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梅畫並不覺得艾奇的話有何過分之處,他又不是原來的那個人,隻是見艾奇如此自慚形穢惶恐不安的樣子讓人心裏別扭的很,好像他是一個特別暴脾氣的怪物似得,讓人看一眼就渾身發抖心生畏寒。

改變形象從這一刻做起!

“艾奇啊,你過來扶著我,不行,我都走不動了,快點。”梅畫還像模像樣的招招手,用那隻胖乎乎的小爪子蔫蔫的甩嗒。

“啊?”窘迫自責的艾奇聽到梅畫喊他,怔一下的抬起頭,大張著嘴,因為動作表情太過僵硬,樣子別提多傻了。

“啊什麽啊?快攙著小畫去屋裏歇會兒。”艾美恨鐵不成鋼地扇了愣頭巴腦的弟弟一巴掌,催著人機靈點,這個憨樣子真讓人發愁!

艾奇被打醒,聞聲立刻直挺挺地站起來,一步就跨到了梅畫身邊,順著梅畫遞過去的手用了個巧勁把人拉起來,因為還有哥夫在旁邊注視著,艾奇的心思沒蕩漾起來,他不好意思與梅畫挨得太近。

“哥,桌子你就別收了,等下午再說吧,你跟哥夫也回去睡會兒,這大晌午的,別那麽勤快了。”梅畫還惦記著桌子,讓艾美一人刷碗他心裏還挺過意不去的。

艾美眯著眼瞧著兩人關係親親膩膩的,心裏別提多激動了,差點熱淚盈眶,這會兒梅畫無論說什麽他都答應,

“行行,哥就幫你收拾了,等下午我過來再洗。”說完還十分雀躍地揮揮手讓人趕快進去。

梅畫歪著腦袋瞅著艾美笑的眼睛都沒了,他自己一頭霧水,有點謎楞,晃了晃腦袋,也沒覺得清醒多少,便不再細想了,把全身的力量靠在艾奇身上,一步一挪的慢慢騰騰的往裏屋走。

艾美簡單的收拾了碗筷,把桌子擦了擦,又跟小兩口打聲招呼才回去,說是睡醒了覺就來,讓梅畫在家等著他,別亂跑。

在艾奇嚴厲不留情麵的監視下,梅畫靠著椅子足足坐了一個小時才允許上床躺著,彼時他已經瞌睡連天了,嘴角還流出了口水,泛濫的滴到了衣服上,不過這種丟麵子的形象在艾奇看來完全是梅畫可愛的接地氣的一麵,不再是那個行為舉止特別規整卻巨人千裏之外的人了。

艾奇把自己身上的衣裳脫下來,隻換上在家穿的灰色裏褲,床上的褥子鋪好,枕頭擺好,覺得都安置妥當了才去抱起已經一下一下點著腦袋的梅畫。

“嗯?嗯!怎麽了?”梅畫感覺有人動他,強強地睜開眼皮,話來不及說完就打個哈欠。

“畫畫,你別動,我抱你去床-上睡。”

“啊?終於能上床了!我說你也太恪守本分了,監守自盜都不會做啊,真是一個頑固派。”梅畫口齒不清的嘟囔,腦袋裏昏昏沉沉的,卻知道架起手臂大言不慚地等著人抱他。

“畫畫,咱們都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啊。”艾奇見人又闔上了眼,隻是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梅畫裏外穿了兩層衣服,後背已經有點汗津津的濕透了,艾奇把人輕手輕腳地放在床上,嘴裏念叨著什麽穿著濕衣服睡出病來、不舒服、被子該濕了等等自認為有充足理由的話,假公濟私的把梅畫扒了個精光,然後就直愣愣的像個木樁子似的在床前站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梅畫撓癢癢翻身出動靜,艾奇驚了一下,這才從陷入漣漪的思緒中抽身出來,仿佛剛發覺梅畫光著一樣,抬手就要給人蓋被子,都抻開了才發覺這麽熱的天蓋被子會把人捂出病來,連忙又把被子扔進床裏,轉身手麻腳亂的去箱子裏找被單子。

艾美和周裏一到家他就被張蘭蘭叫過去說話了。

“大哥呢?”艾美剛喝過兩碗餃子湯回來,那湯現在還堵在嗓子眼兒呢,他攔住張蘭蘭的手沒讓他倒水,兩人隻是坐著離近了說話。

“在後院上糞呢。”張蘭蘭把針線筐拿到眼前做做樣子,抬眼往正門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

“今兒晌午你不在,公爹發了話,說是咱家以後的飯食提升檔次,早晚都有炒菜,中午多加兩個,還讓婆麽多放油。”

“啊?”艾美呼的一聲,驚詫不已,表情都誇大了幾分。

張蘭蘭見狀急忙捂上他的嘴,斜著眼往外瞅了一下,沒見人,才鬆了手。

艾美也覺出自己太咋呼了,這個消息難得的不能讓人冷靜下來,他也小聲地說話,

“因為什麽啊?總得有個源頭吧?”

“哼哼。”

張蘭蘭不知是冷笑還是譏笑,頭頭是道的分析,“能因為什麽?要說這,還得感謝你弟弟和弟夫,他們為了能讓你的日子好過一些,隔三差五的往這送東西,還都是好東西,莊家戶裏舍不得花銀子買的東西,哎!可你說說,這些東西送來了,真能到你嘴裏的有幾口?咱們家六口人,我肚子裏還有一個,幾個月都不見一次油水,全杖著你弟弟姑麽的東西和周裏打的野味解解饞,這外麵說咱們家話有多礙眼多打嘴啊,我看啊,就是因為做的太過了,所以才下了這個令。”

張蘭蘭東一句西一句的念叨著家裏的事兒,艾美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麽,也沒插言,隻坐在一邊靜靜地聽。

“要說這兄弟間什麽是好什麽是孬?”張蘭蘭眉宇間凝聚著愁思,麵色暗淡,

“你就說我的兄弟,跟二奇的行事那可真是差的遠遠的,也甭說在一個村子不在一個村子,要是真心疼我,哪怕隔著千山萬水的也會千裏傳音給我來封書信問問我好不好,可這呢?離著還不到是十裏地,你就說我嫁過來多長時間了,除了過年過節我回去看一看,見一麵,他從來沒說主動來看看我這弟弟,更何況我現在有了身子……”

說著說著張蘭蘭就淚眼摩挲起來,酸楚的情緒從心底散出,他的親家一個也指望不上,要不是他的男人還算疼愛他,要不是跟艾美相處的好,他真的懷疑是不是自己犯了眾叛親離的命格,爹不疼阿麽不愛的不說,連兄弟都隔著好幾層。

艾美知道張蘭蘭家裏的情形,這會兒見他這麽傷心難過,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勸著,拿過桌上的手巾子替他擦淚珠,

“你啊,也甭多想,不管如何,你現在是周家的人,你爹麽那邊就當親戚走就行了,左右不失了禮數即可,誰家還沒點糟心的事兒呢,要是成天想這些還過不過日子了。”

張蘭蘭止了淚,仍舊抽抽搭搭,“你說的我也想過,大不了不走這門親了,可又一想,那畢竟是生我養我的親家,可是,可是,這也太不給我臉麵了。”也就是因著他現在有了身子,婆麽的臉色才好看一些,之前那一年他都不知道怎麽熬過來的。

……

因著艾美被嫂麽叫過去了,周裏也沒回屋,他本想上趟大號就回屋睡一覺,結果看見大哥在上糞,收拾利落了自己後他也跟著幹起來了。

艾美陪張蘭蘭坐了一會兒,說了些寬人心的話便讓他進屋歇著了,自己也就回自個兒屋,一想到家裏的夥食好了,艾美因回到家常有的悶氣也消散了些。

“美子,美子,美子……”周裏一連幾個疊聲呼喊。

艾美恨恨地把針線筐往懷裏一放,皺眉冷聲回應,“我在裏屋。”

“美子,你回來了,嫂麽跟你說啥了,你倆還悄麽聲的怕人聽見。”周裏不在意艾美生氣冷淡的態度,賊麽兮兮地湊到人跟前,趴在高腳桌上,竊笑著道,

“美子,你聽說了吧,咱家以後要過好日子了。”

艾美頭也不抬,連個眼神也不給他,更是哼也不哼,隻顧低頭不作聲的納鞋底子。

周裏不尷不尬的討了個沒趣,不過他並不覺得沒臉,他認為自己是艾美最親近的人,兩人是夫夫關係,連最親密的事兒都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難為情好麵子什麽的那是什麽狗屁玩應兒。

周裏是一個心思明亮的人,他十分清楚艾美嫁給自己完全是看到多年照顧他們兄弟兩人的情分上,他倆也算是青梅竹馬日久生情,可這個世界上有著多的數不清的青梅竹馬的人最後未必能走在一起,隻是艾美心腸軟,善良,是個濃情的人。

這個人被他遇到了,抓住了。

雖然艾美家的日子也不算強,可和自己家相比,要著實要富裕許多,最起碼在飯食上不會像自己阿麽一樣特別苛刻,他去打野味,也是在食物上對艾美的一種補償。

好言好語不管用,周裏就實行強搶政策,生拉硬拽一個公主抱就把人挪到了床上,直到艾美負氣的背過身去睡著,周裏臉上才露出舒心滿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