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店中有女,名曰惜芙

第二章店中有女,名曰惜芙

辭了相伴十幾年的山穀,邁出一步,望著被濃霧遮掩的道路,心中驀地生出些許不舍。暗歎一口氣,轉身離開,有一天她總會回來,隻因這裏是她認準的家。莫裳,這個名字於她無關了,少年時的恨與怨,在記憶中已經淡了出去,她隻是欒羽,僅僅隻是欒羽,不是任何別的人。

本是孤身一人,從今往後,也隻願是一人,沒有憂愁,沒有恩怨,浪跡天涯,過著她的生活。茫茫的草原,一座座帳篷聳立著,牛羊馬匹的叫聲,牧人的呼喝聲此起彼伏。

“羽姐姐。”奶聲奶氣的呼喊傳進耳中。舉目望去,欒羽的臉上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張開雙臂,把小小的人兒抱了個滿懷。“小沫長得越發標致了那。”伸手擰擰小孩的臉蛋。不依的轉過頭,“羽姐姐欺負人,男孩子不能說標致的。”撅著嘴,滿臉的不滿。莫晨沫,是欒羽起的名字,當時欒羽十二歲,小晨沫的成長中一直有著欒羽的身影,他說,長大了要娶羽姐姐這樣的妻子。

“小羽兒來了啊。”莫穆,是小晨沫的父親,據說曾經是一朝將軍,因被人陷害,厭倦了朝廷的爾虞我詐,到草原之中隱居,過著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嗯,莫叔,這次來是向你們辭行的,或許得過好長時間才回來。”輕輕撫著小晨沫的頭,語氣中有著些許傷感。莫穆微微一愣,有些詫異,“怎麽這麽突然?”

“世事難料,我也感覺有些突然呢。不過我也的確想去外麵走走了,長這麽大還沒有出過這片草原呢。”放下小晨沫,攏起被風吹亂的發輕聲道。

莫穆沉默了,有一下沒一下的揚著手中的鞭子,不語。

“羽姐姐要走了嗎?”或許是察覺到了欒羽話中的意思,扯著欒羽的衣裙揚頭問道。

欒羽蹲下身子,撫著小晨沫的發道:“小沫很聰明呢,姐姐不在了要乖啊。不要惹爹爹和娘親生氣哦。”

“小沫不想姐姐走。”小晨沫摟著欒羽的脖頸輕聲啜泣著。欒羽不語,隻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他的背。

“晨沫,不要胡鬧。”莫穆低聲道。小晨沫顯然有些害怕父親,乖乖的走到莫穆身邊,扯著父親的衣角,可憐兮兮的看著欒羽,大眼睛中滿是不舍。欒羽感激的衝莫穆一笑,站直身體。

“我忘記了你也終究隻是十八歲罷了。”莫穆歎一口氣,“小羽兒,你要記得,無論什麽事都要獨善其身,莫要牽扯進來。朝廷、江湖,那一潭潭水,深不見底。”他頓了頓繼續道:“其實你離開也本是意料之中的事,隻是生活太過安逸有些刻意的不去想起了。”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莫叔也不求你榮華富貴,隻求你平安一生。”

“莫叔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欒羽微微一笑,“這次過來就是想跟您討那匹馬

。”她總要有代步的工具……

熙熙攘攘的城鎮,牽著馬四處觀望著,嘴角掛上了淺淺的笑意。濃鬱的酒香鋪麵而來,欒羽的雙眸猛的亮起,似含著點點星光。

“醉坊”龍飛鳳舞,剛勁有力的兩個字落入眼中,站在門口暗自稱奇,她不懂得賞字,但也看的出這兩個字寫的極好。

有店小二熱情的迎了出來,“姑娘可要飲一杯酒水?”眸子裏的驚豔一閃而逝,垂著眼眸不去看那張禍國殃民的臉龐。

欒羽詫異的看著店小二的反應,心中對於這醉坊的掌櫃不禁高看了幾分。把韁繩交給小二,抬腳步入店中,寬敞的大堂三三兩兩的人或聚在一起或分桌而坐。

“姑娘是在一樓還是去樓上?”聘聘婷婷,嬌柔的嗓音帶著些許的魅惑。欒羽盯著眼前的侍女,是極美的人兒,天兒還未太涼,較短的衣袖露出一小節潔白的手腕,一手抱著托盤,一手垂在身側,溫柔的笑意不失禮貌也沒有謙卑。

抬眸看了一眼,“有什麽區別嗎?”伸手撥開擋在眼前的發。

“姑娘是第一次來我們醉坊吧。”侍女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欒羽輕輕的嗯了一聲跟在她的身旁。

“大堂趕路或者回頭客來解饞的居多,若是您想看一看城中的風景可以到二樓,三樓則有雅間。”

“就在二樓吧。”看了一眼靠窗的位置,許是真的不是吃飯的時候,二樓隻有一個人,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向了欒羽的方向,旋即垂眸,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

右手撐著頭,不去看侍女那張帶著微笑的漂亮的臉龐,左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子上輕敲著,“你們這裏最好喝的酒有哪些?”

“果酒吧,我想很適合您。”

“烈酒,最烈的酒。”欒羽搖搖頭,直起身子,“要你們這裏最烈的酒。”

侍女微微一愣,旋即帶著職業性的笑容,“您稍等。”

偏頭望向窗外,眼神迷離,完全沒有注意到正前方射來的目光,手指咚咚咚的敲著桌麵,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麵,拱橋上稀稀疏疏的人流,眸光流轉,亮晶晶的讓人不敢直視。

“您的酒。”白皙的手指搭在翠綠色的酒瓶上,就像是一件藝術品,頗為讚賞的看了一眼,手指捏起酒杯,“你們掌櫃的叫什麽名字?”饒有興趣的問道。

“這個……”侍女略微有些為難,不著痕跡的瞄了一眼角落。

“若是為難,便不要說了。”放下杯子說道。

“倒不是為難,我們也不知掌櫃的名字,隻稱呼他為安公子。”侍女歉意的笑了笑。

“倒是我唐突了。”欒羽自嘲的搖搖頭,晶瑩剔透的杯子,晶瑩剔透的酒水,酒水酒水,還真如水一般啊,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烈酒入喉,火辣辣的,燒紅了白皙的臉頰,倆抹紅暈升起,仿若喝醉了一樣。

完全就像歇腳一樣,慢悠悠的喝著杯中的酒,微紅的臉頰平添了一抹魅惑,散開的發滑落到一側,遮住了裏麵人的目光,對麵的角落,同樣自斟自飲的男子卻仍看得真切。

她不清楚自己在二樓引起了怎樣的轟動與異樣,伴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越來越多的注視,她終是察覺到了異樣

。疑惑的扭頭,眼神有些許迷離。看著那些色眯眯的目光,眉頭不可察覺的皺起,抿抿唇,想要離開。

“各位,這樣的目光恐怕有些不合適吧。”眼前一暗,清冽的聲音傳入耳中。想要起身搭訕的,不懷好意的人均是訕訕一笑,“不知是安公子的紅顏,唐突了。”紅顏?誰是他的紅顏?欒羽皺起眉頭,有些不悅的捏了捏杯子。

“難道你想應付那些蒼蠅不成?”旋身坐在凳子上,小聲的說道,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我怎麽也比他們好應付一些吧。”

欒羽怔怔的看著他,龍章鳳姿,天質自然,風姿特秀,一雙狹長的眸帶著些許風流的韻味,“沒看出來。”淡然的吐出幾個字,男人鬱悶的搓搓鼻子,挫敗的看了她一眼,“姑娘是哪裏人?”隨意的問道,“看著倒不像是本地的。”

“我來自雪山,默默無聞的小地方。”隨口答道,眼角的餘光清晰了看到了對方臉上那一閃而逝的失望與落寞。心中陡然一驚,手中的酒杯險些滑落。

“我叫安洛……”嘭,嘩啦。東西落地的聲音與摔碎的聲音、尖叫哭泣怒罵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打斷了男人的話,眉頭不悅的皺起,眼中閃過一抹寒芒,“怎麽回事?”站起身冷冷的問道。

“安公子。”有小廝從樓上跑了下來,聽到喝聲連忙跑到了他的麵前,“是呂公子。”

“哪個呂公子?”有些不悅的問道,欒羽清晰的感覺到此時的他周身的溫度都是降了幾個度,有些好笑的抿抿唇,女子低聲啜泣的聲音傳入了耳中,第一次,她不希望自己的耳朵這樣的靈敏,聽得多了,是非就會找上門,是非多了,麻煩自然也就多了,這就像是一個循環,無窮無盡。

“呂木公子。”小廝恭敬的應道。

“要不要去看看?”側頭征詢欒羽的意見。微微一愣,旋即搖搖頭,“我要趕路。”

“既然這樣,那就後會有期了。”有些失望的笑道,“今日這酒就當是我請了,我叫安洛,希望咱們還會再見。”

“謝謝。”眉眼間露出些許柔和。欲要起身離開,就聽得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響起,還伴隨這女子的抽泣哀求與男子淫邪的聲音。

走下了樓梯,看到安靜的二樓,齊刷刷的看著自己的人,最前麵的男子抱歉的拱手,“打擾諸位,這一頓酒我呂木請了。”目光掃過眾人,耳邊聽到的皆是告謝的聲音。突然間一張有些清冷的臉龐映入眼簾,呂木隻感覺心跳加快,美,實在是太美了,口水順著微張的嘴流出來,而他本人卻是沒有任何察覺。

安洛不悅的冷哼一聲,擋在了欒羽的麵前。看不到了美人,呂木有些不悅,氣哼哼的將目光移到安洛的臉上,心中一驚,旋即恢複了正常,“安公子。”醉坊真正的東家,他自是認識,雖說很多人包括他的父親都對這位東家有些忌憚,但他始終是瞧不起的,隻是一介商人罷了。

“不知我店裏的侍女哪裏得罪了呂公子?”看到女子梨花帶雨的臉龐,心中浮現一抹憐惜。

“公子救救惜芙。”毫無光彩的雙眸陡然升起些許期冀,映著梨花帶雨的臉龐,嬌柔的模樣直教人心疼。不知怎地,欒羽的心中總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看到惜芙的那一張臉,覺得有些做作,像是故意裝出來的一般,可是臉頰上殘留的手指的紅印又不似假的。有些苦惱的蹙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