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家麵館
不久後,陳珺可就知道了,所謂兩張王,一張是白羽,另一張就是自己。
那天她和王丹、陸謹奇一起通過考核,成為遊泳隊正式隊員。
隻不過陸謹奇是所有隊員中成績倒數第一,他起先有點兒不好意思,可過後一想,還有十多人沒考上了,又阿Q般地開心起來。
白羽也為他們高興,請他們晚上去自己老爸開的炸醬麵館吃飯。去了後,才發現是專做刀削麵的麵館。
麵是在一塊大案板上手工揉成,白炳炎寬大的手掌和強勁有力的胳膊不斷得團著那雪白的麵團。然後將拍成長方塊的麵團擱在一塊小木板上,一手托著放肩頭,另一隻手則拿著一塊似鐵皮般薄的刀片,一下一下朝著鍋裏削麵,就見那小拇指寬的麵條如雨般地滑進大鍋裏。等水開了,麵條浮起來滾上幾滾。白炳炎用大漏勺舀出擱白瓷碗裏,再淋上一勺香噴噴的肉沫炸醬,配上兩根水煮青菜心,刀削麵就煮好了。
麵條上桌,孩子們拿起筷子就拌。
白家刀削麵在春風巷裏很有名氣,住這邊的人幾乎都好這口,趕上周末的早晨,來吃麵的人絡繹不絕,光座位都能等上一個鍾頭。
透過麵條騰騰上升的熱氣,陳珺可發現白羽的老爸其實挺可愛。他個子很高,估摸著比她爸高上大半個頭,有一米九了吧。身子卻很瘦,就像一根長竹竿。或許是多年沒有運動了,人不怎麽顯得精神,背也有點彎,特別是此刻係著一條紅色花格子圍裙,帶著兩隻深藍色袖套,完全沒有一點兒昔日運動員的抖擻,甚至像是一位在表演煮麵的喜劇演員。
白炳炎是個話癆,任何平淡的話語從他的嘴裏說出,仿佛都透著喜氣。
初見這幾個孩子他就開嘮了。從白羽出生個子就有57厘米,是整個婦產醫院裏一年來最高的小嬰兒,到他小時候數次發病,自己背著他到處尋醫問診。林林總總,事無巨細。
最後,還是白羽說:“爸,讓他們快點吃麵吧,都坨了。”
白炳炎這才笑笑:“你們吃,你們吃。我兒子難得帶同學回家,這還是第一次呢!我這個做爸爸的實在是太高興了。以後你們常來,叔叔請你們吃刀削麵。”
白羽和父親在外貌上挺像的,可性格和精氣神完全是兩碼事。
等吃完麵,大家聊起以後珺可也進了遊泳隊,就可以天天泡一起了。
陸謹奇誇張地說:“珺可,你不知道,今天你來參加選拔,我一顆心都提嗓子眼了!就怕你不行,嘿嘿,沒想到你還拿了個第一!而且是那麽好的成績!”
王丹“切”了一聲:“你也不看看是誰教的她?白羽哥呀,那肯定學得好啊!而且——”她鼻子一哼,又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樣:“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遊個倒數第一都是靠喝水喝出來的……”
白羽聞言,也忍不住抿嘴一笑。
珺可奇怪道:“為什麽呀?”
陸謹奇趕忙阻止:“王小丹,你丫要是敢說出來,兄弟都沒得做了!”
王丹撇撇嘴:“就你那德行,誰愛你做兄弟誰做!”複將手掌搭起肩膀上,嘻嘻笑道:“咱仨永遠是好姐妹!”
白羽和陳珺可捧腹不已,連白炳炎都忍不住笑出聲。
陸謹奇氣得翻白眼,卻無可奈何。
緊接著,王丹繪聲繪色描述起了兩人頭天進校遊泳隊訓練時的場景。但是陸謹奇的動作就比一般學員笨拙。
等到下水快差不多半小時,其他人都練習得像那麽回事了,他丫居然跟教練說:“冷教練,能……能不能讓我上岸休息五分鍾,實在是喝不下了……”
陳珺可聞言,像是看到了畫麵般,笑得直不起腰。
王丹打斷:“你先別笑,後邊還有重頭戲呢!”
陸謹奇抗議:“還說好姐妹呢,勸你適可而止!”說著別過臉去,佯裝生氣了。
王丹才不理會,繼續道:“等他再次下水時,竟然跑我身邊來,悄悄告訴我說;‘王小丹,要不咱別學了,我才又喝了幾口水,發現和前邊喝的味道不對了。’哈哈哈哈——”
王丹笑得幾乎喘不過氣,微胖的肚子一顛一顛的。
白羽也在笑,卻笑得含蓄而溫文爾雅。
陳珺可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再一細想,不忍直視。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小女孩臊紅了臉,望一眼同樣尷尬得無以複加的陸謹奇。所謂人艱不拆,她沒有打趣對方,反而轉移了話題,向白羽問起了關於遊泳隊的情況。
白羽告訴她,遊泳隊目前的教練是冷俊,別看他是個年輕教練,技術水平卻不賴,聽說還是霖市體育大學畢業的呢!隊裏目前有學員二十六人,加上今天新招的十二人,一共是三十八人。
末了,他問珺可:“你想好了怎麽跟家裏說嗎?”
陳珺可搖搖頭,她老媽知道一定會嚇一跳的。
果然,當晚上回家她寫完作業、收拾好書包後。拿著那張冷教練給的報名表交給母親時,對方當時就怔住了。
半晌,高秀玲語氣堅決地道:“不行,這太耽誤你的學習時間了。要知道,一個學生的首要任務就是學習,如果你想鍛煉身體,完全可以放學後在院子裏跑跑步,或者和弟弟一起打打羽毛球。這……”她的目光在繳費金額那欄再次掃過一眼,忽然胸口像是堵住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陳珺可看到了母親眼裏的無奈,她沒敢再吭聲。
自父親車禍去世後,公司的項目黃了,貸款還不上,各路債主又催債。母親不光把所有的積蓄都貼了出去,連唯一的住房也買了還債,帶著他們回到了老家濛鎮。
這邊的消費水平低得多,但許久沒有工作的母親也沒法找到滿意的工作,目前在糕點店做事的工資,僅夠租房和吃飯。算上珺宇讀幼兒園的錢,還得動用老本。
遊泳隊一學期的費用就是一千零八十,這筆費用太為難母親了。
她想起在霖市的日子,自己不光可以讀最好的幼兒園、最好的小學,每個周末還有繪畫班、鋼琴課。而現在,她很想學遊泳,她找到了在水中成為一條美人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