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辦法總比困難多（3）

縣裏的工作不隻是艱苦，更是最雜忙的，毛華盛負責脫貧攻堅、旅遊產業、教育醫療等幾個業務口，都是全縣工作的關鍵領域。就拿下鄉調研來講，既要統計全部鄉鎮的情況，還要進行實地探查，並形成方案報告。當然，對於毛華盛來說，這不過是過去三年工作的繼續，可是對於第一次來到基層工作的付雪珍而言，這無疑是考驗也是磨煉。

毛華盛是一個很實幹的領導，一向是衝在第一線，也就使得付雪珍在經曆了第一天去阿須鎮的辛苦之後，又跟著毛華盛跑遍了德格的全部鄉鎮，等到最後回到縣城的時候，腳底板的血泡破了不說，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

雖然付雪珍本身並不是特別嬌氣的人，但是這麽高強度的工作量以及惡劣的生活環境還是讓她不由得有些害怕。畢竟，這不是一朝一夕，三年時間啊，想到往後三年都有可能是這樣的狀況，付雪珍的內心有點動搖，她很認真地叩問自己：這樣的工作強度自己真的能夠吃得消嗎？自己最青春最寶貴的三年真的要這樣度過嗎？

終於在一次吃早餐的時候，付雪珍向毛華盛抱怨起來：“毛叔叔，咱們下次入戶調研的時候，能不能少走幾個鄉鎮呀？”付雪珍故意喊得親近了些，希望著毛華盛能夠放緩工作節奏，“我真的有些吃不消，天天坐車下鄉調研，俺就算是鐵人，現在也扛不住了，我申請休幾天假養一養身體。”付雪珍也不是想罷工不幹，隻是渴望著能休息休息，能夠休息兩天也行，實在不行，給她多放一天假也好。

但是，現在的毛華盛是恨不能每一天都掰成兩天來用。他明白留給德格縣的時間不多了，能不能在三年後如期通過國家小組的驗收，摘掉“國貧縣”的帽子，全在這1095個日日夜夜中了。

兩個人站位不同，兩人的理念想法自然有所不同。

毛華盛皺了皺眉，語氣嚴肅又溫和說：“小付，我知道這樣的工作強度對你的確是一種的考驗，但做事不能有半途而廢的想法。你也不是不清楚，現在有多少工作在等著我們，我們絕不能在關鍵的時候退縮呢？如果每個同誌都怕苦怕累，今天你休假，明天他休假，後天再換個人申請休假，這場脫貧攻堅的仗什麽時候能打完？什麽時候能打贏啊？”

付雪珍沒說話，隻是坐在，一動不動。

看到她這個樣子，毛華盛的眉頭緊緊地皺起，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麽，沉默不語地走了。

十分鍾之後，付雪珍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不對勁，周圍安靜得過分，原本在她身邊的毛華盛已經不見了蹤影，桌子上，隻剩下毛華盛吃到一半的那碗炒飯。付雪珍焦急地起身尋找領導的蹤跡，但是辦公室裏沒人。

剛才還小脾氣上頭的付雪珍這時候冷靜了下來，才開始慌亂，她的眼眶裏含著淚水，帶著哭腔找到了縣政府門口看門的保安大爺：“大爺，你看見毛縣長沒有？”

“毛縣長啊。”老大爺連忙說道：“毛縣長帶著貢布好像又出去調研了，對了，小付同誌你今天怎麽沒有跟著領導一起出去？”

要麵子的付雪珍自然說不出來她剛才耍脾氣時候的那些“堵氣話”，她隻好找了個借口說道：“今天毛縣長留我在辦公室整理資料。”

毛華盛和貢布是開車走的，付雪珍自然也追不上……

付雪珍站在縣政府大院門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選擇回辦公室整理資料。前幾天收集回來的資料隻是簡單地歸了個類，並沒有完全地整理好。付雪珍心想，現在自己把資料整理好，勉強也算是將功補過吧。

付雪珍一邊整理著資料，一邊想著早晨的事情，心裏還是覺得委屈，她不斷地抹去湧出的淚水……付雪珍不是不能吃苦，隻是她真的感覺自己已經到了極限了，想要休息休息，可毛縣長似乎並沒有理解她的苦衷，就直接離開，自己去調研了，更是讓這個小姑娘心裏委屈不已。

她仿佛第一次意識到，真正地到了社會上，到了工作崗位，沒有人像父母那樣哄著她慣著她心疼她。

其實，此時的付雪珍也知道自己錯了，畢竟工作隊才到崗一個月，這個時候作為毛華盛留在政府辦的“工作助手”，要是自己率先嚷嚷著休息，那其他的同事怎麽想？尤其是像饒文博、楊韻那樣工作在最最艱苦環境的同誌是不是就直接可以放棄援藏，打道回府了？

饒文博和楊韻工作的那個鎮的情況付雪珍是親眼見過的，別說洗熱水澡，就是取暖還得自己生火，天氣越來越冷，他們兩個都還沒說什麽呢，自己怎麽好意思叫苦喊累，打起退堂鼓呢？

與此同時，坐在車上的毛華盛，也想了很多。他明白，自己早晨生氣是因為重任在肩，心裏著急所致。援藏扶貧事業隻爭朝夕，包括他在內的二十多名援藏工作隊成員當初出發的時候是對著黨旗國徽發過誓言的，所有人要以熱血之青春、火熱之年華換取德格的繁榮富強，換取包括藏族、彝族等各族兒女同胞們的生活富裕，豈能在事業剛剛起步的時候就有人打退堂鼓呢？

但是，德格縣的工作和生活條件確實艱苦，這一段時間，下鄉調研的工作強度又比較大，說實話，年輕的付雪珍能撐一個月才喊苦喊累，也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於是，毛華盛給次仁部長的愛人曲尼大嫂打了個電話，讓她得空的時候去看看付雪珍的情緒怎麽樣了，如果方便的話，也可以幫著開導開導。

“看來日後付雪珍同誌的工作崗位還需要想辦法再做一次調整。”毛華盛覺得還是有必要斟酌一下。畢竟做領導的就是要能夠在合理的工作範圍內將下屬的能力發揮到最大，人盡其才，物盡其用，這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應該幹的事情，而並非強人所難。

辦公室裏，付雪珍整理好了資料，心情也好了許多。她翻出手機打開微信，看到有人給她發了一條消息，發消息的人是一個成都的小夥子，兩個人都養了同一個品種的布偶貓。之前，付雪珍閑得沒事時就喜歡曬自家貓貓的照片，那個小夥子看見了，就想要借付雪珍家的寵物貓和自家的貓貓配對生一窩小貓。付雪珍順手翻看了一下對方的朋友圈，結果發現對方居然跟她家住在一個小區。

這麽有緣的事情，一下子就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付雪珍對他的好感大幅度上升，兩個人一下子就熟悉了起來。跟有意思的人聊天，讓付雪珍的心情又好了很多。

不過，付雪珍並沒有忘掉早晨的事兒，她有著成都女孩爽快的個性，敢作敢當，決定等毛華盛回來後，一定要為了自己今天的任性和耍脾氣向他道歉。

人都會在逆境中成長，哪怕這個過程是讓人痛苦的。不過讓付雪珍沒想到的是，她等到了晚上九點，也沒等到毛華盛回到縣政府。

往日，為了安全，毛華盛都會在天黑之前趕回來，今天這麽晚了還沒回來，究竟是在鄉親家住下了呢，還是出事了？

付雪珍莫名的有一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