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挑撥離間

這也使得原本即將衝天而起的殺氣,在這股蓬勃的壓力之下,轉瞬消散,萬籟無聲,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眾人都在等一個命令。

殷無塵沉默了。

而這,

也代表著一個事實,那便是他在思考,在權衡利弊。

如果他現在還掛著笑意和殷雨薇插科打諢的話,那麽事情就還有宛轉的餘地。

思量是一杆秤,平衡著取舍與得失。

“二姐。”

“你說。”

“其實在我看來,野人,同我們沒什麽區別嘛。”

誰也沒想料到,他會說出這番話,即使是殷雨薇,也短暫的有點愣神。

老實說,

野人同九州大地的晨曦之人,的確沒什麽區別,同樣的黑眼睛黑頭發,甚至,連姓氏都相差無幾。

那麽,又何以冠之為野人?

“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縱然是野人,也是生存在我們九州的土地上,或許往前麵數幾代,他們,也同我們一個祖先呢?所以我覺得大姐的說法有誤,野人,並非真正的野人,隻是他們失去了文化傳承,淪為了茹毛飲血的落後份子而已。”

落後份子。

這等詞匯,眾人都未曾聽說過。

但,點將台下的葉天南,和殷雨薇,目光中卻罕見的流露出了驚異。

他們不是普通人,他們——還保留著誅神之戰前,晨曦帝國流傳下來的最古老的書籍,他們是曉得的。

葉天南激動了。

以至於原本被殷雨薇壓製的血氣,都開始了鬆動,他大拇指一扣,狹長的繡春刀鏗鏘一聲破膛而出。

與之同一時刻,三千飛魚衛,後派舉起了弓弩,能第一時間奪取人命的利箭也已經拉成了滿月。

前排,左手持盾,右手舉刀,做出了備戰的姿態。

“同根生,不代表無罪,那晚,熊茜率野人攻打我雍州主城,導致生靈塗炭,死去的人,又何止是數萬?他們與野人無冤無仇,卻平白無故當了冤死鬼,這是何等的冤屈。

君可見,這籠罩天地的怨氣,又何曾有過消散?

他們在天上,看著這群野人,盼著我們為他們複仇呢。”

殷無塵回頭,用飽含悲切的目光看向台下眾人。

論演技,

他是專業的。

這隻曉得打打殺殺的士兵,哪裏經得住這種攻心言論?

圓潤的話,將問題直接拋給了殷雨薇,他說的很大聲,點將台下,不僅是三千飛魚衛聽到了,四周列陣的城東軍營部眾,也清晰的聽到了這番言論。

殺人誅心,相對於暴力上的鬥毆,還不如從內部瓦解敵人。

憑心而論,此次野人進攻,殺的是誰?那可是平頭老百姓,這些部眾的父母家人,都有不少葬身於野人的馬刀之下,成了無辜的亡魂。

殷無塵從來都不是一個殘暴的人,更不是嗜血如命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殺之。

他要留下的命,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弟弟我這次前來,是為了套一個公道,為那些無辜死去的人,求一個解脫,一個結果,二姐,你難道還要庇佑他們嗎?”

人群已經出現**了。

三千飛魚衛,共同喊道:“公道!公道!公道!”

葉天南上前一步,道:“末將肯定二公主,給予部下一個公道。”

嘿,

這話,就有點意思了。

列陣四周的東營士兵,齊刷刷的將目光落在殷雨薇身上,交織起來的龐大氣勢,便是身經百戰的殷雨薇,都不敢與之對視。

這是以大義來壓迫,並且本身就站在至高無上的道義上。

如果她現在說一個不字,將瞬間成為眾矢之的,成為整個雍州的敵人,再也抬不起頭來那種,下場會很慘。

就算她是殷家的人,也沒人能夠庇佑她。

民心所向,便是無敵。

“過分。”

殷雨薇小聲嘀咕著,她現在是騎虎難下,否認也不行,答應也不行,畢竟,南方的野人,現在已經是她的部眾之一了,如果現在她不挺身而出,那麽,又如何去統帥那邊的數萬之眾?

失去他們的話,就失去了大姐殷商薇對壘的依仗。

輸了。

她歎了口氣,從未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輸給殷無塵。

到底就九州正統,而且還是殷家的人,她,不能因小失大。

這次,敗了,

徹底敗了。

“你想怎麽處置?”

殷無塵笑了。

嘴角的笑容擴散到臉上,整個人就像是吃到了糖果的小孩子,那種得意的勁兒,將誌得意滿表現得淋漓盡致。

“當然是把他們全部殺了。”

他看向眾人,指著臉色早已蒼白的熊茜,道:“首先,就要拿她開刀。”

話語一落,他快速湊近到熊茜跟前,早就藏在袖口裏的匕首,猛地捅了過去。

噗嗤一聲,

鮮血激射而出。

原來殺人是這種感覺啊。

來不及仔細的感受,殷無塵一腳踹在熊茜的胸口,將她狠狠的踩在腳下,環顧著四周被他調動起情緒的士兵,道:“現在,輪到他們了。”

“殺!”

亂套了。

無差別的攻殺,根本不需要人去調動,沒有半點紀律可言,上萬的部眾直接掠過飛魚衛,繞開了這本該是他們敵人的袍澤,衝向了另一端手無寸鐵的野人營寨當中。

慘叫此起彼伏。

殺戮就此開始。

這些,本來是殷雨薇拿來對抗殷商薇的王牌,隨著殷無塵三言兩語,便就此瓦解,雖說沒有將她重創,但元氣,短時間內,隻怕是很難恢複過來了。

殷雨薇閉著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聞著從那邊飄過來的血腥味,心裏像是堵著一塊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你可真夠狠的啊。”

“無毒不丈夫,不狠一點,怎麽活下來啊。”

殷無塵不置可否的送了聳肩,道:“再則,你不也是嗎,趁著異獸登陸,還打開城門讓野人來殺我,二姐,不得不說,這一招,真的很妙,隻是你沒想到,我不僅沒死,反而還就此將了你一軍吧,哈哈哈……”

他放肆的笑著,伴隨著那邊一麵倒的屠殺,勝利的天平,終於,第一次,開始朝著他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