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算計

第二十七章 算計

黑暗裏一人帶笑流淚,一人無言怔立。【我們的 . 】:。

氣氛凝重,隻有窗外雨聲如常,嘈嘈切切,似有人於暗處低笑。

良久之後,君珂才垂下臉,澎湃的情緒過去,她微微歎息一聲,覺得疲倦。

一方手帕遞了過來,淡藍色,帶點藥香,君珂接過,說聲謝謝,把帕往臉上一蓋。

不小的帕遮不住她的肥臉,君珂自嘲地笑了笑,道:“幸虧把鏡給扔了,不然臉大得鏡都照不住。”

柳杏林震動地望著她——這個時刻,還有勇氣自嘲的人,是不是內心都有超常的柔韌?

“你似乎誤食了某種毒物。”他仔細端詳著她的臉,“雖然一時摸不準,不過你放心,給我時間,我一定幫你恢複容貌。”

“把臉上的易容先給我去掉吧。”君珂摸摸繃緊的肌膚,心想幸虧古代的易容工具也是綠色自然物,不然難免傷皮膚。

柳杏林取了藥囊來,給她處理臉上那些易容,他動作輕柔,散發暖熱的藥香,藥膏落在臉上卻是微涼,冷熱交織的感覺令人舒適,君珂微微睜開眼睛,看見他專注的眼神,並不因為指下的臉肥腫而露出厭棄之色,細致專一,像護持著家傳的寶物。

柳杏林專心給她去掉易容,小心不要觸及那些腫脹發亮的肌膚,低低道:“誰給你易容的?真是一把好手,其實也不過就是細微處改動,但就是和你原本容貌不同……”

沒有回答,低頭一看,君珂眼睫微垂,呼吸平靜。

柳杏林停了停,手勢更輕,去掉易容後,又親自打了溫水給她洗臉,所有動作都輕手輕腳,生怕驚醒了她。

弄好後,他看著君珂睡姿不適,想抱她上床去睡,卻又神色猶豫,站在她麵前,手伸出去,又縮回,再伸,再縮,幾次三番之後,君珂在椅上皺眉轉頭,柳杏林才咬咬牙,眼一閉,伸手抄起君珂的腰,一邊碎碎念“我看姑娘如我妹妹……萬萬無冒犯之心……”一邊小心地朝床邊挪。

他將君珂放下的時候,君珂因震動而醒,眼睛一睜,第一反應就是“我怎麽在這危險時刻睡了?”身立即向下一掙。

柳杏林本就心虛,頓時嚇了一跳,忙不迭鬆手後退,對上君珂清亮的目光,立刻一臉慚愧欲死,低頭呐呐道:“我……我……”一伸手胡亂卷了君珂腳頭一床薄被,訕訕往後便退,“我去隔壁睡……”

君珂一把抓住了他。

“別走,我們一起睡。”

手掌下的肩膀往上一躥,柳杏林霍然回首,眼珠瞪得賊大,爆出驚嚇的光。

君珂失笑,一拍他肩,道:“你睡地下!”

柳杏林這才鬆了口氣,卻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望,訕訕笑了笑,在地下鋪開被窩卷,君珂靠著床邊,想著無可奈何將這呆卷了進來,現在想讓他置身事外都已經來不及,無論如何也要想法保住他的性命。

可惜她的背包在撲向沈夢沉轎前,因為怕行動不方便,交給了紅硯保管,身上隻帶了防狼電筒和改良軍刀,都被沈夢沉沒收了,此時要想找到防身利器都不能。

納蘭遷和沈夢沉,必然不會容他們活過今晚,但也不至於公然下殺手,隻能製造意外,放火是個不留痕跡的好辦法,偏偏老天相助,下了雨。

君珂正在慶幸不需要防火的時候,突然覺得細碎的雨聲裏似乎多了點什麽別的聲音,那聲音也是細碎的,斷斷續續逼近,如果不注意聽,根本聽不出來。

柳杏林已經在地下安睡,君珂坐直身,側耳聆聽,那種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聽著瘮人,有點像……腹足動物與地麵摩擦的聲音。

與此同時四麵氣味也有變化,腥氣濃烈,本來雨天也是有雨腥氣的,這種腥氣混在裏麵還是不易辨別,隻是此刻君珂高度靈敏,頓時發覺不對。

她抬目向門外看去,她的眼睛黑夜透視尤其省力,隻要微微凝神,近處可見清晰血脈骨骼,十米之內則可見明顯輪廓,頓時看見院中,無數條細長昂頭的黑影!

再一看,這屋的門檻不知何時被鋸掉了一截,門和門檻之間,留下巴掌寬的縫隙!

君珂霍地跳了起來。

一腳踢醒了柳杏林,低喝:“快去堵死所有的縫隙!”抓起床上的床單,疊成細長條,撲到門檻邊死死塞住那條大縫。

柳杏林懵懵懂懂坐起身,還沒來得及問,君珂頭也不回,厲聲道:“有人放毒蛇,快想辦法堵死所有可能給蛇進來的通道!”

柳杏林嚇了一跳,趕忙起身,君珂轉頭四顧,頓時發現了這間屋想要堵死是不容易的,沒有糊窗紗,用的是窗紙,蛇爬上來一撞就可能撞破。

院裏沙沙聲響,群蛇在逼近,也不知道這倉促之間,沈夢沉納蘭遷哪裏找來這麽多毒蛇,雨天放蛇,隱蔽性高,事後氣味和痕跡還會被衝刷掉,被蛇咬死也是意外,夠毒!

“有驅蛇藥麽?”

柳杏林眼睛一亮,急忙道:“有!有!”慌忙找出一個拇指大的小瓶,一邊慶幸道:“一般不帶這個的,偏巧昨兒治了個蛇傷病人。”

君珂一皺眉——這點分量怎麽夠?柳杏林也露出懊惱神色,連連道:“早知道多備些!”

屋正麵一排長窗,撒在哪裏都顧此失彼,君珂並不猶豫,抬手就對自己身上倒了一小半,還有一大半灑在柳杏林衣襟上。

柳杏林眼睛一亮,正要讚她心思靈活,君珂哪裏理他,早已竄了出去,找了把剪刀,把被褥唰唰拆開,撕下被麵,蒙在窗戶上,一抬手掀翻那個丫鬟送來的首飾箱,裏麵果然有簪釵耳環等物,順手塞了幾根給柳杏林,喝道:“爬上去釘住!”

兩人拖了桌到窗邊,柳杏林扯上邊她扯下邊,把布麵繃緊,再用釵釘進木質窗欞,釵簪不夠用,便把一副竹篾編的彩冠拆開,上麵的珠花瑪瑙扔了一地,隻取竹篾釘窗簾,竹篾硬度不夠,好在柳杏林有把用來挑傷口腐肉的短匕首,先割開窗欞,再釘入竹篾。

君珂一邊幹活一邊注意群蛇動向,不住道:“上門廊了!到門邊了!被堵住了!轉向門廊兩側了……”

她監測群蛇動向,一心兩用也不妨礙動作加快,爬上爬下疾風也似,群蛇湧上回廊爬上廊柱時,三個大窗戶剛剛釘完。

柳杏林聽得目瞪口呆,吃吃道:“你怎麽知道?”

君珂轉頭看他,烏黑眼瞳裏金光一閃,道:“你腿骨折過,接得很好,不過還是少爬高比較好,你在下麵,我爬。”

柳杏林露出被雷劈了一般的神色,還要再問,君珂突然神色一緊,喝道:“來了!”

與此同時“撲”地一聲,繃緊的窗布上隆起一個尖尖的印,離柳杏林的腦袋隻有一寸距離!

柳杏林手一軟駭然後退,隨即響起“啪嗒”一聲掉落的聲音,那隆起的布麵複平,然而柳杏林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撲”地又是一聲,這回來勢更凶猛,窗布被頂得大塊鼓起,連帶竹篾釘都被帶出幾分,君珂撲過去死死按住,那布麵高高突起,似要瞬間扯裂,露出一點尖圓的輪廓,緊靠著她的臉頰。

君珂咬牙不語,偏頭看著布麵,從她的眼睛裏,清晰看見那條蛇巨大粗壯,看見它盤身廊柱,然後彈尾一躍,高手一樣飛越長廊撲上窗扇,要不是用布麵蒙住了窗戶,原先的窗紙必然被這凶猛的一撞撞破。

此刻那蛇就在她臉側,一層布對她來說等於不存在,她幾乎可以看見那雙冰冷的凝定的淡金色眼珠,隔著層布用一種嗜血和藐視生命的眼神睨視她,看見鱗片密布的扁平蛇頭,泛著油黑的冷光,看見鮮紅的蛇吻,噝噝地像毒火閃動,看見利牙森森的蛇嘴邊,有腥臭的毒液滴下來。

君珂一向惡心這種東西,此刻近距離看得清楚,心都在顫栗,連腿肚都有些發軟,這時候突然恨起自己的透視能力——有時候看不見,也是種福氣。

然而她不能不看,她必須將這條蛇王的動作掌握在心,然而她雖然惡心到心跳加快要嘔吐,手卻依舊穩定地死死頂住窗布。

僵持說起來很長其實很短,那蛇畢竟懸空撲近,氣力不繼,啪嗒一聲終於掉落,君珂舒一口長氣,轉頭看柳杏林,他臉色慘白嘴唇鐵青,君珂沒想到他這麽怕蛇,正要安慰幾句,忽然看見他臉色大變,隨即聽見頭頂風聲一響,脖後麵,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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