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冷暴力

洞外的平台上除了那隻鞋,再無其他痕跡。黎世莊要求村裏找來的向導對此事嚴格保密,既不準亂問,回去也不能亂說。

眾人原路返回,到了石橋旁,簡逸詢問向導,百丈崖下方是否還有可供人立足的崖壁,然而向導對此也不甚了解。

“走吧,我們下山。”簡逸坐回侯峰的車裏,信心隱隱受挫。

淩可芸扯了下芮雪,朝侯峰說道:“我回山莊拿點東西,你們先下去,我們等會就來。”

芮雪見侯峰的車走遠,不解地問道:“淩大小姐,你又想出什麽幺蛾子了?”

“我想去看看老蕭,他在山上也住了不少日子,興許知道百丈崖下的情況。”

淩可芸催促芮雪趕緊上車,兩人向茶園進發。

蕭西延今天起得有點晚,淩可芸和芮雪走進茶園時,他正蹲在房外的水池前洗漱,淩可芸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蕭老板”。

芮雪不由笑道:“你對著人家後背喊什麽,他又聽不見。”

淩可芸尷尬地笑了兩聲,走到蕭西延能看見她的位置,向對方打了招呼。

蕭西延微笑著起身,扭頭看了芮雪一眼。“你們來了!”

淩可芸急不可耐地問道:“蕭老板,你熟悉百丈崖那邊的山勢嗎?”

蕭西延剛從芮雪身上收回視線,沒看清淩可芸的嘴型。“你說什麽?”

“我想問問,蕭老板熟悉百丈崖下麵的地形嗎?”淩可芸又重複了一遍。

“百丈崖?那邊可高了,你下去做什麽?”蕭西延有些好奇。

“沒什麽,就是想了解一下,那附近有沒有小路,通向百丈崖下方的岩壁。”

“這我就不清楚了,平時也不太去那邊。”

“哦。”淩可芸指著茶園後方的幾間平房問道:“蕭老板,後麵是茶園的製茶車間吧?”

“對,茶農采了茶青,就在後麵的車間殺青、炒製。”

“能帶我們參觀一下嗎?”

“行啊。”

蕭西延欣然答應,帶著淩可芸和芮雪穿過一排排茶樹,來到茶園後方的一排平房。

四間寬敞的屋子,按照製茶工序排列。這個時間工人都在采茶,車間裏沒人。蕭西延領著兩位女士參觀了特大號的鐵鍋,擺放半成品的多層木架,還有堆滿牛皮紙袋的包裝間。每間屋子都打掃得幹幹淨淨,設施陳列整齊。

淩可芸對倉儲間很有興趣,在貨架中鑽來鑽去,一個勁地朝蕭西延說,這間屋子的茶香氣最濃。

芮雪站在門邊等得有點不耐煩,淩可芸終於結束參觀,和蕭西延回了茶園前門的簡易房。

“你們喝杯茶再走吧!”蕭西延進了屋子,拿了水壺燒水。

淩可芸也不拒絕,拉著芮雪坐到木製茶台前麵,饒有興致地看著蕭西延擺弄茶具。

“蕭老板,你家是天川省哪個地方的?”

“渝山市大壁縣,你們去過嗎?”

“去過,那的摩崖石刻造像精美,非常出名。”

“嗬嗬,我家就在寶頂附近的鎮上。”

“是嗎!”

“來,喝茶吧。”

淩可芸端起茶杯,聞了聞香氣。“蕭老板一個人來黔州這麽長時間了,不想家嗎?”

“當然想,但是沒辦法,得討生活啊。我那小子上大學,每年兩萬多的開銷,你待在家裏掙不到錢嘛!”

“那你愛人呢,她不幫你分擔點壓力嗎?”

“誒,她大字不識,能把家裏的老人照顧好就行了。”

“蕭老板的父母年紀很大了吧?”

“嗯,老頭子快八十了。”

淩可芸喝完杯子裏的茶,委婉地說道:“蕭老板,前麵的山莊停業了。”

“啊?停業!”蕭西延愣了一下。“陳老板不做生意了?”

“是啊,他們一早都下山了。”

“那我得自己弄飯吃了。”蕭西延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他們那邊怎麽回事?徐芳回來了嗎?”

“徐芳,她死了。”淩可芸的表情極為平淡。

“什麽?”蕭西延大驚失色。“徐芳死了?她怎麽死的?”

“不知道,警方還在調查。”

“你們不就是警察嗎?”蕭西延目光掃過芮雪:“徐芳那姑娘好好的怎麽就死了呢!”

淩可芸替芮雪答道:“蕭老板,你放心,警方很快就會抓到凶手的。”

“嗯。”蕭西延正色點了下頭。

“蕭老板,我們就先走了,改天再來你這喝茶。”淩可芸心生去意,示意芮雪離開。

“好,隨時歡迎!”蕭西延把二人送到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們的背影走遠。

芮雪上了車,略感詫異地問道:“可芸,你是不是懷疑蕭西延?”

“談不上懷疑,隻是他的茶園離雲嶺山莊這麽近,所以我想了解清楚他的背景。”

“我就說嘛,蕭老板看著也不像壞人。”

“那可不一定,壞人頭上又沒刻著字。”淩可芸習慣性地唱著反調。

芮雪瞪著眼睛開起玩笑:“我看看你頭上有沒有刻著字。”

二人下山後,去了警務室一趟,黎世莊說簡逸和侯峰都去了鎮上。淩可芸估計他們應該在鎮招待所,叫芮雪趕緊開車過去。

根據王貴瑞的供述,陳月華與徐芳曾私下議論過,如何讓賀康意外死亡。簡逸去見陳月華,就是想核實王貴瑞的話。

招待所給安排的是一個小套間,陳月華住在裏間,杜晨就在外麵的沙發上對付著休息。

簡逸和侯峰一到,就把陳月華從裏間叫了出來。

“警官,你們什麽時候才能放我回去?”陳月華麵容憔悴,明顯一夜無眠。

簡逸冷淡地看著陳月華,示意侯峰開始詢問。

“陳月華,據王貴瑞交代,你曾私下與徐芳議論,巴不得賀康早死,有這回事嗎?”

“有。”陳月華坦然承認。

侯峰繼續問道:“你還說隻要能讓賀康死,隨便跟哪個男人過都行,是不是?”

“是。”陳月華毫不掩飾對賀康的厭惡。

“我想你應該清楚,你這些話會對王貴瑞起到一定的誘導作用吧!”

“哼哼!”

“你不用冷笑,你和徐芳的計劃成功了。王貴瑞偷聽你們的議論後,元旦那天晚上,的確去了攔河壩。”

“他承認了?”

“王貴瑞承不承認關係都不大,重要的是楊立強!”

陳月華眼神微變,不經意地錯開侯峰的注視。

“冬至那天,你去找過楊立強吧?”

“沒有。”

“你不僅找過楊立強,而且還跟他達成了協議。對嗎?”

“我不知道你說什麽。”

“不,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麽。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楊立強並沒有按你說的做。”

陳月華一聲不吭,眼中露出幾分疑惑。

“不是楊立強沒有盡力,而是賀康喝完一斤酒之後,不願意再喝。他說那天是元旦,想早點回山莊陪你,賀康希望能跟你有個新的開始。“

“你,你說什麽?”

“自從跟賀康結婚以來,你一直用冷暴力對待賀康。他原本待你很好,但你的冷淡、敷衍和漠不關心,對他形成精神虐待,迫使他產生逆反心理,做出很多傷害你的事。你們的關係逐步惡化,他對你肉體折磨也變本加厲……”

“你別說了……”陳月華身體瑟瑟發抖,似乎想起這些事仍有後怕。

“你對賀康越冷淡,他就越難以控製施虐行為,所以隻能另找他人發泄,這個人就是徐芳。賀康並不喜歡徐芳,他讓吳亦宸把徐芳招進山莊,也不是向你示威。相反的,賀康是想通過徐芳,盡量避免對你的傷害。你也應該了解,徐芳有受虐傾向。”

陳月華說不出話來,她從沒想過,賀康把徐芳弄進山莊,是因為不想傷害自己。

“但你對賀康的冷漠,已經到了令他無法忍受的地步。而他對徐芳的虐待發泄,也遠遠超過了徐芳的承受能力。換句話說,徐芳已經受不了了。在這種情況下,賀康成為你和徐芳共同的敵人。於是你們結成同盟,想利用王貴瑞除掉賀康。”

陳月華沒有反駁,垂著頭默默聽著侯峰的話,眼裏依稀有淚光閃爍。

“冬至那天你去找了楊立強,當時他沒有表明態度,但你猜到他默許了你的提議。元旦節那天楊立強約了賀康,王貴瑞也如你所願下山了。但你還不放心,就讓徐芳跟下山看看。你也跑下山去找金彪,想給謀殺賀康的計劃加一份保險。金彪跟你見了麵,但是為了即將出世的孩子,金彪拒絕幫你殺掉賀康。”

簡逸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侯峰休息一下,自己朗聲說道:“賀康那天晚上跟楊立強說了很多你們的事,楊立強沒有告訴你嗎?”

陳月華緩緩搖頭,賀康死後,她和楊立強就見過兩次,一次是給賀康收屍,另一次是在給賀康下葬的時候。她和楊立強就債務問題簡單說了幾句,沒有談及其他事情。

“當天晚上,你差不多一點才回到山莊,你和金彪分開之後,是不是一直不想回山莊?”

“嗯。”

“徐芳第二天一早才回到山莊,她當晚是在哪過的夜?”

“她不是在家嗎?”陳月華有些納悶。

“那天晚上徐芳沒有回家。”

“可徐芳跟我說,她在家裏睡了一晚。”

“徐芳有沒有告訴你,賀康是怎麽死的?”

“沒有,那天晚上徐芳躲在雞場外麵那片竹林裏,看見王貴瑞跟著賀康去了攔河壩,徐芳怕被他們發現,就沒敢跟過去。”陳月華第二天也是接到黎世莊的電話,才確認賀康已經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