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群情激昂看比賽
清溪流過碧山頭，空水澄鮮一色秋。
九月底的釜溪河上，處處倒映著橙黃桔綠。秋風輕撫水麵，迎送晚霞而去，愈顯風恬浪靜。
直至，一條小船劃破水麵，攪擾了這份安寧。
船上坐著兩個六七歲左右的小男孩，一高一矮，一黑一白。
高黑那個叫蔡燈，矮白那個叫莊鹽。
他倆雖在坐船遊河，卻無心觀風景，全都垂首看著自己手上的語數試卷。
這是兩人從學前班升到一年級的入學測驗，也是他們人生中的頭回考試，所以他倆格外重視，來來回回將試卷上的分數看了又看。
立於船頭的舟子見狀，回頭笑問：“考了多少分啊？”
“雙一百。”
莊鹽率先揚起笑臉，衝著舟子揮了揮自己手上的兩張卷子，兩個紅色的100分赫然醒目。
“不錯不錯。”
舟子笑著點點頭，又問悶頭不開腔的蔡燈，“那你呢？”
“我也是100。”
蔡燈遲疑抬頭，訕訕而笑，“不過是單一百。”
“噗！”
看著蔡燈那兩張各五十分的語數卷，舟子笑了，“這就是你放學不回家，跑來遊河的原因？”
“我想來吹吹河風，冷靜冷靜。”
蔡燈收起卷子，故作老成地看向了天邊的夕陽。
舟子與笑而不語的莊鹽對視了一眼，而後向蔡燈一語道破：“恐怕，該冷靜的是你爸媽吧，這樣揍你的時候才不會下手太重。”
“呃！”
聞言，蔡燈立馬怔住。
“走咯走咯！打道回府。”
舟子隨即調轉船頭，劃回岸邊。
“別啊，老伯，再遊兩圈嘛，我再加兩毛錢。”
說著，蔡燈就從校服兜裏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兩角錢遞給舟子。
不過，舟子擺手沒接，而是加速劃槳，“我要去新橋的壩壩電影看奧運轉播，今天有女子三米跳板決賽，咱們的鹽都老鄉高敏和來自湖北的小將李青都進了決賽，也都有望奪冠，我得去加油助威。”
“今天的決賽？”
莊鹽騰地站起，激得船身來回搖晃。
“快坐好！”
舟子急忙提醒，旋即穩住平衡，再“嘩啦”一聲，劃向岸邊......
“跳水決賽開始了嗎？”
從光大街下船後，莊鹽就拉著蔡燈急匆匆地衝回了位於雙牌坊的水廠家屬院。
此時的家屬院裏，四處彌漫著飯菜香氣，可大家卻沒有坐在桌前享用晚餐，而是各自拿著板凳，前往有電視的鄰居家裏觀看奧運轉播。
“前麵已經錯失了好幾塊金牌，所以跳水這一塊必須拿下！”
剛跑回自家門口，莊鹽就聽到自己的父親莊棟梁在與幾位鄰居聊著這場跳水比賽，並看到了好幾位熟悉的叔叔阿姨，而其中就有蔡燈的父母蔡誌明和阮裴。
“他們怎麽也來了？我們家不是有電視嗎？”
蔡燈皺眉，躲在莊鹽的背後向電視機的方向小心踱去，以避開自己父母的視線。
莊鹽則得意笑說：“因為我家是彩電。”
為了慶祝莊鹽的母親孫佳瑩當上水廠幼兒園的園長，莊棟梁從1986年到1988年，省吃儉用了整整三年，才積攢下1000多塊錢買了這台“樂聲”牌彩電。
而自從有了這台彩電，家屬院的人沒事就喜歡來莊家蹭電視，讓這個兩房一廚的小家變得熱鬧起來。
“你們怎麽才回來？這都比到第六輪了。”
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胖丫擠開人群，一手拿著啃了一半的肉包子，一手拽著莊鹽，再領著蔡燈，朝放置電視機的櫃子前走去，再與他倆擠在一張小馬紮上，仰頭繼續觀賽。
“我說咚咚，你就不能多弄張凳子來嗎？三個人擠一張，哪裏坐得下？”蔡燈抱怨。
聽到這話，小胖丫古咚咚當即不滿，一個眼刀子甩去，氣呼呼道：“不坐拉倒！”
說完，小屁股一抬，就把蔡燈給擠下了馬紮。
“哎喲！”
蔡燈猝不及防，大喊一聲，跌坐在地。
“噓！”
這一動靜鬧得看比賽的眾人分外不滿，蔡燈的母親阮裴立即向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並投以眼色警告。
“呀！李青失誤了。”
就在這時，坐在電視機前的莊棟梁驚呼了一聲，其餘人也紛紛搖頭歎氣，“可惜了，起跳高度不夠，最後入水的時候沒有挽救過來。”
說話的是古咚咚的父親古建國，他對體育向來熱愛，尤其對跳水更是癡迷，算得上半個行家了。
莊鹽轉身望向古建國，好奇問：“古叔叔，那得跳多高才行？”
古建國說：“得在三米板以上完成動作，入水的效果才會好...快看！高敏要跳了。”
其話音剛落，房中霎時安靜，就連莊鹽也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電視屏幕。
唰——
高敏似魚兒入水一般，優美又輕盈，隻濺起了細碎的水花，引得全場鼓掌歡呼，而坐在電視機前的眾人也興奮呐喊：“冠軍！冠軍！”
第六輪比賽結束，高敏暫時以290.46的總分數排名第一，而在此輪有些失誤的李青則以284.49的總分暫列第四。
“呼...還有四輪。”
古建國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又道：“高敏雖然入水漂亮，但動作難度似乎不大，不曉得是不是打算先易後難。”
“怎麽看得出來動作難不難？”
莊鹽再度好奇，並抬起屁股湊到古建國跟前。
“你瞧......”
古建國挪了挪，讓莊鹽與自己同擠一張板凳，指著電視機說：“看跳起後翻騰的動作，向前還是向後，在空中翻幾周...怎麽說呢，就跟體操一樣，隻不過，必須在入水前完成這些動作，否則，拖泥帶水的話，入水就會砸出大水花來。”
莊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等到第七輪李青跳時，他又問：“這是向前兩周半？”
“對！”
古建國笑著點頭，“你小子就是悟性快。”
“我覺得這一輪李青姐姐跳得不錯。”
莊鹽俯身向前，看得越發仔細。
“但她還是有點緊張，這麽小的女孩子麵臨如此重大的比賽，要完全放鬆心情，確實很難。”
古建國蹙了蹙眉，盼著高敏能繼續穩定發揮。
“又到高敏了！”
高敏緊接著李青入場，而每每這時，大家夥兒都聚精會神，生怕漏掉她的任何動作，就連她在後場熱身的時候，眾人也是看得專心致誌。
“要跳了要跳了！”
當高敏熱身完畢，走上跳板之際，房中又是一陣歡呼，跟著又同時緊張起來。
“高敏姐姐這是向後兩周半。”
伴隨著高敏的淩空躍起，莊鹽很快看清了她的起跳動作，並用雙手比劃著模仿。
“啊！”
忽然，電視機裏傳來了一聲尖叫，就在高敏入水的那一瞬間。
刷——
緊跟著，轉播畫麵一閃，屏幕驟然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