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潔白的哈達（2）

第二天，天還未亮，毛華盛一睜開眼睛，就急忙給李鑫打去電話：“李醫生，楊老師的情況怎麽樣了？”

李鑫連忙說，楊韻的高反已經好了很多，今天就可以出發去德格。毛華盛又給次仁部長打電話，請縣裏安排一輛車把楊韻和李鑫接來。次仁部長很快回話，原來他一大早就已經派車去衛生院了，可能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就可以把兩人接過來和大部隊匯合了。

剛掛斷電話，手機鈴聲又響了。電話那頭李秀秀問道：“毛華盛，你記得吃早飯哦。”

上一次援藏，留下了胃疼的毛病，再加上他平時吃早餐經常是糊弄了事，忙的話根本就不吃，李秀秀沒少跟他生氣，所以這一次才會這麽緊盯著。毛華盛定了定神，在電話這頭笑道：“報告老婆大人，我還沒洗臉呢，等會洗漱完，我就立刻下樓吃早餐。你要不放心的話，我等會拍照微信發給你。”

“這還差不多，趕緊去吃飯，胃可不會慣著你。”李秀秀說完立馬掛了電話。

洗漱完畢，又擦了擦眼鏡，毛華盛打開房門，走向賓館的餐廳。他環視了一下飯菜，除了稀飯、油條、包子、鹹菜、饅頭這些慣常食物，還有酥油茶、糌粑、藏麵這些本地食物。問了服務員和吃飯的援藏同誌，才知道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還沒有下來吃飯。這也難怪，昨天坐了十幾個小時的車，顛簸了一路，他們的體力消耗得很大，而且德格縣城海拔四千米左右，估計大家多多少少夜晚都會有一些高原反應。果不其然，陸續下來吃飯的幾個同誌，都說昨晚沒怎麽睡好，稍稍有點頭暈。

但是，縣裏負責接待的幾個同誌早就趕來了。接下來他們要參加德格縣委縣政府特別組織的援藏幹部任職大會。跟幾個同誌打完招呼，眼見付雪珍還沒下樓，毛華盛就給付雪珍打了通電話：“小付，該起床了，一會兒還要去縣委開會。”

付雪珍揉揉眼睛，把臉轉向窗外。昏黃的燈光打在紅底格桑花的藏式窗簾上，帶給她一種來自異域他鄉的奇特感受。她略有些恍神地回答道：“好的，我馬上起床。”

等付雪珍刷完牙，洗完臉，塗上高原專用防曬霜，來到餐廳時，毛華盛已經快吃完早餐了。跟毛縣長打完招呼，付雪珍去打早餐，特意盛了一碗酥油茶。她先是端起來仔細看了看，說：“顏色看起來不錯，很清亮，有點像豆漿和麵湯。”然後又湊近鼻子聞了聞，說：“不過，這個味道嘛，怎麽有股腥味啊，到底好不好喝？”

毛華盛看到她的樣子，不由得覺得好笑，說道：“十分的好喝，小鄧和小吳早晨喝了兩大碗呢。”

付雪珍將信將疑地小啜一口，濃濃的酥油茶在她的舌頭和咽喉裏打轉，差點又給吐了出來。她正要不顧一切大發議論，毛華盛馬上衝她使了個眼色，她這才意識到不應該在這樣一個場合說出她將要說出的話。於是她連忙小聲說道：“這口味也太重了吧！”

“別著急，第一次喝都這樣。酥油茶提神醒腦，還能緩解高原反應，你在這裏工作時間長了，慢慢地你就會喜歡上這個味道。等你以後離開了，還想念這個味道呢。”毛華盛說著，將自己茶碗裏剩下的酥油茶一飲而盡，對麵的付雪珍則是一臉的佩服。

付雪珍一邊小心翼翼地喝著酥油茶，一邊觀察四周，她這才發現自己上當了，馬上放下茶碗，急忙問道：“不對，開會不是要到下午嘛？我昨晚困死了，頭到現在還有點蒙呢，縣長你也不知道心疼人，讓我多睡會兒懶覺。”

毛華盛卻是笑道：“你要是多睡會兒，怕是就看不到阿須草原的日出景象了，走，我們去拍一段視頻，回頭你拉著鄧楊和吳雙剪輯好，傳到咱們善地德格的抖音號上。”

十月的德格縣城郊外，白雪飄飄，寒風蕭蕭。

為了能拍下英雄格薩爾出生地日出的美景，毛華盛驅車帶著付雪珍等人來到郊區的雅礱江畔架起相機等著太陽升起。

飄飛的雪花肆意吹拂在臉上，寒意沁人心脾。雅礱江水自北向南靜靜地流淌，帶走了高原的孤寂寒冷；遠處格薩爾王神廟矗立雪中，仿佛在等待主人的回歸；伏臥在草原上的犛牛身上覆蓋了一層白雪，它們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光禿禿的胡楊樹在風雪中不屈不撓地生長著，顯示著頑強的生命力……

大約過了一刻鍾，太陽從雪山頂峰爬起，天空掛出一片紅燦燦的早霞，草原、江水起了一層淡淡的晨霧，像是要把這天地間的所有包裹起來。

遠處山腳下，藏家牧民的帳篷升起一縷縷炊煙，雪也漸漸小了些，德格縣城也像是蘇醒了一樣。雅礱江江麵上出現了一對黃鴨，這種黃鴨藏民們喚作藏鴛鴦，它們迎著朝陽歡快地在江麵上嬉戲覓食，無拘無束，相愛無期；住在胡楊樹上的烏鴉，此時也開始聒噪起來，在樹枝上跳來跳去；依偎的犛牛也起身抖落積雪，散開來各自覓食。

德格縣第一中心小學傳來學生們琅琅讀書聲時，印經院的喇嘛們開始了早課，寺廟前的佛塔下，虔誠的藏民也開始搖動手中的轉經筒在轉佛塔祈求平安了。

當陽光布滿印經院的大殿金頂，雪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