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皮燈籠

虎亭鎮以北五十裏,有座山,叫‘飛雲山’。

山腰有個村落,叫飛雲堡。

苗忠的家就在這裏。

到飛雲堡時,是當天下午四點左右。

來接我們的人叫‘苗普’,是苗忠的本家哥哥。在他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苗忠為人憨厚老實。

但這個時代,最不需要的就是老實人。

所以,盡管他的口碑在飛雲堡很不錯,卻沒有哪家姑娘願意嫁給他受苦。

苗忠早年喪母,有個姐姐,在五年前遠嫁他鄉,從此杳無音信。

所以,苗忠的婚事,一直是父親的心病。

最終,在媒人的幫助下,說中了十裏外的一家姑娘。

苗忠很珍惜這個姑娘,起早貪黑地前往數十裏外的碎石灘挖石頭。

目的,就是想早點湊夠彩禮,娶她過門。

半個月前,在大家的幫助下,總算有了眉目,定了婚期。

兩天前,苗忠說要去姑娘家談一談具體婚禮事宜。

沒想到,這一去就沒了消息。

“你們難道沒去女方家裏找?”伍三丁問道。

苗普笑了:“怎麽可能沒找,人家說早就回來了,這點許多人都可以作證。”

“那就是說,他是在回來的路上失蹤的?”

“可以這麽說,但從那女孩家到飛雲堡,不過十幾裏的山路,就算走也用不了幾個小時,何況還騎著摩托車,可是……”

可是,來回的山路找了十幾遍,愣是連個影子都沒有。

苗家把苗忠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一遍,依然毫無所獲。

最後沒辦法,隻能從他的社會關係上尋找。

最終,在話費單裏發現我的號碼。

這才碰運氣的給我打了那個電話。

說到這裏,苗普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這弟弟也真不容易,三年相了十幾次親,沒一次堅持到最後的。”

“十幾次都沒成功,他是不是那方麵有問題啊?”

伍三丁心直口快,不過也說出了我的想法。

苗普沒想到他這麽直接,愣了一下,直搖頭:“老弟說笑了,我兄弟還不至於那麽無能。不過……”

他想了一下說:“我曾托人問過那些姑娘為什麽不同意,但她們都不願意談,也不知為什麽。”

“那不就是無能?”

伍三丁今天是揪著這方麵不準備放了。

苗普笑了,他說你不了解我們這邊的風氣,是很保守的。

很少有婚前同居的行為。

再說,就算有,也不至於每個姑娘都試試。

退一萬步來說,苗忠要真有那本事,也不至於二十好幾了還找不到對象。

這話一出,我和伍三丁都笑了,確實是這個道理。

說話間,飛雲堡到了,但村裏卻沒什麽人。

苗普解釋,飛雲堡是個小村,大家很團結。

苗忠失蹤後,村民都放下手中的活兒,到處尋找。

看看時間,差不多該回來了。

果然,時間不大,村民們陸陸續續地走了回來。

看他們個個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用問也知道沒什麽收獲。

走在最前麵的是個黑臉老漢,看模樣有六十多歲。

苗普介紹,這就是苗忠的父親,苗正毅。

簡單介紹了一下,各自散去。

兒子沒找到,苗正毅也沒心情和我們寒暄,吩咐苗普招待好,連飯都沒吃,就睡下了。

飛雲堡沒有好菜,卻有好酒。

幾杯下肚後,說起了我和苗忠初中的往事。

最後實在沒話說了,喝起了悶酒。

許久,苗普灌了一口酒,搖頭苦笑說:我這兄弟孝順啊!

前幾年我叔得病需要錢,他急得和什麽似的。

最後硬生生搞來五萬塊錢,回來以後臉都瘦了。

“五萬塊錢,那可不是個小數目,他怎麽做到的?”我納悶地問。

後者搖搖頭:“不知道,有人說他去賣血了。”

“五萬呢!得賣多少血,除非賣腎。”

“不知道,他也不肯說。不過後來就恢複了,還去挖石頭,應該和身體沒關係吧!”

飛雲堡的酒勁很大,沒過多久苗普就差不多了,各自散了。

我和伍三丁累了一天,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不知什麽時間沉沉的昏睡過去。

“找到了嗎?”

“沒找到。”

“快點找,別誤了日子。”

“什麽時間。”

“七月十五。”

迷迷糊糊之間,聽到窗外隱隱約約有人說話。

是男是女,聽不清楚。

反正,聲音一會兒大,一會兒小。

我被吵醒了,起身抄起桌子上的茶壺滿滿地灌了一口。

支著惺忪的睡眼,向窗外看了一眼。

院子外麵站著一高一矮兩個白衣人,正在說著什麽。

我笑了,飛雲堡的人真團結,大半夜還在商量尋找苗忠的事,明天咱也要加把勁,爭取快點把這小子找到。

睡意再次湧來,我推了一把睡得和死豬一樣的伍三丁,躺了下去。

不對!

那矮子,沒腦袋。

下一刻,我忽然坐了起來,酒勁全無,睡意全消。

再次向窗外看去的時候,漆黑一片,哪裏還有什麽白衣人影。

難道我眼花了。

不可能啊!

明明看得真真切切,是有兩個白衣人。

心之所動,我穿上衣服,抄了一根捅火的鐵柱,摸了出去。

現在是淩晨四點左右,正值飛雲山霧氣最重的時候,放眼看去,一片朦朦朧朧。

隱約間,遠處出現一簇火苗,像是個燈籠,正被人提著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

左右看了看,除了那燈籠,沒有別的人。

難道打燈籠的就是剛才那一高一矮兩人?

思量之間,燈籠已經走出去好遠。

我一咬牙,追了上去。

說來也怪,我追得快,那燈籠走得也快,我追得慢,燈籠也慢了下來。

就好像故意在等我似的。

這時,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萌生了折回的想法。

可是,當我轉身的時候,卻發現身後灰蒙蒙一片,哪裏還有回去的路。

回不去了嗎,那就隻能繼續往前走了。

下意識地回頭,猛然看到一盞白皮燈籠就在眼前,那挑燈棍,已經碰到了眼睫毛。

一個穿著白袍的人就在麵前。

白袍子很寬大,看不清臉,隻能看到那隻握著挑燈棍的大白手。

我嚇得接連向後退了三步,擺出防禦姿態,準備應對接下來的險情。

但!沒有然後。

燈籠裏的火苗不斷地跳動著,映射在那隻白手上,明暗不定。

對方,自始至終都舉著白皮燈籠,一動也不動。

“裝神弄鬼!”

我罵了一句,揚起鐵柱打了過去。

就在馬上要打中的時候,白手忽然縮了回去。

燈籠沒了支撐,向下掉去。

我下意識地伸手一抓,把它抓在手裏。

“恭喜……”

白袍人忽然一拱手,向我長長作了一個揖。

發出一陣怪笑,墜落在地,變成了一堆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