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們是兄弟
所以，當一度以為範良正遭受慘痛折磨的殷無塵，看到對方紅光滿麵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氣不打一處來。
直接掀了桌子。
翹著二郎腿，單手持槍，嘴角上揚，斜著眼看著對方，笑嗬嗬地問道：“幾天不見，長胖了嘛。”
範良為人嚴謹，說話滴水不漏，側麵反映他是個城府很深的人，正如當初頭靠在他麾下的時候，這一刻，演技頓時上線。
他咳嗽了一聲，兩眼一紅，直接跪倒在地，大聲喊道：“侯爺，屬下有罪。”
“哦？有什麽罪啊？”
不等他回答，葉天南解下身上的佩刀，單膝跪地，將手裏的刀高高舉起：“請侯爺賜罪。”
向南到上陵道赴任，完全就是個局，借助趙泰的手，除掉了投靠他的飛魚衛部眾。
殷無塵雙唇蠕動，此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喜歡葉天南，不僅是他的個人武力值，還有他的勇敢，兩軍交戰，大帥居於後方，前方需要猛將衝鋒，來提高士氣，當然，他的唯命是從，也是殷無塵特別欣賞和喜歡的地方。
至於範良，從最開始，就有點抵觸，或者說就防備著，當時有飛魚衛在他身後壓陣，範良也弄不出什麽花樣。
可現在呢？
直白點說，穿越到現在，混了這麽久，以為終於有了點基礎，結果到最後才發現，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欣賞的兄弟，是大姐派過來的資深臥底。
收服的軍師，也心懷鬼胎。
想來想去，唯有和他坦誠相待的劉錚，算得上半個兄弟，荀惑難說，算是知己一類。
殷無塵歎了口氣。
這一聲歎息，讓葉天南的老臉紅成了猴屁股，他心裏有鬼，自然沒有勇氣去直視對方的目光，隻能偷瞄。
“想說什麽就說吧，都是自家兄弟。”
他沒有看葉天南，盡管高昂著眼，卻知道對方在偷偷看他，範良就老實許多了，心智有錯，整個人都匍匐到了地上，姿態放得極低。
“末將不該瞞著侯爺。”葉天南道。
“然後呢？”
“希望侯爺賜罪。”
“好啊。”
殷無塵幹脆地答道，提著槍走到他的麵前，當著他的麵將子彈上膛，而後指著他的腦袋。
十米之內，手槍無敵，近距離之下，手槍完全就是主宰生死的神，隻要他扣動扳機，那麽，這位叱吒風雲，縱橫沙場的飛魚衛統領，就將一命嗚呼。
“可我不想殺你。”
殷無塵蹲下身子，璀璨如星的瞳孔，深深的凝望著葉天南，越是如此，對方便越是羞愧，在這一雙洞徹人心的眼眸下，他覺得自己是被剝光了的野雞，所有的小心思都暴露了出來。
是的，
葉天南最開始是恨殷無塵的，他妹妹葉妮，被殷無塵拿走了第一次。
野人攻城，
也是他故意不作為，讓野人去追殺殷無塵的，他想報仇，其實也算成功了，要不然，殷十三的魂魄，也不可能穿越到殷無塵的身上。
毫不誇張的說，沒有葉天南，就沒有現在的殷無塵，正應了那句古話，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後來，他和殷無塵打賭。
如果能驅逐野人，能打壓殷雨薇，就徹底臣服於他，並編造了一個很蹩腳的理由讓殷無塵信服。
後者，
又信了。
真以為殷無塵什麽都不知道嗎？
他其實都知道。
正如葉天南一樣，野人攻城後，他看到了殷無塵的變化，內心也有過動搖和掙紮，不然，也不會讓他肆意妄為的放水淹沒晉城，這，本身就不在計劃之內。
不論是剿滅八王，還是屠殺野人，亦或者跟隨他到上陵道赴任，所有的目的，都是為了讓殷商薇能夠順利地成為雍州攝政王。
雍州積貧已久，實在是太弱了，心高氣傲的他，有心報國，卻無能為力，殷雨薇手段太過於殘忍，不符合他的道義，最終選擇了殷商薇，現如今，目的達到了，趙城，也找出來了，趙泰，也即將被成為的一萬雍州黑甲鐵騎所滅。
至此以後，整個雍州都將成為鐵板一塊，隨後開啟南征北戰的征途。
這是他的信仰，
也是他作為誅神之戰後裔的畢生所向。
他對得起所有人，唯獨辜負了殷無塵。
“我們是兄弟。”
殷無塵伸出手，將他手裏的佩刀放在一旁，隨後拉住對方的手站了起來。
二人目光對視。
葉天南眼眶濕潤，這鐵打的漢子，差點哭了出來。
“侯爺……”
“不必多說，我理解。”
當事人或許不太懂殷無塵的人格，但作為旁觀者的荀惑，卻一直在認真地看著，當對方說出我們是兄弟之時，內心大動，架構在他心裏根深蒂固的惡魔形象，似乎有了坍塌的跡象。
那個說出寧教我負天下人，也不教天下人負我的人，那個毫不猶豫水淹晉城十八萬百姓的人，也會有這般柔軟脆弱的時候嗎？
一時間，內心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望著對方的背影，與這世界格格不入的孤寂之感，更加真切了。
別人眼裏的二世祖，紈絝子弟，采花大盜，魔頭，在他眼裏，卻成了個拿得起，放得下，有擔當，對兄弟有情有義鐵骨錚錚的侯爺。
他能笑著命令手下殺人。
也能親自操刀砍下敵人的頭顱，隻為了過一把殺人的癮。
但他，也能無畏神明的威壓，不屑教廷的恐嚇，毅然決然挪用了禁物，並叫囂著舉頭三尺無神明，敢於天鬥。
這樣的人，他分不清到底是怎樣的人。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會徹底妥協，跟隨他吧。
“說得好啊，本小姐都差點信了。”
噗，
荀惑聽到這話，差點噴水，尋聲看去，二樓拐角處走上來一個身著白色月牙服的長發女子，年約二十，鼻梁高挺，嘴唇小巧，大眼睛美得冒泡，不出意外，她應該就是荊州那位公主了。
當然，這不是重點，她還有個身份，那便是上陵道道主。
“小娘皮，屁股是不是癢了。”殷無塵頭也不回地懟了一句。
這下，
荀惑徹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