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奪權之人（二）
李邦彥看著一旁沉默不語的宇文虛中不由的再次唏噓起來。
這一場叛亂在他之前看來是他們兩個宰輔，先帝和當今兩個陛下，還有那王黼蔡京和童貫這老牌六賊之間的鬥爭。
但是這裏麵最後改變開封局勢，甚至是改變天下局勢的，會是這個家夥。
宇文虛中！
這家夥原名是宇文黃中，但是後來被先帝賜名改成了現在的宇文虛中，這家夥一直不瘟不火，畢竟他的出身有點大了。
祖先是北周皇室！
說句難聽的，這身份比當今官家趙氏一族更加的像正經兒的皇帝....
他是先帝時期的進士，也是十年前才被先帝調入京師任職的，為起居舍人、國史院編修官，第二年才擔任同知貢舉、除通直郎中書舍人。
說的直白點，這家夥可是先帝的心腹起家的。
隻不過這家夥做的事情，卻是有些...
也是這個時候李邦彥才算是明白了過來，這家夥之前在當今陛下登基的時候可是出了大力的。
三年前，童貫、蔡攸等人決定開邊燕雲，也是那個時候宇文虛中調入了童貫的麾下擔任的河北河東陝西宣撫使司參謀。
隻不過他剛剛擔任此等要職的時候就直接把自家上峰，也就是童貫給賣了一個幹淨。
那個時候大宋準備用海上之盟背棄檀淵之盟，但是宇文虛中之去邊境轉了一圈就知道這件事情不對勁兒了。
用宇文虛中的話來說。
“邊軍都已經爛透了，上麵貪婪無度，將領貪生怕死，士卒好色好賭，不思進取隻想保命，這種邊軍根本就不能作戰。
主帥掩蓋財用不足、士兵缺乏訓練、裝備短缺，整個邊軍就成為了一個斂財之地。
此時不可背叛檀淵之盟，要以契丹為藩籬抵禦金、夏，童貫更不是可用之將，此人領軍必然會出大事。”
當初這奏疏剛剛傳到了上麵的時候，就直接讓不知道多少人看的牙花子疼。
最後的結果非常的正常。
大宋大敗，童貫走邪路給先帝保住了麵子，宇文虛中的上書也被王黼藏了起來，直到所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他被調離軍中，去了檀州做知州。
直到前一段日子，他才被調了回來。
直到不久之前，金人第一次兵分兩路攻打大宋，逼得先帝下了罪己詔，他宇文虛中這才再一次出現。
而這一次相比較於李綱和吳敏等人的爆裂，宇文虛中就比較單純了。
李綱和吳敏的目的是直接換一個皇帝，而宇文虛中則是掏出來他就已經寫好的草稿，草稿上還有放出宮女、取消應奉司、西城所、六尚局、大晟府、內臣寄資等十餘事。
這罪己詔弄得....早有謀劃！
不過在這之後，宇文虛中隻有一項重新啟用種師道而已，再也沒有其他的什麽動作。
這讓很多人對於宇文虛中產生了輕視，甚至於就直接將他給忘記了，直到馬忠出現，對朝局無比了解的李邦彥才算是想明白這件事情。
馬忠的確是這開封城中的一名小將，但是這馬忠，是宇文虛中帶來的人，換句話說。
這是宇文虛中的人！
當今陛下，恐怕手中也不隻有主戰一路人。
此時的開封城已經徹底混亂起來，在馬忠到來之後，立刻控製了這裏的局麵，同時種師道也立刻做出應對，大吼一聲姚平仲開始了反擊。
與此同時陳東帶領的太學生也加入進來，一邊為他們的陛下助威，一邊協助士卒控製局勢，也省得這些士卒沒輕沒重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另一邊，閤門祗候劉錡一聲大喝阻止了開封亂軍的進入，同時看著這還沒有成功就已經開始禍害開封的亂軍士卒，劉錡不由的冷笑一聲。
在對麵畏畏縮縮之時，直接伸出大手讓副將將他的寶雕弓取來，然後彎弓搭箭朝著那正在趁亂禍害百姓的士卒一箭射出。
隻一箭，便將一名踹門而入的士卒射殺當場。
鮮血噴濺引動了一陣尖叫和驚呼，那還是百姓被這突然出現的箭矢和鮮血嚇著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箭，劉錡讓對麵的士卒徹底的暴亂了。
“衝過去，他們人少，不要怕！”
此時宋徽宗趙佶身邊的蔡京比趙佶還要更加的果斷，他此時已經知道了局麵有了新的變化，不管趙桓有什麽想法，有什麽手段。
蔡京知道這開封城最大的勢力仍然是他們，自己身邊的徐秉哲畢竟是王黼和張邦昌的心腹，和那王時雍一同執掌開封。
如今大軍在手，他們隻要衝過去，就能夠強行逼供退位。
事情都到這一步了，哪裏還有猶豫和退縮的地步。
“眾士卒，隨我殺敵！”
蔡京一聲怒吼，這六賊之中的其他三人梁師成、朱勔、李彥也立刻怒吼起來，直接在徐秉哲的護送下朝著劉錡的千餘名士卒衝殺過去。
而那劉錡看到這一幕之後也沒有任何的擔心和害怕，反倒是露出來一個笑容。
“涇原軍，豎盾！”劉錡一聲大吼，一排排的大盾直接擋在了所有人的麵前，一根根長矛也從縫隙之中衝殺出來。
劉錡看上去麵容十分的俊秀，長得白白淨淨的仿佛一個小白臉一般，但是這家夥一嗓子下去倒是真的將不少人嚇了一跳。
聲音又粗又大，聲若洪鍾也不過如此。
而他身邊的士卒並不是普通的開封守軍，否則他也這麽大的膽子敢玩的這麽大。
他身邊的涇原軍乃是涇原路的精銳，也是他父親瀘川軍節度使劉仲武在他來到開封之前親自為他挑選出來的軍中精銳。
他父親瀘川軍節度使劉仲武可不是等閑之人，他們劉氏一門也是大宋的將門出身，雖然比不上楊呼折種這世家。
但劉氏一族也算是頗有名聲，而且常年在邊軍出征，可謂是名聲不菲。
其父劉仲武更是向來以勇武敢戰為名，這些年是靠著一場場大戰積累下來的功勞做到這一步的。
當年因為高永年的事情差點讓家族沒落，不過他愣是能夠從流放之地一步步的打回來，可見其能力。
便是現在在朝中頗有名聲的太尉高俅當年都在劉仲武的麾下任職過。
這等人物他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如何能差的了。
“雖然都是禁軍，但是這開封的禁軍著實算不上什麽東西！”
劉錡看著被涇原軍擋在外麵不能衝殺不進來的開封禁軍忍不住露出來了冷笑之聲。
而進攻一方的蔡京看著這一幕不由的心頭火起，他眼見時間越來越久，這開封的混亂從爆發到慢慢的平息更是不由的怒火難忍。
“噌~”
隻見蔡京抽出腰間長劍一劍將一名後退的士卒斬殺當場，緊跟著一聲大吼。
“後退者，死！”
這一嗓子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看的對麵劉錡眼皮子都直跳，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怎麽想的。
“這個時候不用重金利誘，竟然斬殺後退之人，這家夥是真的不怕嘩變麽？”
劉錡初生牛犢不怕虎，看著那昏招層出不窮的蔡京不由的嗤笑一聲，然後送了他一程。
“長矛，刺！”
“弓弩手，拋射！”
“抬盾，走，立！”
劉錡作為名將之後，同樣也作為日後的名將，他的指揮才能毋庸置疑，長矛突刺，弓弩拋射逼退敵軍之後，舉盾之兵步步緊逼。
在這種攻擊之下，那開封的禁軍直接被逼退了數步，整個隊伍在街道之中亂成了一團，十分難堪。
“上萬士卒匯聚在這麽一個街道之中，就算我開封城的街道足夠寬闊，你們也是人擠人施展不開。
自廢武功不說，竟然還沒有陣勢，沒有布置，就是一味的猛衝，實在愚蠢！“
劉錡不斷的評價著蔡京的愚蠢，同時也在繼續指揮著士卒不斷的攻擊，不斷地將對方逼退。
在這種情況下，對方隻能一次次的後退，然後蔡京的手中又多了一條又一條的性命。
“不許退，不許退！”
如今不僅僅是蔡京急了，便是梁師成、朱勔、李彥三人也急了，他們和蔡京一樣都是六賊之一，他們唯一活命的機會就在趙佶的身上。
如果趙佶失敗了，他們就什麽都完了。
“反攻，不許退，反攻！”梁師成也學著蔡京的動作，抽出長劍，開始斬殺士卒想要逼迫士卒回身繼續攻打劉錡。
但是他忘了，自己的名聲可遠不如蔡京。
士卒們對於蔡京這個朝堂宰輔，常年權傾天下的家夥或多或少還有些許的畏懼，但是這梁師成可是完全不同的。
“混賬，就憑你也敢對我等出手！”
一名不知名的校尉一把拽住梁師成的長劍，對著他怒目而視。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攔....”梁師成何曾受過這等遭遇，上來就要怒罵，但是話都還沒有說完就直接被那校尉一刀砍倒在地，然後滿眼驚恐的看著那人朝著自己的脖子一刀看去。
“六賊無道，我等要效忠的乃是陛下！”
“殺六賊，為陛下！”
一聲聲大吼，直接宣告這開封禁軍的爆發，與此同時城外再次進來了一支大軍。
“童相有令，道君皇帝謀反，我等要肅清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