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難以出口的道歉

王丹和陸謹奇坐在圖書館大門口,一人一半分吃著那個清甜多汁的火龍果,並聽陳珺可說出了李聖月智鬥水果攤大嬸的故事細節時,兩個人笑得一口火龍果差點噴出來,嚇得陳珺可趕緊閃開,怕給他倆吐一臉黑籽。

“不錯,不錯!這人有點意思!”王丹大笑著道:“我看他平時沒事總喜歡撩你,原來如此!”

陸謹奇更是豎起大拇指:“每回我都拿那些大媽沒辦法,明明知道她們短斤少兩,可也無可奈何。現在能有人治一治他們,真心點讚!”

“你們不覺得這人很討厭嗎?”陳珺可加重了最後兩字的音,想要帶動他們的情緒。

然,那二人同時搖頭。

十月國慶節前的下午,白羽所在的集訓隊歸校了。這次是由黃冉校長帶隊,選了一共十餘人前往廣州集訓,並進行了一場小型的交流比賽。

據說這場比賽上白羽在一開場的幾場比賽中獨占鼇頭,而到了最後200米混合泳總決賽時,他的哮喘又有點兒發作了,那場比賽他被別人取代了。

從大巴車上下來的白羽,和和隊員們一致的白色校服。其他人都說笑著,有的抱著鮮花,有的脖子上掛著獎牌,唯有白羽顯得落寞疲憊,眉眼間是一抹濃濃的憂鬱氣息。

陳珺可有些心疼,今早上在大操場晨跑時,她就聽一旁幾個高年級的男生說起這事,大家言語中無不為白羽惋惜。

“咱們老白明明可以拿冠軍的,唉,就是壞在了這哮喘上!”

“聽說他們班肖輝代替上場的,拿了個第三名。”

“就是那個從長跑隊被挖過去的肖輝嗎?”

“是的。”

“嘿,這家夥當了長跑隊的叛徒,在遊泳隊倒是混得很好。”

“我聽說是陸教練費了老大力氣才把他挖過去的,當時肯定就許諾了要取代白羽的位置。”

“唉,白羽真可惜,他天賦那麽好,壞就壞在這個哮喘上。”

當時,陳珺可就覺得心裏一落空,這些情況白羽從未跟他們說過,正自為其擔憂,忽然旁邊湊過來一人,正是李聖月!

寬闊的塑膠跑道上,李聖月放慢速度跑在陳珺可身邊。他脖子上掛著一條幹毛巾,邊跑邊擦著汗珠:“喂,你那個白羽哥哥也不怎樣啊!剛聽到沒,天賦也比不上身體素質!你那個白羽哥呀,哼!我遲早要超過他!”

氣得陳珺可一停步,李聖月緊跟著停下。

女孩怒視於他,道:“你是陰魂不散嗎?知不知道為什麽我這樣討厭你!”

李聖月一愣,隻聽對方語氣惡劣地道:“就是因為你永遠用一副有口無心的語氣來傷害人!難道你不知道自己說出的話有多傷人?你以前在學校裏那樣欺負我,畫壞了我爸爸送我的童話書。可你卻認為隻要你說句並不真誠的對不起,我們之間就可以和好了。可是你知不知道,這樣毫無誠意的道歉隻會讓人惡心!就像我白羽哥哥一樣,他做錯了什麽嗎?即便他有哮喘,那是他的錯嗎?何況他還這樣的努力,你不去向這樣一個有上進心的師兄學習,卻還對別人的病痛指責嘲笑,真是沒有同情心!這樣的你,從一開始就和我不是一路人,我們也不可能成為朋友,所以請你不要再跟任何人說,我們曾經是校友!我高攀不起!”她氣憤說完,大步向操場前方跑去。

太陽已從雲層裏蹦出來,萬道霞光普照大地。

女孩瘦弱的身影消失在桂花香陣陣的林蔭道上。

李聖月不禁陷入沉思。

“我錯了嗎?”

他問後方一直跟隨的袁剛。

這位多年來的好兄弟拍拍其肩膀,鄭重其事地道:“兄弟,我隻知道蠟筆小新說過,哪怕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做錯了事,就該真誠地道歉……”

“嗯……”少年邊點頭邊一臉嚴肅地聽著,忽然覺得這話不對味,幡然醒悟,朝著袁剛大吼:“袁老四!你丫真以為自己是袁老師啊,敢對我說教,還笑話我不如幼兒園的孩子,靠!看我怎麽收拾你!”

他邊叫囂著邊去追袁剛,兩人鬧騰著向食堂方向跑去。

白羽等隊員歸來時,李聖月和袁剛也正好路過。他看到陳珺可和王丹、陸謹奇仨人滿麵春風地迎接白羽。

特別是陳珺可那一臉的溫柔,是他從不曾見過的。

“我真那麽可惡嗎?”他在心裏問自己。

國慶節七天假期,章慶華給大家放假頭三天,讓住校的每個人都能回家一趟過節。剩下日子從第四天起,讓他們回學校集訓。

因為白羽的身體原因,學校讓他回去休息半個月,畢竟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當天下午集訓到四點半,章慶華就給大夥放假了。李聖月滿腹的心事,一下午的體能訓練動作也做得不夠標準,好幾次被章慶華敲打。

好幾次,他路過女孩身邊,她正和王丹一起在相互幫助做仰臥起坐。李聖月停步想要說點什麽,但她從不給他機會,甚至發覺他要說話的瞬間,拉上朋友離開。

一直到那天放學,他都沒能說出道歉的話,沒能就自己從前的過錯做出深刻檢討。

等到下午放學時,他老遠看到她和白羽、王丹、陸謹奇一起坐上了校門口前往濛鎮的大巴車。

“嘟嘟——”

校門口外大馬路對麵一輛黑色賓利喇叭按響數次了,他老爸李光不耐煩地從車窗探出頭來吼:“李聖月,你屬烏龜的吧?再這樣慢吞吞的,下次放假別喊我來接了!”

李光曾經是當兵的,當到了連長,退伍回來後轉業到了一家國企當幹部,如今已經是中層幹部了。盡管年過四十,他當兵時的暴脾氣還是沒有改,特別是在看到不成器的兒子時,心裏頭就總竄出一股無名火!

“你到底是不是我爸?把我嫌棄成這樣?”李聖月坐到車副駕駛座上,邊扣安全帶邊抱怨。

的確,好像從幼兒園起,就沒見父親溫柔過。他對自己永遠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樣,哪怕做錯了事,也永遠不知道該怎麽真誠地開口道歉。

坐在回家的車裏,李聖月望著車窗外徐徐後退的樹木和樓房,想著自己和陳珺可自認識起,就沒關係好過。明明自己挺想交她這個朋友的,可為什麽兩人之間的關係會變得這樣糟糕呢?

“你永遠用一副有口無心的語氣來傷害人!難道你不知道自己說出的話有多傷人?”

“哪怕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做錯了事,就該真誠地道歉……”

陳珺可和袁剛的話同時回響在耳邊。

他想:“這麽長的國慶假期,得找個機會跟她真誠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