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寂靜之聲
紅日冉冉而起，樓宇之間車水馬龍。新的一天開始了。
張潮生在鬆濤路上走了沒多遠，忽然收到了丁瀟的微信。
“提示過晚，不予批準！”
“這丫頭，又發什麽瘋。”看著丁瀟的微信，張潮生笑了笑，他已經漸漸適應了丁瀟“非比尋常”的性格。
“最近在落實中央的政策，要忙的飛起來了，你呢，上班了？”
丁瀟很快又發來一條。
“沒，剛跑完步，正準備回去。”張潮生回複。
“今天怎麽這麽長時間？”
“遇到老同學了。”
“奧，原來是有豔遇啊，那你們聊吧。”丁瀟似乎要結束話題。
“男同學，好多年沒見，從美利堅回來的。”張潮生解釋，想了想，又發了一條：“晚上我們一起吃飯，不信的話，你也來吧。”
丁瀟果然沒再回複。張潮生搖搖頭，收起了手機。
傍晚時分下了一場雨，淅淅瀝瀝的，仿佛要抓住春天的尾巴。
到了八點半左右，雨還在下。
張潮生走進餐廳，坐進了預定好的位子。年輕的侍應生微微一笑，先給他倒了一杯檸檬水，又把餐單遞給了他。
這家餐廳在沙洲路上，是一家海派私房菜。據說老板是一對海歸博士，並且大多數菜品都是他們親自下廚給客人們烹製出來的。
“我要等人。”張潮生笑笑，侍應生走開了。
也許是因為下雨的原因，店裏的客人並不多。
張潮生望著街上的行人，不禁回想起了大學裏的青蔥歲月。事實上，一路之隔就是東勝大學平洲校區。張潮生、褚江鷗、孟子珊都是東勝畢業的，他們雖然沒在平洲校區讀過書，但是每每看到東勝的校園和年輕的學弟學妹，張潮生心中還是會泛起陣陣酸楚。
那是他最美好的回憶，也是他長久以來難以愈合的傷疤。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I've come to talk with U again……”
電影《畢業生》的主題曲不經意間響了起來。
頭頂上盤旋著這首老歌，張潮生的神情一再恍惚。
就在這個時候褚江鷗坐在了他的對麵。
“《The Sounds Of Silence》，沒想到這個老板還挺懷舊的。”褚江鷗說完，揚了揚手，侍應生趕忙走了過來。
“你們家能做出弄堂裏那種感覺嗎？”褚江鷗捧著餐單問。
“非常的正宗。”侍應生麵龐微紅，眼神裏掠過一絲慌亂。“很多客人都這麽說。”想了想，他又說。
褚江鷗看了侍應生一眼，嘴角浮起了笑。“就這幾個菜吧。”他點完菜，望向了張潮生：“你還要不要再點些別的？”
張潮生搖了搖頭。大學時褚江鷗就是這樣，對任何事情都充滿了不屑，卻又事事都想掌握在自己手裏。
“那就這樣吧。”褚江鷗放下了餐單。
“好的，請稍等。”侍應生轉身就走。
“等等。”褚江鷗突然叫住了侍應生，他打量了侍應生一眼，隨口問：“你是第一天上班，還是來這家店勤工儉學的？”
“是勤工儉學的。”侍應生不好意思的說。
“OK，忙去吧。”褚江鷗揮了揮手，侍應生走開了。
“每個人都想顯得很專業，可是，你也看到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如願以償。”褚江鷗喝了一口檸檬水，鬆了鬆領帶，斜靠在了椅子上，他的目光在餐廳裏遊走著，但是卻並沒有心思欣賞餐廳複古風格的陳設和裝潢。“對了，都忘記問了，你的那家公司，奧，外骨骼機器人公司叫什麽名字來著？”褚江鷗漫不經心的問。
“大潮機器人，位置就在……”
“其實來之前我已經了解過了。”褚江鷗打斷了他，目光落在了張潮生臉上：“我也知道你這些年堅持的很痛苦。”
“是不容易，可是我們已經……”
“資金問題暫時解決了，這個我知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從一款原型機到投入商用，還需要多長的路要走？”
張潮生沒說話，他不知道褚江鷗為什麽要和他說這些。
“我在矽穀見過很多像你這樣，把夢想當作全部的人。”褚江鷗蹙了蹙眉，喝了一大口檸檬水：“結果呢，除了排名最靠前的那幾家，誰還記得你們這些撲火的飛蛾。”
“江鷗，遇到煩心事了嗎？”張潮生關切的問。他很清楚褚江鷗以前遇到不開心的事情，總喜歡拿別人的事撒氣，發泄怨氣。
“沒有，我是真的挺為你的前途擔憂的。”褚江鷗的語氣柔和了許多，轉頭看著窗外，喃喃的說：“人們常說秀才起兵，十年不成，作為老同學，我總覺得你更適合搞研發，像現在這樣去和人合夥開一家公司，對你來說絕對是一種折磨，你明白嗎？”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心裏有數。”張潮生淡淡的說，他不想和褚江鷗爭這些。也許褚江鷗說了這麽多隻是為他著急。
侍應生把菜品端了上來。褚江鷗瞥了一眼薺菜黃魚羹，又看了看酒香草頭。“動筷子吧，不管能不能吃出弄堂的味道，看起來還是不錯的。”說著話，褚江鷗給張潮生分了一杯羹湯。
“我在矽穀還是有些關係的，你要是想去那邊發展，我可以把你介紹進全球最好的公司，到時候你就不用再在經營上浪費時間了，你可以盡情的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把你想做的東西全部做出來。”
褚江鷗語重心長的說完，用更加真誠的語氣說:“老張，你的才華和誌向我最了解，再這麽下去，你就廢了。”
“這麽說你這次來平洲就是為了和我談這些？”張潮生放下湯匙，目不轉睛的看著褚江鷗。
“怎麽會呢，我隻是碰巧遇到你，又碰巧聽說了一些你們和MAIR集團的事情，所以想趁著吃飯的機會好好的勸勸你。”褚江鷗嘴角浮起笑，向前湊了湊：“畢竟我們是這麽多年的老同學，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什麽叫見死不救，褚江鷗，我怎麽覺得你今天說的每個字都是話裏有話啊。”張潮生的胸脯一陣起伏，警覺的問：“你跟MAIR集團到底是什麽關係？”
MAIR集團像幽靈一樣，消失了兩年時間，竟然又冒了出來。張潮生望著熟悉的老同學，突然感到了從未有過的陌生。與此同時，他也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暈，你怎麽還跟以前一樣，兩句話不合心意，就把筷子扔下了。來，剛才是我不對，咱們不談工作，專心敘舊。”褚江鷗笑容滿麵，把侍應生倒好的紅酒，遞到了張潮生眼前。
“早該這樣了，扯什麽矽穀啊！”張潮生嘀咕了一句，接過酒杯，臉上又有了笑容。不過，當他再看老同學時，心境卻發生了很大變化。
“吃飯嗎，在哪裏，我要餓死了！”
手機一震，丁瀟的微信突然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