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空與信使

在遙遠的、遙遠的六億年前的某個瞬間,一個生理構成十分簡單的多細胞生物抬起頭,用簡單的眼器望向了星空,名為時間的概念第一次出現在這個星球之上。

然後世界迎來了進化,豐富和多種多樣的生物門類,幾乎是同時突然出現在了這個被後世稱為“寒武紀”的年代裏。生物大爆炸成為了讓無數科學家無法解釋的難題。

在沒有那麽遙遠的數萬年前,某個原始的人類抬起了頭,望向了星空。

某種特殊的變化在他的腦中發生,一種名為想象的能力出現在他的身上。對於饑餓的恐懼,讓他學會了儲存和栽種;對於冬天的恐懼,讓他學會了製作衣物;而對於星空的恐懼,則讓他開始向周圍的人講述故事。

於是神話出現了,階級和統治也出現了,他們也完成了從遠古人到古人的轉變。

民俗學者們也解釋不清,為什麽所有神話中的神明都居住於天上,又為什麽都會有滅世的大水和龐大的巨蛇。

然後是更近的1655年,一個名為克裏斯蒂安·惠更斯的男人,將布商們用來觀察布料密度的透鏡疊放在一起,再一次望向了星空。

然後技術革命的時代來了,所有來源於恐懼的迷信、信仰與宗教,都被更新、更強的名為科學的信仰所取代。

一樣沒有人能說清楚,為什麽如此多偉大的科學家同時出現在了那個時代,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就徹底完成了對現代科學的奠基與推進。

從此之後,人類孜孜不倦地望向星空。用更新、更好的器材,詳細觀察著能夠看到的一切細節,但是星空的秘密好像已經被徹底揭開了一樣,再沒有帶來什麽改變。

最後,在2020年,一個青年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中停下了腳步,孤獨地抬頭望向了星空。

在漆黑夜幕的無光深處,一個光點突然炸開,然後飛速擴大,那爆炸的光芒是如此璀璨,群星都因此黯淡了下去,夜空之中隻剩下那個巨大而燦爛星環。

.........................................................................................................................................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林過雲輕聲說了一句,然後低下頭鑽到超市的冷凍櫃前。他伸手夠向一瓶酸奶,但是在摸到瓶蓋的同時看到了下麵的標價,然後悻悻的收回了手,再次告罪又退了出去。

最後他拿著一袋最基礎的吐司和一瓶快過期的促銷酸奶擠到了收銀台前。

“一共是7塊6,錢我放這裏了。”林過雲沒有掏手機,而是從錢包裏找出幾張紙幣放在了收銀台上,隨後轉身離開了超市。

但令人奇怪的是,不管是他插隊,還是不掃碼就拿走商品的行為,身後人影重重的商店沒有一個人提出意見和譴責,安靜得像是按了靜音的畫麵。

走到街道上時候,林過雲正就著最後一點酸奶把最後一塊吐司咽下去,舌頭還有些留戀地在酸奶瓶子裏刮了刮。

而為了讓瓶底酸奶流出來的仰頭的動作,讓他眼角不自覺地掃到了一眼天空。

夜幕中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不過這倒也是很平常的事情,畢竟林過雲記憶中絕大部分時候的星空都是這樣的,隻有很少的時候才會有幾顆稀稀拉拉的星星。

雖然沒有的東西還是沒有,但是不該有的東西卻出現了一個!

林過雲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那個東西,一個巨大的光環?像是科幻電影中的電漿或者射線炸彈爆炸後衝擊波形成的亮藍色圓環撐滿了大半個星空。

仔細觀察,林過雲甚至能夠看到那圓環中如同激流一般往外湧動的光線,每一根線條都充滿了力量和速度感,簡直仿佛下一刻就要湧到自己臉上一般。

但是沒有,圓環已經在空中懸掛了一周了。

不僅沒有下一瞬間,將他衝刷得屍骨無存,而且連一點移動的痕跡都沒有。

這也不奇怪,因為時間暫停了。

不僅僅是空中的光環,除了林過雲以外的整個世界都暫停掉了。

街燈亮了一周,超市裏收銀員拿著掃碼槍的手也舉了一周,甚至街燈下的小飛蛾也維持著忽扇翅膀的姿勢在空中懸停了一整周了,一切都停滯了。

林過雲收回了望向空中光環的目光,開始往自己家走。

一路上他盡可能小心地避開著周圍的路人,這種暫停的時候即使是輕輕地碰觸一下,也會對他們造成挺大的影響。

林過雲小時候就有不小心折斷了自己朋友一隻手的情況,所以他很有經驗。

是的,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遭遇時間暫停了,準確來說,這種時間暫停算是他的特異功能。隻不過雖說是特異功能,但並不是電影小說裏可以主動釋放的那種。

根據他從小到大他自我總結的經驗,他的這個能力更接近於一種被動生效的光環。每當他處於危險之中時,周圍的時間就會開始變慢。危機越大,他獲得的用於挽救自己的時間就越多。

弄斷朋友手那次,就是兩人為了撿球在路中,遇到了一輛猛地衝出來的大貨車。那一次,林過雲獲得了一分鍾左右的時間,愣住一瞬之後,總算在時間回複之間,把小夥伴拉到了馬路邊上。

而想到這一次,時間已經停滯了整整一周了,林過雲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一個笑容來,“不管怎麽想,這次都死定了吧。”

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那個笑容並不是什麽無奈或是自嘲的笑容,反而帶著帶著一絲興奮與期待。

“我回來了。”走到出租屋門前,林過雲如此喊了一聲,不過走廊的燈並沒有亮,不過連續一周的黑夜,他也差不多習慣了,熟練地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之所以會這麽喊一聲,也是突然心血**而已。

“但果然還是希望,至少家裏燈能打開啊……”關上門之後,林過雲喃喃了一句,雖然他能夠在時間暫停的情況下行動,但是能夠改變的,頂多也就是門鎖這種機械機構的東西了,電路裏的電子在不運動了,燈亮不了這種事,他是真的沒辦法。

“嗯,的確,一片漆黑也不利於交流。”一個完全在林過雲預料之外的聲音在小小的客廳裏麵響起。然後隨著一聲清脆的拍手聲,林過雲小小的出租房亮了起來。

“誰!”如同過電一般的麻痹感瞬間從林過雲的尾椎骨升起,直衝腦部,他下意識地退後一步,抵住身後的房門,朝聲音的來源望過去。

“晚上好,”在他望過去的同時,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他一步之遙的位置,慘白的臉幾乎是貼在了他臉上,“很高興見到您,林過雲先生。”

“咚——”林過雲猛地一驚,再次往後一退,以至於後腦勺直接撞在了身後的門上。

“哎呀,看來是我唐突的出現嚇到您了,實在是不好意思。”突然出現的男子一邊道歉,一邊後退半步對林過雲鞠了個躬。

林過雲雖然撞在了門上,雙眼卻一瞬都沒有離開麵前的男人。

高挑細長的身材估計有一米九,電影裏一般誇張的高禮帽,搭配這一身老式的燕尾禮服,內襯卻是一件寶藍色的西裝夾克和豎條紋緊身褲和紮到膝蓋的紫色長襪,手裏還拿著一根圓頭的錫杖,如同是從電影或者漫畫裏走出來的小醜類角色一般。

但是對方這誇張滑稽的外表卻絲毫不減林過雲心中的緊張,這是十九年來他在暫停的時間中遇到的第一個“活人”,而且對方能夠隨意進入自己房間,知道自己的名字,甚至能讓時停中的燈亮起來,絕對不是普通人,甚至都不一定是人……

“你是……誰?”

“居然又忘了自我介紹,真是失禮。”男子再次露出一個抱歉表情,伸手取下頭上的帽子,自我介紹的同時又行了一個誇張的大禮,“我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如果您要稱呼的話,您可以叫我,信使。”

“信使?”

“沒錯,這次過來,也是因為有一條信息想要傳達給您。”信使臉上掛著一個誇張的笑容,嘴角明明都快咧到耳朵了,雙眼卻沒有一絲彎的一絲,充滿了一種詭異的感覺。

“本來這個消息應該幾天前就送到您的手上的,但是因為出了一些狀況,各地的路況都變得很差,所以耽誤了幾天,希望林先生不要介意。”

信使每說幾個字就會抬高一下調子,像是在念特殊的長詩一樣,有一種特殊的節奏感和歡快感。

信使,給自己送信,幾天前,路況差?林過雲幾乎是瞬間就捕捉住了他話裏的每一個關鍵詞,再加上幾天前出現的時停和星環,一堆信息飛速地在他大腦裏組合著。

“您請坐。”信使向著林過雲一攤手,林過雲就發現自己突然從門口轉移到了小客廳裏唯一的一張單人小沙發上,甚至把沙發上的廉價抱枕都抱在了懷裏。

“您應該也注意到了您頭頂的那個星環,那是某起大事件導致的結果之一,哦,這算是一條附送的消息。我要送給您的消息是這條,那個導致了這個星環出現的大事件同樣會對您所在的這顆星球造成影響。”

信使在林過雲的出租屋裏邊走邊說,而且不是簡單的踱步,他每邁出一步就會從某個奇怪的地方走出來,甚至是牆壁和天花板,物理定律仿佛完全沒有辦法作用於他身上一樣。讓一句連續的話,聲音卻來著四麵八方,自帶一種環繞效果。

最後他突然停下步子,轉過頭看向林過雲,說出了最後一句。

“簡單來說,就是世界快要毀滅了。”

這句話說完,他又突然出現在了林過雲麵前,幾乎90度的折腰,臉又貼到了坐著的林過雲的臉前,鼻子尖都快要碰到一起的那種程度。

“這怎麽可能!”林過雲下意識地反駁到。

“能請您先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嗎?”信使直起腰來,向前伸手,一麵小鏡子憑空落進他的手心,他將鏡子對準林過雲的臉,“您這麽興奮的話,我擔心您會漏聽一些信息的。”

林過雲在鏡子上反射出的那張臉,並沒有絲毫的驚慌與恐懼,反而正露著一個堪比信使的誇張的笑容,甚至在他看到鏡子中自己的臉之後,依舊抑製不住嘴角的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