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反常

淩可芸對何瑩的反應深感奇怪,但又說不出何瑩到底怪在哪裏。細細一想,發現是她自己說的話有毛病。

“何瑩,你知道許博死了?”

“知道啊,聽說屍體不是你發現的嗎?”何瑩似乎有點納悶,“這又不是什麽秘密。”

“警方在雷家院找到的那具屍體不是許博。”淩可芸估計何瑩可能是誤會了,把張揚當作了謀殺雷家院那名死者的凶手。

“不是許博?”何瑩很是意外。

“死者叫蔣明發,是來林城打工的民工。”

“你的意思是,張揚殺了真的許博?”

“對。”

“那把他抓起來不就行了。”

“抓不了,張揚死了。”

“啊?”

何瑩的反應再度讓淩可芸感到奇怪,她和許博是同事,聽說張揚殺了許博,隻關心警方是不是抓住了凶手。對於其他問題,竟然完全沒有興趣。何瑩的好奇心,僅限於凶手是否落網。

至於蔣明發怎麽會死在雷家院,張揚殺許博的原因及時間地點,何瑩一點都不感興趣。淩可芸覺得,何瑩至少該問一句,張揚為什麽要殺許博。再怎麽說那也是一條人命,對於同事的死,何瑩表現得實在太淡漠了。

“你知道袁輝是怎麽死的嗎?”

何瑩搖搖頭,她也發現淩可芸此刻的表情有些奇怪。

“也是被張揚殺死的?”

“張揚為什麽要殺人?”何瑩終於問起張揚殺人的原因。

“應該是為了錢。”

“為了錢?”何瑩疑惑地皺起眉頭,“還真是劉舒雲買凶殺人?”

“不,張揚盜取了袁輝的農信卡,這幾天他從卡裏取走十幾萬。”

“張揚到底是什麽人,他怎麽知道袁輝的密碼?”

“警方懷疑,三個多月前,袁輝收買張揚謀殺許博。可許博沒死,估計張揚沒拿到錢,就搶了袁輝的卡,脅迫他說出密碼,然後殺了他。”淩可芸把她和簡逸的猜測,做了一點小小的改動。

何瑩怔怔地看著淩可芸,好像一時還不能消化這些信息。

淩可芸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靜靜地等待何瑩開口。

“呃……,你都把我弄糊塗了,我不太明白,你說袁輝讓張揚殺許博,可許博沒死,張揚沒拿到錢就殺了袁輝,還搶走袁輝的卡取走十幾萬。既然袁輝都死了,張揚為什麽還要殺許博?許博又沒有什麽錢。”

淩可芸微微一笑,“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何瑩的聲音高了幾分。

“我沒說跟你有關係,今晚來找你,就是想問問許博會不會有仇家,或是得罪過什麽人?”

“他得罪過什麽人,我怎麽知道。我們雖然是同事,但是沒有什麽私交,就是普通同事關係。許博的私事,相信其他的同事也不會知道。”

“謝軍呢?以他和許博的關係,應該知道點是吧?”

“那你就要去問謝軍了。”

淩可芸微笑著點點頭,“也對。那我走了,打擾你休息,真不好意思!”

“沒事。”何瑩把淩可芸送到門邊,客套地說了“再見”,輕輕關上房門。

淩可芸曾對何瑩很有好感,覺得她秉性率真,為人爽直。但今天的接觸,又讓她感覺何瑩好像有問題。其實剛才的談話,淩可芸給何瑩下了套。她故意不說許博的死亡時間,而何瑩從頭至尾也沒有問一句,許博是什麽時候在哪出的事,這很不正常。

乘電梯下了樓,淩可芸剛出電梯,就看到簡逸和侯峰走進電梯間。

“你怎麽在這?”侯峰笑著問道。

“你去找何瑩了?”簡逸已然猜到淩可芸來此的意圖。

“嗯!”

“問出什麽了?”

“沒問出什麽。”淩可芸從簡逸的語氣中聽出責怪之意。

“你準備去哪?”

“回家。”

“哦。”簡逸抬腳跨進電梯。

侯峰向淩可芸點了下頭,跟著進了電梯。

淩可芸看著電梯門緩緩關閉,表情多了一絲焦躁。她知道簡逸生自己的氣了,以簡逸的性格,發現她私下來找何瑩,肯定要說她幾句。可簡逸什麽都沒說,對她態度冷淡,顯然心裏十分不滿。

簡逸這麽晚才來找何瑩,應該是被別的事耽擱了。若論最熟悉許博的人,肯定得是謝軍。簡逸、侯峰雖然連續兩天沒有休息,可如果不見見謝軍,簡逸絕對睡不著。他白天肯定見過謝軍了,下午可能睡了一覺,要不然這樣連軸轉,任誰也受不了。

電梯裏簡逸正在埋怨侯峰:“你怎麽不早點叫醒我?”

侯峰一臉委屈:“那也要我叫得醒你才行啊!你已經兩天沒睡覺,吃晚飯的時候我來敲門,你聽到了嗎?”

簡逸鬱悶地歎了口氣,他和謝軍一直聊到中午,午飯都沒吃就回宿舍休息,一覺睡到七點過,醒來食堂都要下班了。

“算了,你別生氣了,可芸知道分寸,不該說的話不會亂說的。”侯峰知道簡逸為什麽生悶氣。

“我知道她不會亂說話,可她畢竟不是警察,獨自跑來騷擾涉案人也不合適啊!”

“何瑩隻是涉案人,又不是嫌疑人,接觸一下也沒什麽。其實你也不是氣她騷擾何瑩,就是有點怪她沒叫上你一起過來。”

簡逸被侯峰說中心事,狠狠瞪了他一眼。電梯已經到了19樓,兩人不再交談,出了電梯走向1902室。

淩可芸沒有離開濱河新城,在樓下等了不到半個小時,簡逸和侯峰就下來了。

“你怎麽還沒走?”侯峰笑嘻嘻地走到可芸麵前。

簡逸也走了過去:“你不是要回家嗎?”

“我特意等你們下來。”淩可芸指了下綠化休閑區,“那邊有長椅,過去聊幾句吧。”

簡逸有些猶豫,侯峰拽起他的胳膊,跟著可芸走向休閑區,正好有一張三人座的長椅空著。

侯峰走快兩步,占據長椅一頭靠扶手的位置,簡逸和淩可芸隻能挨著坐下。

“你們在樓上跟何瑩談得怎麽樣?”淩可芸先開了口。

簡逸還未答話,侯峰搶著說道:“毫無收獲!何瑩也不知道許博父子會跟誰結仇。”

“你們告訴她張揚是殺許博的凶手了嗎?”可芸稍稍探出身子,看著侯峰。

“說了,何瑩不認識張揚,連名字也沒聽過。”

“何瑩問什麽了嗎?”

“問了,她問張揚為什麽要殺許博,還說你剛才也跑來問了她很多問題。”

“她有沒有問,張揚是什麽時候在哪殺的許博?”

“問了呀,怎麽了?”侯峰疑惑地看了簡逸一眼。

淩可芸將她與何瑩談話的經過說了一遍,簡逸聽完,沉默了片刻,很快找出其中異常之處。

“何瑩一直沒問許博是什麽時候死的?”

“嗯。”

簡逸與侯峰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是不解的神色。

“我覺得這很有問題。”

侯峰追問:“什麽問題?”

“我現在還不知道。就是感覺何瑩對許博的死表現得很淡漠,她聽我說張揚是殺許博的凶手,第一句問的是‘張揚有沒有被警察抓住’?你們覺得這正常嗎?”

“不正常。”簡逸掏出一支煙,突然意識到可芸坐在旁邊,又把煙塞回煙盒。“如果是我聽說張揚是凶手,我可能更關心張揚為什麽要殺許博。”

侯峰緊接著附和:“我也是。一般情況下,我們聽說凶手殺了某人,首先想到的是,凶手為什麽要這麽做,其次才是抓到凶手沒有。”

“對,何瑩和許博是同事,我問她‘許博有什麽仇家嗎?’,她不屑地反問我‘拍武俠電影嗎,許博能有什麽仇家’。可當她聽說張揚殺了許博,居然不關心許博為什麽被殺,卻先問‘警察抓到凶手了?’。何瑩既然不在乎同事的生死,又何必在意警察是否抓到凶手。”

侯峰仔細想了一下,又提出另一種看法。“呃……,其實這也不一定。何瑩聽說張揚是凶手,問一句‘警察抓到凶手了’,應該也算是對許博的一種關心,不能說她不在乎同事的生死。”

“不!”簡逸立即否定侯峰的觀點:“何瑩說她不認識張揚,也沒聽過這個名字。可芸明確告訴何瑩,張揚殺了許博,已向她表明警方知道誰是凶手。這種情況下,凶手為何要殺許博和警察是否抓到凶手,哪一個問題更重要?”

“警察知道誰是凶手跟是否抓到凶手是兩回事,何瑩問了一句也無可厚非。”侯峰繼續詭辯,這也是他和簡逸探討案情的方式之一,通過不斷提出質疑,慢慢找到正確思路。

簡逸居然找不到理由反駁侯峰的話。

“我不這樣想!”淩可芸態度堅定:“我認為,正因為我已表明,警方知道誰是凶手,所以何瑩才會問凶手是否落網。”

“你是說何瑩擔心凶手落網?”侯峰聽懂了可芸的意思。

“對。”淩可芸看向簡逸,似乎在等他表態。

簡逸卻一聲不吭,何瑩確實是重要涉案人,可直到現在,都很難把殺人嫌疑跟何瑩扯上關係。就算何瑩為了爭奪公司控製權,有謀殺袁輝的動機,何瑩也沒有理由,除掉已經藏匿數月之久的許博。除非她早就知道,許博並未失蹤,警方在雷家院找到的屍體根本不是許博。但在簡逸看來,這種可能性簡直是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