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今夜無眠
深秋的夜來得有點遲,按照現代的時間計算,應該都七點多了,可天色居然還如此明亮,隻能說西部地區,時差的確不一樣。
原地駐紮的大軍並沒有升起炊煙,身上隻有隨身攜帶的幹糧和水壺,眾人都曉得,今晚,有一場硬仗要打。
聽那位範先生的語氣,似乎可以撿個大便宜,可之後呢?
能進飛魚衛的人,就沒有一個庸才。
範無咎還是個孩子,哪怕他經過嚴格的訓練,但在這一刻,還是有點緊張。
叼著煙的殷侯爺,走過去揉著他的腦袋,輕聲道:“打仗嘛,誰都有第一次,也沒你想的那麽困難。
待會兒衝進去,你隻管提劍殺人即可,到時候沒準你還會嗬一聲,說一句殺人不過頭點地,轉瞬而已。”
範無咎老實巴交地點了點頭,格外認真地回道:“屬下必將誓死保衛侯爺的安全。”
“傻小子。”
……
入夜過後,
氣溫變涼。
護城河外刮起了風,吹得郊外的蘆葦**刷刷作響,這也好,風和蘆葦的混合聲,反倒是遮蓋了他們行軍所帶來的震動。
人們歇息了。
人們熄燈了。
人們上炕了。
勞作一天,也得該和自家媳婦在**溫存了,普通百姓都會這麽想,那就別提達官顯貴了。
都曉得王城的大軍要打過來了,但他們聽說是那個隻懂得吃喝嫖賭的三殿下後,個個都鬆了口氣。
反正東南西北四座大門,都有數萬守軍駐紮著,外麵還有寬度達到十幾米的護城河,沒有橋,他們休想進來。
於是,肥頭大耳的老爺們,也上床了。
好吧。
真是一種奢侈。
打仗了還有心思去考慮飽暖思**欲。
終於,到了三更。
範良這狗頭軍師不是白當的,時間掐得很準,當機立斷,對著殷無塵說道:“侯爺,時辰已到,該下令了。”
殷無塵目光一凝,斬釘截鐵地說道:“殺。”
飛魚衛動了。
留守的參將率先出發,前去和內應接觸。
後方大軍,扛著殷字旗的飛魚衛們翻身上馬,等待著訊號。
不多時,城內,升起一朵煙花。
刹那之際。
大軍開始了衝鋒。
訓練有素的飛魚衛們,嗷嗷叫著,開始了衝鋒,鐵蹄碾壓大地,塵土飛揚,黑夜下的殺氣,直衝雲霄。
這是殷無塵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場戰鬥。
三千人,不是小規模了。
何況還是騎兵。
那種陣勢,還真不是前世看立體電影能夠感受得到的,撲麵而來的黑色洪流,宛若真正喧泄開來的雷霆,滾滾而下。
號角聲,吹響了。
……
“報……”
晉王府內,小廝慌慌張張地衝向內院,大聲喊道:“王爺,王爺,敵人來襲了。”
哐當。
屋內,傳來一聲劇烈的墜落之聲,許久以後,衣冠不太整齊的晉王才走了出來,他先是瞪了一眼小廝打擾了他的好事,隨後才淡定地問道:“什麽敵人?怕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膽。”
“王爺,是飛魚衛,飛魚衛啊,王城的飛魚衛。”
晉王臉色巨變、
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問道:“趕緊拉起吊橋,燃烽煙,讓四大城門的守將嚴加防範。”
“來不及了,王爺。”
小廝哭啼著道:“東門守將叛變,早已打開了城門,現在,敵軍已經打到甕城內了。”
……
你在夜夜笙歌,可他人不會閑著。
正如早已衝進來的飛魚衛,在內應參將的帶領下,直接衝散那些慌亂匯聚歸來的士兵,黑壓壓的一片,直接碾向晉王府。
晉王府外,守備森嚴。
家丁和私兵早就將王府守了起來。
火把照耀下,能清楚看到他們臉上的惶恐,顫抖的身體幾乎快要握不住手裏的刀,猶如驚弓之鳥,臉色煞白。
“烏合之眾。”
殷無塵說了聲,起馬上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他的身上,此刻,他才是真正主宰生死的神,一句話,這裏便可血流成河,同樣的一句話,也能讓這裏風平浪靜地度過。
可,
今晚,
是殺雞。
“晉王呢?”殷無塵問道。
門口的家丁顫巍巍地說道:“回……回三殿下的話……”
“放肆,三殿下是你能叫的嗎?這是我們侯爺,中州欽點的開塵侯。”旁邊,範無咎厲聲嗬斥。
別看他年齡小,但底氣十足,畢竟後方站著三千飛魚衛,這支精兵悍將,從組建開始,就一直在南征北戰,跟隨葉天南鎮壓異獸登錄,從來沒有輸過,雖然有所死傷,但,新進來的士兵,也很快就會在操練下,擁有不敗的軍魂。
這是葉天南說的。
他們曾是晨曦帝國,參與誅神之戰的後裔。
靈魂喚醒,便所向無敵。
殷無塵騎在馬上,一刻都沒有下地,目光落在範良身上。
範良點了點頭,推開人群走入中央,打開一份不知道從哪裏搞來類似於古代聖旨那樣的文書,捏著尖銳的嗓子,高聲朗讀道:“奉天承運,雍州攝政王之宣,罪人晉王,欺上瞞下,無惡不作,特此革職。”
念完,他收起卷軸,看向擁擠在門口的眾人,道:“誰敢阻攔,株連九族。”
眾人一聽,尿都幾乎嚇了出來。
一些沒見過這種陣仗的人,失魂落魄地癱倒在地上,瑟瑟發抖。
卻在此時。
哄的一聲,打開的大門瞬間關了起來,裏麵還有無數喧囂聲。
“困獸猶鬥。”範良冷笑,道:“傳令,弓弩手準備。”
說完,這才來到殷無塵身邊請示是否要放箭直接射殺。
還別說,範良真有幾分軍師和狗腿子的天分,不僅聰明,而且還很會舔,曉得將一切都安排好了,隻等著吃果子的時候,在把果子交給自己的主人。
殷無塵理解他的意思。
這分明是對方想要幫他重新樹立起來自己的威嚴。
眾所周知,曾經的他,是一個隻曉得吃喝嫖賭的混蛋,二十幾年來一直都是這個形象,早已根深蒂固。
現在,是時候來進行一次顛覆了。
“放箭。”
“殺!”
早已準備好的弓弩手,開始朝晉王府內開始射箭,鋪天蓋地的箭雨,密密麻麻,密不透風,直接射了進去。
頃刻之際,便聽到了慘叫傳來。
男女老少,皆有之,還能聽到箭雨入肉的噗噗聲,三輪過後,飛魚衛衝開大門,殺了進去。
殷無塵策馬上前,還沒有進門,便聞到了一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放眼看去,
屍橫遍地。
慘不忍睹。
此間地獄,隻有身臨其境,才能知曉。
晉王府大殿門口上,坐著一個人。
他身前,有幾個女人,還有幾個小孩,他們身上並沒有被剛才的箭雨射中的傷痕,一個個白白胖胖的。
但無可否認,他們,都死了。
“滿門忠烈啊。”
殷無塵拍著手,仰麵而笑。
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很是瘮人。
四周是屍體,站在屍體中的人,卻在拍手稱讚,而這人,還是曾經那個他們認為隻會吃喝嫖賭的廢材,形象的顛覆,往往就在一瞬間。
或許現在,他真的不是廢物了,稱之為魔王,可能會更加貼切吧。
葉天南是這麽想的。
飛魚衛眾人,也是滿臉的複雜。
他們聽令於殷無塵,實則衷的是葉天南。
殷無塵下了馬,給足了晉王的麵子,拱手施禮道:“可能你也沒想過,會有今天這樣的結局,實話實說,我也沒想到,甚至上次在大殿議會的時候,我也不曾想,今天來得這麽快。”
“造化弄人,實也命也。”
“有道理。”
殷無塵蹲下身子,點了根煙,昂著頭,看著滿臉無血色的晉王,問道:“殺自家人,是怎樣的感覺?”
“爽。”
“真的嗎?”
殷無塵左右看了看,然後拔出緊跟過來站在身側的範無咎的佩劍,捅了捅地上的女屍。
“是這種爽嗎?”
晉王目光微眯著,像頭即將暴怒的獅子,神態,也逐漸開始扭曲起來。
都說殺人隻是一句話,何必辱人?
可這是有誌之士嗎?
成王敗寇,難道不就是這樣嗎?
殺雞儆猴,不來點狠的手段,怎麽以儆效尤?
“耐心不錯。”殷無塵一麵捅著,一麵抽著煙,再道:“知道錯了吧?”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哈哈哈哈。”聽到這句話,殷無塵收起劍,放肆地笑了起來,這一笑,喧泄了他穿越的委屈。
笑出了他上一世的結局,也笑出了他這一生,該走的路。
不瘋,則魔。
他,就是魔。
“我本來想放你一條生路的,但你這句話,讓我很不爽,我覺得,應該把你皮給剝了,然後吊在城門外,給餘下的幾個王爺看看,這就是跟我作對的下場。”
“你會遭報應的。”晉王語氣很平淡,但每個字都是從牙縫裏咬出來的。
“曾經,也有人這麽說過,但是,他死了。”
殷無塵不以為意地回著。
其實這會兒場麵很安靜。
一個勝券在握的人,對著一個將死之人的嘲諷,態勢做得很足,羞辱,也絕對到位。
“殺了我吧。”
“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幹脆。”
殷無塵抬手,厚重的長劍從晉王頸部劃過。
鮮血——
在此刻,染紅了晉王的王府,也點燃了這個夜晚。
今夜,注定無眠。
今夜,八王之戰,徹底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