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家種地
卷首語：
“民以食為天，國以糧為安。糧食的飯碗還是端在自己人手裏牢靠。”
正文：
華北平原的西北處有一座小縣城，在縣城的西北角有一處小鎮叫做滿倉鎮，在滿倉鎮的西北處有一座村落。
夜晚時分，倦鳥歸巢，炊煙嫋嫋，短暫的居住會迷戀上這田園之色，久而久之心中的逃離願望比任何時候都強烈。
壯勞力的離開，帶來的是土地荒蕪。沒有辦法，這座百年老村，已經留不住年輕人了。
不過，事無絕對，一輛列車駛出了繁華的都市奔向某處縣城，步輝在靠窗的位置坐著，他看書看得入迷。
這本書是《海子詩集》。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喂馬劈柴……春暖花開。”
經過幾十年的發展，人們在吃上的學問又增進了不少，很少有人再去關注“糧食安全”問題，自然而然地也就放任土地荒廢，在步輝的家鄉道口村尤為突出。
步輝合上了海子的詩集，摘下眼鏡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他仿佛走進了海子的詩歌，又仿若跳了出來，片刻之間變得目光堅定，伴隨著轟鳴的列車駛向夢開始的家鄉。
步輝大學畢業後成了“公家人”的消息在一個月前傳回到道口村，整個村莊都感到“驕傲”。
步家的門口更是門庭若市，到處都是道喜的人。
步老三殺雞宰羊，熱氣騰騰，這是道口村本地的風俗，有什麽喜事都要擺流水席。村裏的人或多或少拿點隨禮，到主家賀喜，俗稱沾喜氣。
眼看著人都到齊了，村長王大滿清了清嗓子，站在天井的高台上，這樣的露臉的場合他是必須參加的，也是要講上幾句的，眉飛色舞的樣子仿若出了“秀才”的是他們家。
“嗨，這個臭不要臉的神氣什麽？有本事自己的孩子也能上大學去城裏生活，沒本事在這亂說啥？”
“是啊，胖嬸。你說這人怪不？平日裏村主任碰到步老三，連個話也不說，眼睛都要長到眉毛上了，你再看看現在，嘖嘖！”
也不知道村主任是否聽到了台下的人說話，或許覺得這樣的場合光聽他一個人講話不是那麽一回事兒，假模假樣地說道：“鄉親們，下麵咱們有請步老三給大家講兩句，大家呱唧呱唧！”
步老三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一輩子都沒有在這樣的場合講過話。讓他講幾句，那跟要了他老命差不多，結結巴巴地說道：“村長，我不會講，還是你說吧！”
“我說什麽？今天你是主角，是你的兒子步輝給咱們村爭了臉麵，讓這群娃娃有了希望，又不是我的兒子。”村長說完狠狠地瞪著他那不爭氣的兒子。
“村長，你就當你兒子！”
步老三的話語剛落，頓時大家哈哈大笑了起來，“老三，這是不是村長的兒子，你得問問你媳婦呀？”
台下又是一頓哈哈大笑，樂得胖嬸差一點被手中的瓜子嗆到。村長這個氣啊，恨不得現在就去踢步老三的屁股：“讓你說，你就說，這是命令！”
趕鴨子上架的步老三戰戰兢兢地站著，剛要開口，就見到了門口有個熟悉的身影，喃喃著“輝兒？你咋回來了！這是要待多少天呢？”
“爸，我辭職回家了，以後再也不離開咱們道口村了。”
步老三聽到兒子的話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甘心地問道：“輝兒，你剛剛說什麽，這個節骨眼上開什麽玩笑呢？”
“爸，我辭職了，回咱們道口村，不去城裏工作了。”
步老三氣地拿起腳上的鞋底去拍打步輝，沒走幾步頓時感覺眼前一黑，暈倒了過去。
步家天井裏亂作了一團，有看熱鬧的、有惋惜的，更多的是傷心。因為，他們覺得步輝肯定是被辭退的，這窮人家的孩子要去城裏有份體麵的工作，那就是“癡人說夢”！
混亂的聲音傳來了幾聲稚氣未脫的聲音：“奶奶，你說我還應該讀書嗎？將來我也會被辭退回來嗎？”
“讀什麽讀？讀好了還不是回家種地……”
孩童一聽到“種地”兩字哭得更甚，大人臉上寫滿了無奈。不是農民不熱愛土地，而是糧食價格偏低、一年到頭來也收不上幾個錢。好多人寧願外出打工，也不願在這些肥沃的土地上浪費力氣，任憑責任田荒廢、變成了草場，看著讓人心疼。
步輝放棄了城裏的生活選擇回到老家就是實現自己的夢想，在這片長滿雜草的良田上種出金疙瘩。但是村民們並不這麽想。
“步家小子，你被人給攆回來了？”王大滿遞給了步輝一根煙，“跟叔說是不是在外麵得罪了人？”
步家院子頓時安靜了不少，老少爺們都豎著耳朵聽著生怕漏掉一個字，步輝辭職回家帶給這群人的打擊實在太大。
“村長，我是自己辭掉工作回來的，並不是被人趕回來的。我是真心想回家種地的，”步輝將村主任的煙推掉，他沒有染上這個陋習。
“這麽說，其他娃娃要是讀書好了，一樣可以留在城裏？”
“對啊！讀書好可以留在城裏，也可以回到家鄉搞建設，讀書給了讓我們多了一個選擇機會，確切地說是黨和政府給了我們可以選擇自己命運的機會。”步輝看著群眾殷切的目光說道。
村主任咂巴了一口煙，繼續問道：“這麽說，你讀了那麽多書就是選擇回來種地？那跟沒讀書有什麽區別呢？沒讀書大家還是照樣種地。”
眾人頓時炸開了鍋。
步輝心中掛念著父親，也就沒有接話的念頭，他步輝的夢想就是用現代科學技術來種地、利用國家土地流轉政策來經營農場，讓更多的人享受到改革帶來的紅利，但是這些話語不是一句兩句能夠說明白。
一時的失望不是失望，長久的迷失才是最悲的痛，步輝此刻不願意再做過多的解釋了，鶴立雞群的時候你說什麽無論對錯都是錯的，因為他人已經先入為主認為你錯了。
“村長，等會我有事要去拜訪您，跟您討論一下種地的事情。”步輝表現得十分客氣。
“哼！有什麽好談的，你還是先顧好你那窩囊老爹吧，以前啥好事都讓他趕上，現在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有得受了！”
村長說完揚長而去，他講的是步輝讀高中、上大學、考公務員的事情，出了這麽一個“鳳凰男”別人或多或少地有些眼紅，但是又無可奈何。現在好了，步輝自己不做“官”回家種地，他們頓時心頭也沒有那麽多的嫉妒了。
本該熱鬧的天井，此刻異常地落寞，步輝搖著頭進了內屋。步老頭仿若經曆了一個世紀般，終於順了一口氣，醒了過來。
“輝兒，你是不是在外麵被欺負了，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咱們農村出去得要吃苦，別動不動地耍小孩子脾氣。”步老三看著旁邊的袁英香說道：“孩他娘，你去把咱們存折拿來，再去後院宰上那頭老牛，我們明天，不，今天就去省城。”
“去省城做甚呢？”袁英香不解地問道。
“哎！娃娃小不懂事，做事容易衝動，咱們做父母的不能不懂事。咱們去跟領導道個歉，再給娃娃個機會，這份體麵工作讓娃娃這輩子就翻身了。”步老三強拽著身子坐在床沿上，對著一動不動的步母瞪著眼說道：“快去啊，這個時候了疼啥錢啊！”
“爸，我自己辭職地，也沒有受欺負，我就是想回家種地了……”
步輝的話語沒有說完，一個響亮的耳刮子打在了他的臉上，火辣辣的疼。步母心疼地將步輝摟在懷裏，看著老頭子，欲言又止，眼淚在眼圈裏麵打著光油。
“種地？你個小兔崽子，再說一遍！種地，我讓你種地，我辛辛苦苦供你讀完書，你倒好給我回來種地，看我不打死你！”步老頭伸出去的手顫顫巍巍的。
“打吧！都打死算了，別人欺負到家門口都沒見你這麽硬氣過，現在你打死你兒子吧，打死了你就絕後了……”袁英香護子心切，看著自家老頭也是真生氣了，坐在床邊一邊捋順著胸口一邊說道：“老頭子，消消氣，輝兒不是那麽不靠譜的人，你想想從小到大，哪有讓我們生氣的地方，我看呐這娃娃有主意的狠！”
步老三看著跪在床前的步輝，經過媳婦這麽順氣，倒也消了不少惡氣。“你說為啥放棄了大城市當官的機會，回家當個農民？”
“爸，我考的是公務員，不是官！公務員就是一份職業，跟農民種地一樣，大家都是在勞動，哪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呢？我看您現在就是老封建，覺得公務員賊有麵子，可是您想過我沒有？”
“咋沒有想過你？我和你媽省吃儉用供你讀書不就是想讓你找個安生穩定的工作，這不都是為你著想嗎？你到時候找個城裏安個家，找個城裏的媳婦咱們老步家就翻身了，你倒好……”步老三說完又咳嗽著，這氣性看來還沒有消失。
“爸，我考上的隻是省城的普通公務員，在您的眼中、在村民眼裏我是一個有能耐的人，您也倍有麵子。但是您想過沒有，我的工資根本支撐不起我在省城的生活，而且那也不是我要的生活，我想要用我學的知識，讓咱們村的土地不再荒涼，讓咱們的村民不再到處打工。
爸，你看看這些年，咱們道口村、滿倉鎮留守的不是老人就是孩子，再這樣下去還有什麽希望呢？我想用我所學的知識去改變這一切，在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上種出“金疙瘩”，讓咱們的青壯年都回來，讓咱們也過上城裏人羨慕的生活。
爸，每當我回家，看到那些荒廢的土地，我心痛啊！我知道有些事情您不懂，但是我想請您支持我！”
“輝兒，不是老百姓不種地啊，可是這種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一件不要錢，到頭來辛辛苦苦一整年還要倒貼，你說看誰還種地，又有哪個傻瓜願意種地呢？”
“我願意，所以我拚命地讀書，就是學好知識，我要蹚出一條“藏糧於田、藏糧於技”的模式，我不想這片糧田荒廢、流淚，我要為國家的糧食安全保駕護航！”
步輝的眼神異常的堅定，他終於勇敢地向著夢想邁出了第一步，想到還有很多問題要解決，急忙趕到了村主任王大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