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決定
“愛咋樣咋樣吧。”朱老道在兒子麵前站了半天，覺得總不能因為不洗頭，就和他置氣，索性也就不管他了。
下午兩點鍾的時候，母親把朱豐收喊醒，手裏拎著一兜蘋果，帶著他去了鄰居李嬸家裏。
剛坐下沒多久，就見到門口走進來母女兩個人。母親個子不高，但是姑娘卻長得足足有一米七左右，大手大腳，胳膊尤其粗壯，咋一看就頗有一把子力氣。皮膚黑燦燦的，眼睛確實很大，不過看起來有些呆滯。
朱豐收第一眼看過去，就覺得不滿意，比上一個相親對象差的太多了，跟廠花李美萍更是沒有一丁點的可比性。
“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呀？”母親笑嗬嗬地問道。
“我叫李梅芬。”姑娘甕聲甕氣地回答。
母親看了看朱豐收，心中暗想，兒子難道喜歡這一款的女孩不成？
她也覺得這個黑姑娘配不上自己的兒子，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坐下來聊了會兒天，李嬸笑嗬嗬地說道，“你們兩個去隔壁屋裏聊聊吧。”
姑娘倒是很積極，主動走進了隔壁屋，朱豐收悻悻地跟在了後麵。兩個人剛坐下，姑娘就打開了話匣子，“聽說你是工廠裏的車間主任？”
朱豐收點了點頭。
“那你一個月掙不少錢了吧？”李梅芬問道。
這姑娘倒是很犀利，開口第一件事兒，就是問自己能賺多少錢。朱豐收搖了搖頭，“跟普通工人差不多。”
“差不多是多少呀？”姑娘又問道。
“十多塊吧。”朱豐收打了個馬虎眼，“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女孩回答了一句，接著又問道，“你們工廠人不少吧？有幾個車間主任呀？”
“你在你們工廠裏，算是什麽樣的領導呢。”
朱豐收被她連珠炮一樣的問話，搞的有些不耐煩，“工廠裏的事兒，沒什麽好聊的。”
姑娘一怔，隨後又說道，“我覺得你還行，你覺得我怎麽樣？”
這麽直接嗎？好像，他們兩個也沒有說過幾句話，並且自己的態度還是很冷淡的。
朱豐收覺得有些猝不及防，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找對象的標準是什麽呀？”
“個子比我高的。”姑娘直勾勾盯著朱豐收說道，“必須是個工人身份，如果再能當個領導，那就更好了。”
聽她的口氣，朱豐收覺得，她不就是在說自己嘛。
肯定聽了李嬸在他們家人麵前，狠狠地誇讚了一番，說自己如何優秀，姑娘的父母覺得很滿意，也讓她必須同意和自己搞對象的。
“你喜歡我這樣的女孩嗎？”姑娘直接開口問道。
這姑娘怎麽這麽楞！
第一次見麵，這種話也能說得出口？
朱豐收拿了一個蘋果遞給她，“吃吧。”
姑娘倒也不客氣，哢哧哢哧地啃起了蘋果，嘴巴吧嗒著跟打快板一樣。朱豐收心中暗想，我的天啊，這樣的女人娶回家，那就相當於要自己的小命呀！
眼睜睜看著姑娘吃到第三個蘋果的時候，朱豐收忍不住說道，“少吃點吧，吃多了容易鬧肚子。”
姑娘一晃悠自己的黑腦袋，“不礙事兒，我從來不鬧肚子。”
她一邊嚼著蘋果一邊說道，“我能吃，也能幹，割麥子我比我爸割的都快！”
看了看她粗壯的胳膊，朱豐收心中暗想，這話絕對沒毛病，就憑這麽能吃，幹活也絕對是一把好手。
兩個人幹巴巴坐了好一會兒，朱豐收看著她將第三個蘋果核放在桌子上，然後打了個飽嗝。頓時，屋子裏彌漫著一股蔥薑蒜的味道。
兩個人坐的比較遠，所以說話聞不到什麽味兒，但是這個飽嗝，徹底暴露了她中午吃的什麽東西。
朱豐收忍不住捂了捂鼻子，然後說道，“我先上個廁所。”
出了門以後，朱豐收假裝上廁所，在外麵磨蹭了一會兒，就見到姑娘和他媽兩個人從屋裏走了出來。
朱豐收見她們走了，一顆提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李嬸和母親湊了過來，“這姑娘怎麽樣？”
笑了笑，朱豐收一句話也沒說。心中暗想，李嬸也太不靠譜了，這都是找的什麽人呀，一點家教都沒有。
“我覺得這個姑娘不錯。”李嬸咯咯笑著說道，“你看那大胳膊大腿的壯實，屁股也大，今年結了婚，轉過年來就能給你家添個男娃娃。”
“是是。”母親笑著說道，“我回頭跟他爸商量商量，再問問豐收的意見。”
“這姑娘跟我是遠房親戚，家教人品沒的說。”李嬸有些不放心地說道，“李梅芬她爺爺以前是村子裏的牲口先生，她爸現在繼承了她爺爺的手藝，家裏吃喝不愁，條件好著呢。”
朱豐收聽到牲口這兩個字兒，不由得想起李梅芬剛剛在屋子裏，甩開腮幫子，一口咬下大半個蘋果的樣子。
“媽，我先回去了。”朱豐收說道。
他不想再和李嬸聊天了，因為覺得一點必要都沒有。
回到家裏之後，朱老道立刻迎了上來，表情滑稽地問道，“怎麽樣？”
“不怎麽樣。”朱豐收說著，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裏。
朱豐收聽了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叫什麽話嘛，這可是按照他的標準找的姑娘，怎麽又不成呢？
“哪不行呀？”朱老道對兒子從來沒有耐心，聲音頓時提高了好幾度，“剛剛那個姑娘從咱們家門口經過，我偷偷看了一眼，個子高，又黑又壯，我看著挺好。”
“嗓子跟破鼓一樣難聽。”朱豐收開始訴說自己心中的不滿意，“並且張口就問自己掙多少錢，工廠有多少人，這是第一次見麵應該問的話嗎？”
朱老道臉色一沉，“彼此了解了解怎麽了，有啥說啥唄，亮出你的主任身份來，咋地，還配不上她？”
朱豐收不說話了，李梅芬早就知道自己是車間主任，還盤問了一番呢。“爸，您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回工廠了。”朱豐收說道。
明天還要正常上班，他得趕緊回去。
“你留下一句痛快話呀。”朱老道說道，“我覺得還行，我明天讓你媽給李嬸回個話，就她了。”
朱豐收立刻說道，“不行！”
“怎麽又不行？”住房老道真的要氣瘋了，完全按照兒子的要求找的，他居然又不同意，這明顯是在折騰人嘛。
“個高，大眼睛，身體壯實，屁股還挺大，一看就能生兒子。”朱老道氣呼呼地問道，“你說說看，哪一條不符合你的標準。”
“你見過去的媒人家，和對象第一次見麵，就是三個蘋果的嗎？”朱豐收說著，伸出三根手指頭來，“就這，李嬸還說她有家教呢，我受不了這個。”
朱豐收說著，準備出門，朱老道立刻攔在了他的麵前，“女子無才便是德，憨憨傻傻的才好嘛，再說了，人家也不是真傻，就是性格比較不拘小節而已。”
“能吃才能幹，等我跟你媽過兩年幹不動了，地裏的農活還不都是她來做？”朱老道的小算盤打的很精明，“所以說啊，你不能因為這點事兒，就否定一個人。”
朱豐收繞過父親，來到了院裏，推上自行車準備走人的，朱老道卻一把拉住兒子的自行車後架，“兒子，聽我的話，我還能害了你不成？”
“你讓我考慮考慮吧。”朱豐收說道。
“在家裏考慮清楚你再回去上班。”朱老道說道。
朱豐收覺得很無奈，“我明天還要上班的，來回需要好幾個小時呢，再晚的話，天都要黑了。”
“我之前給三虎請了假，你放心好了，你有個兩三天不去上班，我估計小彭也不會為難你。”朱老道說道。
“您真是不可理喻。”朱豐收氣鼓鼓地說道，“我現在實話告訴你，我不喜歡她，我已經有追求的目標了。”
“有追求的目標了？”朱老道眨巴眨巴眼睛，“我們工廠的一個女工。”
他這是第一次聽到兒子，提到感情的問題，不敢置信地問道，“你們發展到了什麽程度？”
聽到父親問這個問題，朱豐收熄了火。從昨天李美萍對待自己的態度來看，她似乎對自己根本就沒有那種意思。
否則，絕不會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自己的。
見兒子不說話，朱老道立刻明白了，“你心裏惦記人家，而人家根本就沒有看上你吧？”
“兒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還是要看清現實。”朱老道勸阻道，“你從小就慫，別看個子高，跟其他的孩子打架，從來都沒有贏過。”
“就你這性格，能追求到女孩子？”
“聽我的話，這個姑娘不錯，你現在都已經二十五了，再過兩年就小三十兒了，難道你想打光棍不成？”
朱老道的苦苦哀求，讓朱豐收心中也有些動搖了。
父親說的沒有錯，三十歲不結婚的話，基本上就預示著，這輩子隻能娶一個二婚或者精神有問題的女子了。
一陣冷風吹過，朱豐收不由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給我幾天考慮時間吧。”他說著，騎上自行車，回了工廠。
而朱老道卻以為，兒子這是已經開始動搖了，隻要自己再加一把火，或許這事兒就成了。
這一把火，朱老道已經想好了如何來燒了。
回到工廠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下來。朱豐收剛剛進門，彭三虎就把朱豐收喊了過去。
坐下之後，朱豐收原本以為，他會跟自己談這次見對象的事情，卻不料彭三虎卻說道，“豐收，你利用這一周的時間，把包括蒙石縣在內的，附近的六個市縣全部跑一遍。”
“而福旺則負責包括海城在內的其他八個縣的家具廠，我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附近十五個縣的全部家具廠訂單。”
“另外，我已經讓李美萍開始負責工廠的車間這一塊，你暫時就掛一個技術副廠長的職務。”彭三虎雖然成熟，但是此刻也難以掩飾心中的激動。
之所以這麽激動，是因為今天上午，他剛和李美萍談完了關於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之後，孔雲山就來了。
進門的第一句話就是，要加訂三萬塊的粘合板子。這對於彭三虎來說，無異於天大的喜事兒，中午的時候，彭三虎帶著李美萍做陪，請孔雲山吃了頓飯。吃飯的過程中，孔雲山忍不住，提起了朱豐收，稱讚朱豐收是難得的人才。
在酒桌上，喝酒正酣之際，彭三虎心中有了大膽的想法，在最短的時間內，在海城還沒有研發出同樣的粘合板子之前，拿下附近縣市的所有家具廠，並且以己之長，迅速提升工廠的銷售業績。
孔雲山走了之後，彭三虎在路上，就對李美萍宣布了提拔她成為車間主任的決定。
這讓李美萍震驚異常，忙問您打算把朱豐收怎麽安排？
彭三虎笑了笑說他有其他的安排，這段時間內，務必保證車間的產量。
雖然他並沒有講，李美萍也能猜的出來，彭三虎正在醞釀一場大的行動。隻是，李美萍覺得彭三虎喝酒之後的話，自己究竟要不要相信，可信度能有多少。
所以，她回到自己的宿舍後，並沒有把這件事兒告訴任何人。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彭三虎把她，還有剛回來的吳海、高大寶一起喊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當眾宣布了任命李美萍為車間主任的決定之後，她才明白過來，彭三虎之前並沒有喝多。
高大寶向李美萍投來欽佩的目光，而李美萍卻直接說道，“彭廠長，粘合班組還有第二班都是我帶著，我一個人能力有限，是不是要提拔新人。”
彭三虎立刻同意了，對李美萍說道，“提拔兩個人，你居中調度，車間裏的事情，你自己把握。”
隻有足夠的放權，才能夠充分調動中層幹部的積極性，發揮他們的聰明才智。對於這一點，彭三虎在部隊帶兵的時候，就已經總結了出來。
“好！”李美萍點了點頭。
把他們打發走了，彭三虎又掏出本子來，繼續伏案寫起了計劃。
本來今天是打算回家的，但是中午陪著孔雲山吃了一頓飯之後，彭三虎高漲的工作熱情，讓他連續伏案寫了好幾個小時的計劃。
等到朱豐收來到工廠的時候，彭三虎一份《板型廠三年計劃書》已經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