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牟駝岡的夜晚
梁方平作為內侍，他本應該是皇帝最為心腹的人，但是他在離開開封之前卻是已經兩天沒有睡好了。
因為他不僅是內侍，還是趙桓老爹，現在大宋先帝趙佶的心腹之人，和童貫一樣都是領兵的內侍宦官。
隻不過他可沒有童貫的那份兒本事，除了和童貫一樣在戰場上幾乎一事無成之外，他在朝廷上也沒有任何的建樹勢力。
相比較於都已經混到了媼相地位的童貫，梁方平也就是當年在趙佶的授意下帶兵參加了平定河北、山東等地的盜匪。
也就是宋江等人。
但是就憑這張叔夜帶著千來人就能平定的宋江之亂，也足以證明梁方平戰績的含金量了。
用趙桓的話來說就是。
“一個能打的都沒有，什麽玩意！”
大宋雖然內憂外患，甚至現在宗澤招募的王善當初都號稱七十萬大軍，戰車萬輛。
但是說到底真正能夠動搖了大宋根基的內患迄今為止就隻有兩處。
其一是當年被王黼耽誤了最佳出兵時機，直接造成了江南之地藏兵百萬的方臘，被童貫帶人滅了。
其二就是現在混跡太湖的悍匪楊幺。
現在的楊幺還沒有混跡到最為強悍的時候，曆史上的楊幺一口氣兒連敗程昌寓，李綱，龍圖閣直學士折彥質及荊南製置使王燮等人的接連進攻。
自稱天子之後聚眾二十餘萬，陸耕水戰，江南歸附。
最後還是把嶽飛請了回去，從內部開始動手這才將楊幺解決。
當然現在的楊幺還沒有太大的名氣，隻是洞庭湖一帶的匪徒，跟著大哥鍾相廝混....
所以梁方平成天嚷嚷著自己參與剿滅宋江之亂等等的趙桓聽的都不好意思，都是一群什麽玩意。
而且在那驚魂一夜之中，趙桓內部出現了大範圍的叛亂若非是姚平仲確實能打能抗，恐怕腹背受敵的趙桓還真的等不到馬忠的到來。
這裏麵到底有沒有這個先帝趙佶心腹之人的參與誰都不好說，隻不過趙桓並沒有在那一夜過後就抓住這件事情追查到底。
反倒是在關鍵時刻將梁方平放了出來，讓他看守這大宋的養馬地。
有了這個機會的梁方平自然也用了最快的速度就調集了自己的心腹直接逃出開封，進入牟駝岡，不但做好了看守的準備，更加做好了逃竄的準備。
“梁公，你說這官家到底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想要用梁公製衡那童貫？”
作為梁方平的心腹孔彥舟對梁方平不斷的敬酒。
這家夥是剛剛從軍不久，原來就是一方盜匪，劫掠殺人為生，之後因為金人南下讓他找不到合適下手的對象之後直接就加入了宋軍。
然後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梁方平，並且成為了其心腹，在梁方平的幫助之下快速站穩腳跟，當上了京東西路兵馬鈐轄，為梁方平籌措兵馬以保自身。
如今這兵馬就是孔彥舟麾下的兵馬。
此時已經舒緩過來的梁方平喝了一大口美酒，然後嗤笑一聲。
“這玩意咱家哪裏知道那陛下是怎麽想的，但是咱家知道這官家啊，位置恐怕是坐不穩的。”
“嘶....”聽到這句話的孔彥舟不由的長吸一口冷氣，“梁公這是何意，難不成梁公還有什麽其他的消息不成麽？”
“哼哼，不可說，不可說。”梁方平這副模樣不由的讓孔彥舟更加的好奇，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哂笑一聲之後繼續給他倒酒奉承，直到將他徹底的灌醉之後。
這才再次詢問起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位官家以為將先帝困住便能高枕無憂，殊不知想要那個位置的人可遠遠不止一個先帝，你想想咱家一介內侍是如何能夠和那白時中等人有所聯係的？
你也不想想這皇宮之中若無一地位超然之輩從中協助，那位官家如何會被這般的監視？
官家啊，還是看的太淺了！”
“梁公的意思是，還有人...還有某位親王暗中謀算大事？”
“豈止是大事....那可是天大的事，畢竟那位官家除了年長之外，其他的哪樣比得過其他幾位親王？
也就是李綱當初覺得這位官家更加的好說話這才讓官家得以上位的。
如今若是金人來犯，眾人不想做那愧對列祖列宗之人也就罷了，如今局勢緩解，若是金人走了，你且看著朝中動靜....”
“梁公可否告訴小子，到底是哪位親王，小人也好早日準備禮物，替梁公前去結交一番啊。”
“你這小子，想去占個便宜去了便是，你在這裏拿咱家說什麽事！”梁方平已經喝的有些迷醉，說話也已經不再過腦子，一把將孔彥舟拉了過來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可知我大宋地位最高的狀元是哪位？”
聽到了這句話之後的孔彥舟立刻再次長吸一口冷氣，然後猛地吞了一口口水，頗有幾分悻悻之色。
梁方平說完之後似乎也是醉意上湧，就這麽直接昏睡了過去，而孔彥舟在確定梁方平已經昏睡過去之後立刻招來心腹之人。
“將梁公好生安置，將所有的戰馬都安置好了麽？”
“經略放心，已經全部趕到了山上。”
“嗯，你們在這裏好生守護梁公，本將去去就來。"
作為梁方平的心腹，也作為這支大軍實際的統帥，孔彥舟自然來去自如，隻不過他離開牟駝岡之後不是去別處，他去的就是這汴京開封城。
而且還是開封城的皇宮之中！
“末將孔彥舟，拜見陛下。”此時的孔彥舟哪裏還有在梁方平身邊那阿諛的模樣，一臉正義的拜倒在趙桓的麵前，那模樣當真-像是一名忠臣良將！
不過趙桓對他隻是淡然擺手讓他起身，同時讓童貫將早已經準備好的薑湯奉上。
“這深更半夜的讓你這般折騰，辛苦你了，這是朕專門讓人準備的，喝點薑湯禦禦寒吧。”
“末將，多謝陛下，為陛下赴死萬死不辭！”孔彥舟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更是讓趙桓心中無奈搖頭。
若非是知道這家夥的性格，趙桓真就讓他糊弄過去了。
孔彥舟也算是傳奇人物了，這家夥的確是盜匪出身，的確是加入不就，但是他的厲害之處再於這位的天賦點似乎全在偽裝上麵。
他帶兵劫掠過地方，潛伏進入鍾相麾下成為大將，最後反戈一擊斬殺此人，然後跟隨劉豫混過偽齊的官場，最後還跟著金兀術打過大宋。
結局好不好不說，就他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趙桓還是頗為佩服的。
“說吧，從梁方平那裏得到什麽了？”
“陛下，梁方平告訴末將....”那孔彥舟巴拉巴拉的將之前從梁方平那裏套過來的話一字不差的說給了趙桓和童貫幾人。
聽的眾人臉色也是陰沉似水。
“童貫，去府庫拿三百貫出來，賞給孔彥舟，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讓他去皇城司任職。”
“臣遵旨。”
“末將謝陛下大恩！”
童貫和孔彥舟兩人同時拜倒，在趙桓的漠視之下緩緩退去。
“今日之事，諸位就當什麽都沒有聽過，可好？”
“我等遵旨。”趙鼎和種師道等人也知道這件事情涉及的東西太多，稍有不慎就是大禍，所以全都明白自己要三緘其口，否則這條命早晚不保。
“今夜，又得是個不眠夜啊。”
趙桓突然輕笑一聲，然後從上位緩緩走了下來，“諸位可願意隨朕去城牆上吹吹風？”
“固所願，不敢請爾。”
這一次眾人沒有緊張，反倒是同時露出來了笑容。
當夜，趙桓等人登上了開封的城牆，在眾多護衛的保護之下，溫上一壺熱酒，看向了牟駝岡的方向。
而此時就在牟駝岡西北不到十裏的地方，完顏宗翰麾下親將銀術露出了自己的身形，他的身後是足足五千名金人勇士。
“前麵就是牟駝岡，那裏有大宋的兩萬匹戰馬，還有無數的精細草料，都是這麽多年從那些遼國人手中騙來的東西。
它們本來就應該是屬於我們大金國的，如今我們就要去將它們搶奪回來。
你們可明白！”
“我等明白！”
數千金人齊聲大吼，然後在銀術一聲大吼之下，五千騎兵上萬匹駿馬齊齊的朝著牟駝岡的方向奔馳而去了。
這偌大的動靜千萬不要想著隱瞞，因為沒有必要，而去這個距離也完全不需要隱藏，隻需要衝過去就足夠了。
牟駝岡營寨之中，作為主將的梁方平如今正在呼呼大睡，美夢之中他看到了自家的主子再次登基，他一舉踹翻了死對頭童貫，成功的走到了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就在他在夢中享受的時候，一股冷水直接澆在了他的頭上，讓他瞬間驚醒過來。
滿臉怒色的梁方平剛剛想要罵人，然後就看到了自己麵前的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刀，然後就看到了數名金人正在滿連帶著笑意的看著自己。
此時他才注意到，一陣陣的嘈雜之聲就這麽傳到了他的耳中，然後.....
“諸位饒命，咱家乃是那大內之人，諸位想要知道什麽，咱家絕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