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白羽的尷尬處境
2015年12月底開始的霖市中小學冬季遊泳錦標賽初賽選拔在本月的最後一個周六和周日進行。
這兩天天氣不算好，天空陰沉沉的，大片的烏雲密集壓低，仿佛隨時都有可能來一場傾盆大雨。
飛躍體校每個年級和班級的同學們分別乘一輛大巴車前往霖市市中心的體育館，這兒去年新裝修了，增加了一個大型足球場，整體更顯氣派。
各個學校過來參加初賽選拔的人多得不得了，密密麻麻開進廣場停車坪的大巴車，就像是一隻隻井然有序進場的甲殼蟲。穿著各色校服的學生們分別從不同的大巴車上走下，跟隨在自家教練身後，按次序進入遊泳館內。
除去飛躍體校和橄欖樹體校的遊泳班是全員出動外，其他十來所體校，大部分是挑選一些合適的隊員參與選拔。在霖市這塊的遊泳培訓上，基本孩子們小學畢業時，飛躍和橄欖樹就已經掐尖收割了，輪到其他學校招生時，基本都是歪瓜裂棗了。但即便這樣，也會有漏網之魚。像是好幾年前的一次冬泳錦標賽上，和光體校就曾出現過一位力壓飛躍和橄欖樹隊員的天才，隻是這位天才在進入國家隊後，就泯然眾人矣了。不過在當時，這是引起了整個霖市遊泳界轟動的一件事。
在來體育館的大巴車上，章慶華給大家講述了這件事，就是提醒眾人萬不可輕敵。
不過他說最後點睛之句，眼光是落在了李聖月身上的，因此所有人即心知肚明起來，嗬嗬，原來是提醒的那家夥呢！
驕兵必敗，這個道理李聖月不是不懂，不過可能這幾年來總是贏得太暢快了，以至於這些話他根本當耳旁風。
這次參加選拔賽，白羽跟隨了自己班級參賽，隻是他的參賽名額，報了一一班裏。
如今，他和本班隊伍裏的人基本沒什麽話說了。教練陸斌不喜歡他，還從長跑班裏拉來了肖輝和他對抗。他已經很久沒有和他們一起訓練過了。
因此，當在大巴車上，有人問起他這次報名參賽的泳項，得知是800米自由泳和400米混合泳時，陸斌露出了鄙夷的笑。
“白羽，你有哮喘，又不肯吃藥，還遊這樣費體力的項目，可要擔心身子才是。”
他語氣譏笑，白羽像是沒有聽到般。
隨後，陸斌又誇起肖輝來，說他是自己見過的最好的苗子，特別是體能方麵，真是一流！如果早點碰上自己這個伯樂，說不定今年都能進國家隊了。可惜肖輝學習遊泳不到一年，這次同樣報了一個800米自由泳和一個200米混合泳，肯定能出好成績！
陸斌說著拍了拍愛徒的肩膀。
他對肖輝的偏愛和對白羽的奚落，在同隊其他成員們看了格外刺眼。
白羽在班裏的人緣是不錯才，雖然他這人一直很低調，也不愛說話。但當初一起進飛躍時，不管隊裏哪個人對遊泳有疑問，他都會全力教授。而那時的教練也是章慶華，他雖然嚴苛，但對每個隊員們都是一視同仁，所以大家隻要努力訓練，成績都在穩步提高。
而這個陸斌，說是從省隊裏被高薪挖過來的教練，但特別愛戴有色眼鏡看人，對隊員們也狠，動輒打罵，敲頭踢一腳都是常事。所以雖然他同樣嚴格，但隊裏學員們的進步不大。
而這次的冬泳錦標賽，除去班裏幾個成績一貫不錯的好隊員外，陸斌寄予希望最大的就是肖輝了。特別是在聽聞白羽報名了800米自由泳和400米混合泳後，他也鼓動肖輝報名這兩個項目。
但要知道，這兩個項目對於初學者而言，根本就是難如登天。
肖輝自己在聽聞後都嚇得直擺手——目前他最拿手的也就是自由泳了，一二百米的項目上，他的爆發力很不錯，甚至在班裏達到第一。
可為了平衡班級成績，盡可能多的取得獎牌。陸斌覺得自己應該運用田忌賽馬的策略，讓其他人去衝擊這些短程項目，而肖輝這張王牌，則用來在大賽上重點力壓白羽。
他最近經過一一班訓練室時，經常看到白羽在玩命的訓練。他還記得在今年五月自己接手後，他都是有氣無力要死不活的，而且自己製定的訓練計劃，他也完成得不達標。自己提出讓他在比賽中合理使用一些抗哮喘藥的也被他一口否決。
他不喜歡這個太有自己想法的少年，也不喜歡自己手下有這樣的隊員！
和前方教練、肖輝所在區域的熱鬧不同，白羽靜靜坐在大巴車的最後一排，整個人像是陷在了結界中一般，外界的喧騰與他無關。
車已經開至半途，窗外樹木和大樓像走馬燈一樣後退。
來霖市已經一年多，他已經越來越適應這個城市，也越來越喜歡這兒的風景。
他從書包裏拿出耳機戴上，又點開手機中的音樂播放器，裏麵傳出了逃跑計劃那首《夜空中最亮的星》——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聽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獨與歎息。
Oh，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記起。
曾與我同行，消失在風裏的身影。
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
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Oh，越過謊言去擁抱你。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裏。
Oh，夜空中最亮的星，請指引我靠近你。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
曾與我同行的身影，如今在哪裏……”
那低沉而輕盈的聲音和歌詞撥動了他的心弦。
這時，遇上紅路燈，車子驟停。
他眼望窗外，隻見一輛大巴車從後插上，和他坐的車並排停靠。
正是一一班的車！
那最後兩排靠窗的位置上，李聖月、陳珺可、王丹、陸謹奇、袁剛、範衝等人坐在一起，興奮地說著什麽。
看李聖月那誇張搞怪的樣子，似乎又在搞笑，所有人都笑得前俯後仰。
他目光落在了陳珺可臉上，女孩笑靨如花，美得就像個精靈。
他愕然，他還沒見過她笑得這樣活潑。
在他的身邊，她總是一副懂事而體貼的模樣。
他悶，她陪著他悶。
他在心裏說——這樣的她，也許才是真實的她吧？
忽而，那邊車後座上的人發現了他，他們一個個揮著手跟他打招呼，個個表情誇張。
他急忙取下耳機回應，也跟他們打招呼。
可隔著兩輛大巴車的鋼化隔音玻璃，他們都聽不見彼此的聲音，大家都不由得啞然失笑。
他的心裏也像照進了一道陽光，一掃所有陰霾。
“Life without friends is life without a sun.”
這句話忽然回響在他腦海，意思是——“生活中若沒有朋友，就像生涯裏沒有陽光。”
他頓然感悟，他們這些人和她一樣，都早已經被他視為了生命中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