嗚嗚～”
虛空中轟鳴傳來，一架戰機低空飛過。
“報告指揮部，這裏是BM604，擊落14架敵軍飛行器，武侯廣場有幸存者，生命探測儀發現137位。”
“發現敵軍起飛場一處，仍在運行狀態。”
“請求支援。”
“BM604，指揮部收到，已安排最近救援部隊前往。”
···
晚上十二點。
全國行星防禦委員會地下，大廳，一片漆黑。
葛傑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被叫到反戰部開會。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就在半個小時前，前線傳來消息，整個3號地區因強震已經夷為平地。
周邊地區震感強烈，波及範圍巨大，附近城市遭受不同程度損傷。
前線對戰並不順利，隻救出不到一萬人。
此前的安排除了對戰部隊，其餘基本沒有配上用場。
雖然擊落了大量矽人的飛行器，但自始至終沒有看到矽人的影子，飛行器軍方俘獲了幾個，打開後並沒有發現矽人。
是智能機械。
而且就在十分鍾之前，原本擊落的所有黑球忽然爆發，3號地區再次遭遇強震！
地麵裂開無數縫隙，地麵植被建築全部消失！
整個3號城市已變成了一片岩漿火海！山丘猶如浮島飄在岩漿上。
與此同時，整個3好地區上空，被巨大的電磁場覆蓋，其內所有戰機全部失聯。
而就在剛才，反戰部收到了矽人的《通告》。
人類！
我矽族於烈火中誕生，曆經黑暗艱辛，今日破土而出隻為與你們一樣生活在陽光下。
人類是地球的兒子，矽族亦然。地球母親的關愛不應隻由人類享受，我們同樣擁有生存在母親懷抱的權利。
今日我矽族正式通告全人類，我族將在全球600個地方建立通道，凡有意與我族合作者，我們歡迎至極。
3號地區，是我們與外界連接的第一個通道。
和平起見，我族已在全球布置二十萬個節點，建立了全球電磁屏蔽設備，可在一瞬間屏蔽全球，使全球一切電磁活動瞬間中斷。
我族不是為了威懾人類，隻是預防部分人類意氣用事，使用核武器毀壞我們共同的家園。
為了證明我們的誠意，30s後將啟動屏蔽裝置，屏蔽一分鍾。
期望以後與人類各國攜手，共同發展。
矽族元首：石頭。
石頭的通告是以視頻的形式發來的，幾乎所有的智能終端都收到了這個視頻。
視頻中，石頭的形象如玻璃球，卻不透明，看不到五官，兩側有孔，伸出類似手臂的肢體。
視頻結束，普通民眾大多呆滯，不明白是自己被黑了智能終端還是遊戲廠商的噱頭廣告。
原本給我國施壓，尋求3好地區軍事行動緣由的各國高層緊急調查，還沒等查出個所以然來，半個世界，就瞬間陷入黑暗。
整個世界停電，所有依賴電磁存在的設備，全部停止工作。
懸磁車失去磁場作用，在高速滑行中失控，無數車輛碰撞，所有道路癱瘓，火光四起慘叫聲哭喊聲取代了一切。
全國行星防禦委員會地下大廳，黑暗降臨的瞬間，所有人沉默。
好在鄭老在石頭通告結束的瞬間，啟動應急裝置，全方位通告全國：
緊急通知，立刻停止一切電磁活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