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偏見太深
老人看了眼果籃。
麵上沒有任何波瀾，但心裏倒是有些舒暢了，能知道錯就好，畢竟是年輕人，要給一個改錯的機會。
“知道錯了就好，今天你就別喝酒了。”
“是，我一定聽爺爺的。”
陳海連聲答應。
這邊都談好了，跟進正堂的二姑又開始作妖。
她陰陽怪氣看著桌上果籃，不屑一顧道：“你也是有意思，來給老人家道歉的，結果就買了這麽個果籃，不會是覺得爺爺吃不起水果吧？”
陳海一驚。
恨不得把她嘴巴封上。
大姑居然也教訓起了他來。
“水果這些我們平時沒少給老人買，下次不要拿這種東西來敷衍了。”
蔣麗麗要說話。
畢竟水果是她買的，她來得著急，確實沒有盡心。
這事不能怪陳海。
可沒等她開口，陳海就已經拉住她的手。
“你忘了？剛才不是讓你拿兩百塊給爺爺賣營養品嗎？”
“兩百塊？”
蔣麗麗愣神。
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
陳海這是要堵住大姑、二姑的嘴。
二姑蔣清微微一怔，然後不屑說道：“你裝什麽呢？你怎麽可能拿得出兩百塊。”
這都是普通工薪家庭，一個月的工資了。
她可是聽說了。
陳海最近還是天天喝酒，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哪有錢？
陳海扭頭掃了她一眼。
又對蔣麗麗擠眉弄眼，讓她快點拿錢。
蔣麗麗遲疑片刻。
還是把錢包拿了出來。
上次陳海帶了不少獎金回來，省著花能用好幾個月，拿兩百塊給爺爺，不是為了意氣之爭。
其實也是為了能讓老人放心。
她一個人跟著陳海，要是過得不好，老人家難免會憂心。
拿得出這錢，就說明他們家確實好起來了，也好讓老人放心。
至於未來如何，那就未來再作打算。
“爺爺，剛才確實忘記了，這兩百塊是陳海廠裏發的獎金，特地帶來孝敬你買營養品的。”
蔣麗麗把錢塞到了老人口袋裏。
老爺子蔣昌光當即皺眉，擺手說道：“拿回去！別聽你姑她們亂說，能有果籃就很好了。”
一番推辭，是陳海勸說老人收下的。
蔣清跟蔣白兩人，此時麵麵相覷，她們當然是驚訝不已。
難道之前聽說的都是假的嗎？
原來陳海真有錢！
這兩百塊，要讓她們家一時間拿出來，也要很為難的。
“陳海，你還能拿廠裏的獎金呢？不會是去坑蒙拐騙了吧？”
“不勞二姑費心了，我上次翻譯了廠裏的說明書，車間主任獎勵了我五百塊。”
“我作證！陳海這次真出息了。”
門口走來一個人高馬大的中年人，正是陳海的大姑丈，他笑容滿麵看著陳海道：“正找你呢，你這事幹的不錯，我都聽你們廠裏工人說了！”
他是個淳樸的傳統工人，從來有什麽說什麽。
大姑蔣清走過去。
拉著丈夫手臂道：“你說真的？陳海幹了這麽大的事？”
“當然是真的，廠裏都傳開了，都謝謝他呢。”
遠處的老人聽了，此時多看了兩眼陳海，眼神中浮現些許驚訝之色。
二姑蔣白臉色青紅不定。
嘀嘀咕咕道：“運氣好罷了，沒有下一次了。”
陳海撇了她一眼。
還在嘴硬！
他回財務科當幹部的事還沒傳開呢，等傳開了，看她是什麽表情。
老人在正堂裏陪陳雪玩。
到了這年紀，也就隻喜歡跟小孩子一起了。
蔣麗麗等人出來。
大姑丈王力是個大嘴巴，把陳海的事情一說，幾十號人全知道了。
可即便如此，陳海之前搞砸的事情太多了，大部分人看向他的目光除了漠然之外，更多的還是敬而遠之。
誰知道他什麽時候會撒酒瘋？
蔣氏姐妹對陳海有多年偏見，這時候盡管知道了他為紅旗機械廠立功，還是無法改變對他的印象。
“這有什麽的？我那兒子剛進廠就轉正，到時候一定能比他幹得好。”
“我家王力都不知道拿了多少個先進個人了，陳海這也算不得什麽。”
兩人竊竊私語。
看待陳海的目光，從來沒有變過。
後廚把菜做好，在院子裏擺了四張桌子，按照遠近親疏落座，陳海夫婦當然是坐到了主桌上，跟老太爺坐到了一起。
陳雪在老人身邊嘻嘻哈哈笑著。
飯桌上，蔣白的兒子李銳堂，起身敬了老人一杯酒，樂嗬嗬說道：“姥爺，我前段時間在廠裏轉正了，多虧了您的教誨，我敬你一杯。”
老人血壓高了不能喝酒。
這時候嚐了一口，點頭道：“再接再厲，等你什麽時候當上副科長了，姥爺陪你好好喝一杯。”
“是！”
李銳堂落座。
挑釁般看了眼陳海道：“陳海，聽說你如今還在維修車間當工人呢？我已經當上幹部了，你也要加油啊。”
“當工人不好嗎？我勞動我光榮！”
陳海倒是不怕這位堂兄。
去年兩人都喝了不少，吵起來後，稍微動了點手，他把李銳堂的眼角給開了。
蔣麗麗在桌子上扯了扯他的袖子。
意思是別跟李銳堂計較了。
李銳堂被他頂得不知道怎麽回話，悄聲說了句：“不就是運氣好拿了獎金，有什麽可豪橫的？”
陳海這次忍住了。
酒足飯飽，大家本來都該散場了。
突然。
隔壁桌傳來一聲哭泣。
所有人都愣住了，紛紛看向旁邊那張桌子。
“翠嬸，你這是怎麽了？”
突然痛哭的是一個中年婦女，跟蔣家關係不遠不近，但跟蔣麗麗的關係不錯。
在她父母出事後，這位翠嬸幫了不少忙，包括照看當時尚且年幼的蔣麗麗。
所以她這時候也是最著急的一個。
喝了酒的女人，口齒含混道：“麗麗，是你翠嬸沒用啊，你那小哥想轉正，機會被人搶了，我無處伸冤，喝了點酒給你們掃興了，對不起……”
聽了蔣翠的話，陳海一愣。
蔣麗麗那位小哥，也就是蔣翠的兒子，不也是紅旗機械廠的工人嗎？
轉正機會被人搶了？
他沉吟起來。
看了眼蔣清跟蔣白那邊，兩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隻當作沒聽見蔣翠的抱怨。
其他人也無能為力。
這時候各自緘默，說著些不痛不癢的話，隻能讓蔣翠繼續流淚，隻有蔣麗麗在一旁真心安慰著。
而這時候，陳海也按捺不住了。
“翠姨，小哥是叫林乾吧？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