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不應該姓李

據說,老鴰溝的山上有個陵墓。

是誰的,哪朝哪代的,連他們自己也說不上來了。

反正有祖訓,男可外娶,女不可外嫁。

當然了,這都是老黃曆了。

除了幾個老頑固,年輕人沒幾個遵循的。

所以這裏的人才會越來越少。

用苗普的話來說,再過幾年,老一輩死了,老鴰溝就會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小莉的父親就是幾個老頑固之一。

兩人的婚事,起初他並不同意。

或者說不同意小莉外嫁,隻允許苗忠入贅。

苗正毅自然不肯這麽做,所以托人好說歹說,才勉強把這件事情撮合成。

說話間,小莉家到了。

我們三個拿著禮品剛要往裏走。

就見一個黑臉老漢走了出來,抬眼一看苗普頓時沒了好臉色。

張口罵道:“不都說清楚了嗎,怎麽又來了,要臉不要?”

後者急忙賠笑:“大叔,我們這次來不是為了婚事,是想找小麗好好談談。”

原來這人就是小莉的父親‘寒守義’。

別的不說,脾氣倒是挺暴躁的。

“談什麽談,娃子不願意,彩禮也退回去了,有什麽好談的,滾滾滾!”

說完,順手抄起一把大笤帚,‘嘩啦嘩啦’地掃起街來。

這招就掃晦氣,是趕人的意思。

再不走,就很沒意思了。

這個時候,我和伍三丁才明白為什麽人家不去找苗忠了。

感情兩人的婚禮已經掰了。

“大叔!”

苗普急了,上前一把抓住笤帚,叫道:“就算咱們成不了親家,總還是鄉裏鄉親吧!眼下苗忠失蹤,您忍心不管嗎?”

這話說得入情入理,寒守義有些猶豫了。

“對啊!買賣不成,仁義在嘛!不能太絕情。”

伍三丁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本來已經有些動搖的寒守義,一聽這話,頓時氣得鼻子都歪了,一把笤帚打了過來:“買賣,我家娃娃的終身大事,是買賣嗎!打死你個老鴰嘴。”

伍三丁理虧,不敢還手。

急忙繞著我求饒。

無奈,我隻好上去一把抓住笤帚,勸他冷靜。

“你走開,今天我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要打死他。”

脾氣火爆的寒守義,哪能聽進勸告。

反手一抓我的右臂,就要甩在一旁。

就在這時,手臂上的魚頭紋忽然一閃而過。

下一刻,他愣住了,直勾勾地看著我的手腕。

我心中一驚,他居然能看見魚頭紋。

“大叔,你就饒了他吧!”

這時,苗普趕忙上來勸架。

“哦……好!好!”

寒守義猛然回過神來,一邊說著‘好’,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最後把頭一點,指了指我說:“讓他進來,你們全都在外麵等著。”

“憑什麽……”

伍三丁一百個不服氣,卻被苗普摁了下去。

最後不解地看著我說:“問仔細點,下次就沒這個機會了。”

我也是一頭霧水,為什麽寒守義能夠看到魚頭紋。

為什麽他隻準我一人進去。

進了院門,我們一前一後地向裏屋走去,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有些尷尬,剛想出聲寒暄兩句。

就聽到他說:“你叫什麽?”

我愣了一下,急忙回答:“大叔,我叫李落。”

“李落!”

他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轉頭死死地盯著我問道:“你姓李?”

“是啊!”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的姓氏有什麽問題。

果然,他好像有什麽問題想不通一樣,嘟囔著:“你怎麽能姓李呢!你不該姓李的。”

我有些不開心了:“大叔,我爺爺姓李,我父親姓李,所以我也姓李。”

他忽然一擺手:“不是一回事,你不應該姓李,絕對不能姓李。”

“那您說,我應該姓什麽?”

“你應該姓……”

說到這裏,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隨即把臉一黑,一指北邊的破窯說:“小莉就在那間屋子,要問什麽就快點問。”

說完,自顧自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十幾秒鍾。

不明白,他為什麽非說我不應該姓李。

這個寒守義,真是奇怪。

坦白地說,寒小莉長得不算好看,最多比鍾霞漂亮那麽一點點。

但是,性格十分溫順,是個成家過日子的女人。

簡單介紹後,我直奔主題,問兩天前他和苗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是說要結婚,怎麽又退婚了。

“苗大哥人很好,隻是……和他在一起我老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小莉說這話的時候,似乎也有些拿不準。

“奇怪的感覺,什麽感覺?”

“就是有種做小三的感覺,和他結婚,老覺得是個二婚。”

我都傻了。

覺得自己是小三,覺得苗忠是個二婚。

這個分手理由實在太奇葩了。

誰信呢?

“苗大哥信。”小莉忽然語出驚人。

看到我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她笑了笑說:“其實我對自己這個理由也覺得很可笑。但,當那天向苗大哥說的時候,他並不吃驚。”

據小莉回憶,當兩天前她以這個理由向苗忠提出分手時。

後者並不吃驚,因為三年來,這個理由他已經聽了十幾回了。

也就是說,三年來他相的那十幾個姑娘,分手的理由都是這個,如同商量好似的。

難怪苗普問不出來,這種扯淡的理由,任誰也不好意思說。

問了半天,問出這麽個結果,著實讓人始料未及。

我的腦子有點蒙,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苗大哥找到了嗎?”

說到底,小麗對苗忠還是有感情的。

我搖搖頭,說一點消息也沒有。

她想了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問她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件事情,不知道與他的失蹤有沒有關係。”

“什麽事?”

“那天下午,我們去了南山的林子……”

分手那天下午,兩人曾經去過老鴰溝南邊的山上。

在途經一片林子時,苗忠忽然指著旁邊的石頭說,這個地方好像來過,卻又記不清楚什麽時候來過。

我說這很正常,飛雲堡離老鴰溝不過十幾裏路程,小時候來玩過很正常。

小莉卻搖頭,說你不知道,那片森林叫‘不祥林’,沒人帶路的話,上去會迷路的。

所以,一般人是進不去的。

“還記得那天走的時候,苗大哥一直向不祥林的方向看,似乎想起了什麽。”

小莉說到這裏也是很不解。

“那你有親自送他出村嗎?”我問道。

她急忙點頭:“是的,由於出村的路比較難走,所以我一直送到他大路上,才回來的。”

話問到這裏,已經到了尾聲,幾乎沒什麽有意義的線索。

她把我送出了大門,依次向苗普和伍三丁打了招呼。

就連一向挑剔的伍三丁,也認為她除了長得一般之外,幾乎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李落!”

當我們轉身準備上苗普的三蹦子時,寒守義忽然出來了。

他死死的看著我,琢磨再三,問了一句:“你真的確定,自己姓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