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心
“那好吧，豔，我們走。”伯納德沉默了數秒，站了起來。歐陽豔沒再說什麽，她開始收拾桌上的文件夾。這兩個人看起來已經放棄了。
張潮生和他們握了握手，把他們送出了會客室。
“請等一等。”他們還沒走出去多遠，薛彥東忽然從工位上站了起來。緊接著，趙侃、孫湘、何啟雲三人也跟著站了起來。然後是他們四人的下屬，以及公司其他員工。
“真的要搞事情啊。”範大奇嘀咕了一句，腦袋探出來張望了一眼，發現隻剩下他自己了，於是也站了起來。
“張潮生代表不了大潮！”薛彥東說。
歐陽豔和伯納德交換了下眼神，兩個人停了下來。
“張總怎麽代表不了大潮了，他是公司的創始人，還是法人！”安慧慧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了過來。
“好，你說的沒錯，大潮是他的。”薛彥東稍稍回頭看了看，目光掠過伯納德和歐陽豔，落在了站在會客室門前的張潮生身上：“現在我代表大家，正式向你提出辭職，希望張總批準。”
聽到這句話，範大奇的表情最先起了變化，他的小眼睛左右瞟了瞟，看到好多同事好像也有些不情不願的。“別搞的這麽絕啊！”他望著薛彥東的後腦勺心裏暗想，嘴巴卻閉的更緊了。
“張，加入大潮是眾望所歸，請你再考慮考考吧。”伯納德轉頭看向張潮生。歐陽豔說：“別固執了，難道你真的不在乎兄弟情誼嗎？！”
這兩個人看起來態度真誠，語氣中充滿了“勸人向善”的意味，然而張潮生還是從他們的嘴角、眉梢，看出了難以掩藏的狼子野心。
張潮生咬著牙，右拳攥的越來越緊，最後一點點的鬆開了。
“老薛，我記得你當初不是這麽說的。”他向前走了兩步，剛好擋住了伯納德兩人。“當初在那間破倉庫裏，你說大潮不姓張，也不姓薛，它姓大。”
張潮生望著薛彥東沉默了數秒，繼續說：“你還說這個“大”不僅僅包括大潮機器人這些人，它是大家的“大”，屬於全體華夏人。”
“那又怎麽樣，當初我糊塗，現在想明白了。”薛彥東幽幽的說，眼神裏的決絕在某個瞬間被狐疑取代了。
“你當初並不糊塗。”張潮生說的很幹脆，看向了趙侃：“老趙，你能和大家說說，你當初是為了什麽加入的大潮嗎？”
“還有你們，老孫，老何，老範，你們仨就這麽健忘嗎？”不等趙侃回答，張潮生又看向了孫湘、何啟雲，以及範大奇。
“雖然我們一直也沒總結出一句像樣的話，但是我相信在大家心裏其實是有願景的。”張潮生見他們幾個都沒說話，接著說：“我們希望大潮的產品能帶給別人健康和快樂，我們也希望我們可以因為大潮的任何一款機器人感到自豪，我們堅信我們正在改變這個世界，我們都知道我們所做的事業是讓一切變的更美好。”
頓了頓，張潮生繼續動情的說：“退一萬步講，我們把大潮賣給了MAIR，世界上再也沒有了大潮的橘黃色logo，你們敢保證有人在地球的某個角落受到傷害時，不會咒罵那些殺戮工具的研發者嗎？”
“張，我想你誤會了，MAIR主張機器與人類和平發展，我敢保證MAIR不會把大潮的產品應用到軍事領域的！”伯納德激動的說。在歐陽豔的翻譯下，張潮生剛才說的一切，他都聽的明明白白。
“你保證不了！”張潮生回了一句，胸脯起起伏伏，情緒實在很難緩和下來：“還有一個最最重要的原因，我們都是華夏人，作為華夏兒女，我們有義務把最美好的東西留在國門之內。”
張潮生的眼角稍稍有些濕潤，他捋了捋頭發，在原地走了兩步。
“除非你們覺得自己在研發的這些都是，都是垃圾、廢物，否則我請求大家千萬千萬不要做違背良心的事情。”
說完這些，他的臉轉向了別處。
辦公室靜的出奇。片刻後，不知道從哪扇窗戶傳來了麻雀的叫聲。
陽光肆意流淌，目光所及的地方大都泛著柔和的光澤。
二十多個人無聲的站立著，他們的側臉一半橘黃一半灰黑，他們的手臂、褲管也涇渭分明的染著兩種顏色。如果時間就此停止，他們一定會成為一組頗具後現代風格的雕塑。
“張總，其實我們沒想過辭職，我們隻是想問問工資什麽時候發。”工程師小馬打破了沉默。他就是張潮生進辦公室時，專門走上前和他打招呼，想看清他的表情的那位。
“是啊，要辭職我們早走了，何必要等到今天呢。”
“我們對大潮是有感情的，張總，如果您能解決資金問題，我們打算一直幹下去！”
員工們像突然漲起來的江水一樣，紛紛說著自己真實的想法。
張潮生的睫毛抖動了幾下，一顆晶瑩的淚珠無聲的落了下來。
“大家放心，工資明天就發給大家！”
“資金問題我已經找到了解決的辦法，這次要是一切順利的話，我們永遠都不會為錢發愁了。”
他望著眾人連說了兩句，忽然發現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隻好轉過頭，不停的吸著鼻子。
“老張，你說的是真的嗎？”
範大奇望了望薛彥東幾個，看到他們雖然表情各異，但是眼裏已經沒了戾氣，於是自作主張的代表他們五人問了一句。
“千真萬確。”張潮生說。
“那就好，咱們終於不用賣大潮了，太好了。”範大奇左右瞟了瞟，臉上有了笑容。
“賣了大潮有什麽好的，不過是便宜了老外……”
員工們竊竊私語，再看伯納德兩人時，目光已經很不友善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伯納德突然咆哮似的吼了一聲。
“您不相信什麽？”張潮生回過頭，打量了他一眼。
“我不相信你能融到資，這一切都是騙局，你在欺騙自己的員工！”
“事實勝於雄辯，伯納德先生，我想當我的員工拿到拖欠的工資時，他們自然會相信我說的了。”
“你別再自欺欺人了，除了MAIR，根本沒人願意給你錢！”
張潮生嘴角浮起一絲笑，忽然覺得這個美利堅人很可笑。
“好吧，我告訴你吧，願意幫我們融資的人叫平洲。”
“平洲？平洲是誰？”伯納德沒有馬上反應過來。
歐陽豔想給他解釋，卻聽到張潮生說：“老薛，要是不忙的話，幫我把客人送走吧。”
“哎，好嘞。”薛彥東一愣，心頭的疙瘩瞬間解開了。他響亮的答應了一聲，從辦公位走出來對伯納德兩人說：“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