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殺人手法

然而在與範文琳的談話中,她自始至終沒有問過一句“誰是凶手”,甚至對瑞騰公司前任出納唐奇然是否死於謀殺也漠不關心。範文琳難道不想知道誰是殺害自己男友的凶手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簡逸和侯峰分析,範文琳是在回避這個問題。簡逸十分明確地告訴範文琳,許博出事前曾敲詐袁輝,並且謝軍提醒過許博,千萬別步唐奇然的後塵。這已經不是暗示,範文琳怎麽可能聽不懂,警方懷疑袁輝就是謀殺許博的犯罪嫌疑人。

可範文琳一再裝傻,既不關心誰是凶手,也不追問藏屍地點與謝軍的聯係,隻關心什麽時候能領回許博的屍體。她的種種表現,著實令人難以理解。

“你明天抽時間去看看許博的父親,探一探老人對範文琳的態度。”簡逸疲憊地扭動酸脹的脖子。

侯峰立時領會簡逸的意思。“嗯,我會弄清楚,到底是範文琳還是許博的父親這麽著急領回屍體。”

窗外突降大雨,路燈被雨霧籠罩,街麵迷蒙一片。

淩可芸站在窗台前,望著黑沉夜色,腦海中勾勒出一幅畫麵。山間風雨交加,茂密的樹林中停著一輛轎車,駕駛座車門敞開,袁輝癱坐於內,太陽穴露出一個血窟窿,濃稠的血液順著臉龐滑落,一個戴著眼鏡的絡腮胡慢慢消失在雨中。

月黑風高殺人夜,是罪案小說中最常見的橋段。淩可芸幾乎認定,袁輝再出現時已經是具屍體,但她無法猜測誰是凶手,她所接觸的線索實在少得可憐。

“喂,芮雪,能幫我一個忙嗎?”淩可芸撥通閨蜜的電話。

“可芸,怎麽了?”芮雪靠著床頭,床邊搭著一件製式短袖警服。

“我想請你幫我查一個人的戶籍資料。”淩可芸的表情很擔心,怕被閨蜜拒絕。

“可芸,戶籍信息是公民個人私隱,泄露公民私隱是要追究法律責任的,你不是想讓我犯錯誤吧?”芮雪果然堅持原則。

“唉,那就算了。”淩可芸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就想盡量試試。

“你怎麽想著查別人的戶籍信息啊?”芮雪覺得奇怪。

“最近簡逸在查一件案子,跟我有點關係。”

“你說的是許博失蹤案吧?聽說屍體是你找到的?”

“算是吧。”

“嗬嗬,你知道嗎,簡隊因為這事被嚴大狠剋了一頓。你還真行啊,不當刑警怪可惜的。”

“你就別笑話我了,其實,我想請你查的人,是許博生前所在公司的總經理袁輝,簡逸應該查過他的戶籍資料吧?”

“簡隊是查過袁輝的資料,不過,所有涉案資料都是保密的。就算以你和簡隊的關係,他也不會隨便向你透露。”

“所以我才找你幫忙啊!”

“你還是放過我吧!可芸,偵辦案件是警方的事,你雖然發現了屍體,也不要繼續插手這案子,最好別讓簡隊為難。”

“我說你怎麽和簡逸一個口氣。”

“嗬嗬,誰叫我是警察呢!行了,不說這些了,你最近跟簡隊發展得怎麽樣?”

“發展什麽呀!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不喜歡他那種類型。”

“那你喜歡什麽類型啊?邵律師那樣的高級白領?”

“我對他也不感冒,感情講求的是感覺,我對他們兩個都沒感覺。”

“可你架不住人家對你有感覺啊,簡隊和你在一個大院長大,你們可以說是青梅竹馬,誰都看得出來他喜歡你。”

“他可從來沒說過喜歡我。”

“這還用說嗎?一切盡在不言中,自己心領神會唄。”

“我看你夠八卦的,別當戶籍警了,我介紹你去夜風雜誌社,專職負責八卦豔聞。”

“好啊,你問問主編,做兼職行嗎?”淩可芸正想回話,侯峰的電話打進手機。“先不聊了,我接個電話。”

“喂,可芸,休息了嗎?”侯峰的聲音透著嚴肅。

“還沒呢,有事嗎?”淩可芸預感不妙。

“巡警在羊場鄉雞冠山下找到袁輝的車和屍體,我現在正趕過去。”侯峰一邊下樓一邊說道。

“袁輝死了?”淩可芸雖已預見袁輝會出事,可還是有些吃驚。

“嗯。”

“你給我打電話,不怕簡逸說你泄密嗎?”

“屍體是附近的村民發現的,現場有四五個圍觀群眾,就算我不跟你說,警方也會發布征集線索的公告,到時候你一樣會知道袁輝被殺的消息。”

“嗬嗬,我懂了。”

侯峰剛出宿舍樓,就看見簡逸在車上打著車燈,連忙冒雨跑向警車。

“你怎麽這麽慢,劉勇他們都走了。”簡逸埋怨了一句,用力踩下油門踏板。

“我剛睡下,你就打電話來了。”侯峰係上安全帶。

“沒想到這麽快袁輝就死了。”簡逸一直擔心會出事,可卻苦於無法阻止。

“是啊,那個電話到底跟他說了什麽?”侯峰想不通,誰能一個電話把袁輝調出城外。

“這件案子越來越複雜了。”簡逸愁眉不展。

侯峰沒有吱聲,車內變得安靜下來。兩人一路無話,開了近一個小時的車,趕到現場,雨已經停了。

發現屍體的地方,是山腳與縣道之間的一塊空地。空地左側有口魚塘,右邊是通向村寨的小路。

晚上十點過,有幾名在鄰村走親的村民,趁雨勢漸漸小了,開著麵包車回村。行經此處時,車燈照到有個人倒在轎車旁。司機就停車上前查看,發現倒地的是個男人,頭部滿是血跡。

村民正準備報警,看到縣道上駛來一輛警車,趕緊過去把車攔下。車上正是受簡逸所托,四處尋找袁輝的巡警。他們在國道搜索無果,剛駛下縣道,就碰上了發現袁輝屍體的這幾個村民。

那塊空地已經拉上警戒線,劉勇、廖成山、杜晨三人開始勘察現場,同車來的法醫蹲在屍體旁,細細檢查屍體。兩名巡警陪著鍾念,在魚塘邊向發現屍體的村民了解情況。

簡逸和侯峰徑直走向法醫,一言不發地看著老鄭擺弄屍體。

袁輝仰麵朝天,頭部衝著轎車車尾,腳部對著縣道。血液混合雨水打濕了袁輝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腦門上,看不出頭上有幾道傷口。屍體兩眼圓睜,臉部表情十分痛苦,身上衣服有撕扯的痕跡。

轎車車門並未上鎖,杜晨提取了車內的指紋,劉勇在車頭發現一處擦碰的痕跡,對車漆剝落處拍了照片。

老鄭緩緩站起身來,兩手交替摘下手套。“死因是鈍器猛烈擊打頭部,造成顱內大出血導致死亡,死亡時間在兩小時前。凶器應該是鐵棍,我在傷口表麵發現了鐵鏽。”

“那不是和許博的死法一樣?”侯峰疑惑地看著簡逸。

“在許博屍體的傷口上,沒有發現鐵鏽。”簡逸提出兩具屍體的不同點。

“對,許博顱骨的創口,更像是磚頭石塊造成的。”老鄭讚同簡逸的話。

“叫車把屍體拉回去吧!”簡逸知道,這裏不便於老鄭進行全麵屍檢。

“嗯。”侯峰給局裏打去電話叫車。

簡逸走到袁輝的轎車前,低頭看了看車頭擦痕。

“頭,是新傷,車漆應該是今晚剛擦碰掉的。”劉勇想了一下,又說道:“不是電動車就是自行車,與轎車發生了輕微擦碰。”

“附近有沒有電動車或自行車的痕跡?”簡逸環顧四周。

“已經檢查過了,沒發現周圍有電動車或自行車輪印。”廖成山從車尾冒出腦袋。“現場的腳印很亂,需要提取那幾名村民的鞋印。”

簡逸又走向鍾念,後者剛給那幾名村民做完詢問錄音。

“幾位,這個地方經常有人、車經過吧?”

“是啊,這條路是進村的路。”麵包車司機指了一下空地右邊的小路。“也就是今晚下雨,要擱在平時,早就有人看見了。”

簡逸低聲向鍾念說道:“你跟駐村警務室聯係一下,問問有沒有村民晚上八點半前後經過這個路口。”

“是,我馬上聯係。”

眾人在現場等了一個小時,局裏來車拉走了屍體。杜晨戴上手套鞋套,把袁輝的車開回城,簡逸讓大家回隊裏先到會議室碰個頭再休息。

回程簡逸叫侯峰開車,自己坐到了副駕駛裏。

“頭,兩起命案殺人手法相近,凶手會不會是同一個人?”侯峰看著前方的運屍車,沉聲發出疑問。

“現在還無法作出判斷。如果凶手是同一個人,殺人動機是什麽?”簡逸首先考慮的是殺人動機。

這個問題,侯峰自然無法回答。“袁輝一死,周培傑恐怕就更難拿下了。”

簡逸看了一下手表,低歎道:“唉,最多還能扣留他三十個小時。”

“我越來越鬧不明白,這案子到底是怎麽回事了。一開始是許博失蹤,三個月後找到他的屍體,種種跡象表明袁輝涉嫌謀殺許博,可沒過幾天,袁輝也被謀殺。謝軍和範文琳這兩個涉案人的表現都很奇怪,還牽扯出三年前唐奇然的車禍意外,難道有人想為唐奇然討回公道?”

“什麽公道!任何人都不能淩駕於法律之上,地下裁決那一套同樣是犯罪。”簡逸煩悶地點燃香煙,按下車窗,深深地呼了一口雨後清新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