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種子危機
村東的大坑平整完畢，已經和其他耕地連成了一片。
但是，填平之後的土地，竟然沒有人願意去種，這讓吳振興有點苦惱。
因為村民們擔心，填平的土地質量不好，種了也不長莊稼。
填平的坑，卻不能種地，那之前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幹了？
眼看著還有半個多月就要春耕了，吳振興心急如焚。
東北地區由於氣候寒冷，一年隻能種一茬莊稼。
每年的春耕月份也要比關內晚的多。
越往北，種的越遲。
但因為一年收一茬莊稼，農作物接收的日照時間長，因此東北地區的糧食質量要比遠高於其他地區。
無奈之下，經過多次開會商議，最終決定成立農業合作社，以合作社的名義來種。
同時，以填平的大坑為圓心，將周邊的幾坰地由合作社流轉過來，嚐試種植有機糧食。
如果成功了，再一點點的推廣，增加股東人數。
富強村農業合作社的位置，就在村委會後麵的大院內。之前那裏是一家粉坊，後來粉坊黃了，粉坊主人也搬離了富強村。
一周後，合作社正式成立。
吳振興向村民做了聲明，成立合作社的目的是要讓打工者盡可能留在農村，不再讓富強村成為空心村。
步子邁的太大，很容易跌倒，吳振興心知肚明。
對於富強村這個貧困村來說，跌倒的成本和代價實在太大了。
因此，目前隻能成立一個小型合作社進行試驗。
雖然在南方學到了脫貧經驗，但是路還得結合實際一點點摸索。
沈長河見吳振興的位置越做越穩，便急忙找到丈人趙老蔫，商議下一步的“作戰”計劃。
同時，沈長河還把孫大嘴也找來了。
原因很簡單，隻為了給這個二流子的火上澆點油，再給他畫一張大餅。
“這個吳振興，真是心狠手辣，竟然半夜刨墳，太過分了！”沈長河一聲歎息，替孫大嘴抱不平，“海洋，你把棺材停在村委會，幹得漂亮！隻不過，老爺子去世那麽多年了，還不能入土為安，唉！”
“沈哥，你不用擔心，我爹會理解的。這個吳振興，我跟他沒完！”孫大嘴臉上的肉抖動著，憤然道，“他不是自己住在村委會嗎？這次讓我爹陪著他。說不定，我爹半夜還能找他嘮嘮嗑呢！”
“這孩子，說的夠瘮人的。”趙老蔫斜了眼孫大嘴，旋即又分別打量了一下沈長河與孫大嘴，“合作社成立了，正在試驗階段。對於下一步棋，你們有啥高見啊？接下來，咱們不能再這樣小打小鬧了，最好能給吳振興一次致命打擊！”
“致命打擊？”孫大嘴琢磨著，目露凶光，“叔，我明白了。你給我三十萬，今晚我就讓吳振興消失！”
“我說孫大嘴，你長點腦子行不行？”沈長河又氣憤，又無奈，“致命打擊，不是要了他吳振興的命！”
孫大嘴眨巴眨巴眼睛，“那要誰的命？”
“不是要誰的命，就是要把吳振興一次性擊倒，讓他永遠爬不起來，徹底滾回上海！還不明白嗎？”沈長河急躁地解釋。
孫大嘴恍然，連忙點頭，“懂了懂了。嘿嘿，您早這麽說，我早懂了。”
趙老蔫歎了口氣，目向沈長河，“長河，你來說說吧。”
沈長河思忖片刻，“呃……爸，再過半個月就要春耕了。其實，我們可以在春耕上做做文章。”
“這倒是一個思路。”趙老蔫抽著煙鍋子，微微點了點頭，“昨天村裏又開會了，吳振興的意思是，要在合作社承包的那片地，全都播種有機玉米，然後賣到縣城企業做玉米深加工。如此的話，價格要比普通玉米高得多。”
“有機玉米？”沈長河手握著水杯，凝眉琢磨著，突然眼睛一亮，“爸，我有辦法了！”
趙老蔫和孫大嘴的目光，驟然匯聚到了沈長河身上。
“不過……”沈長河看了眼孫大嘴，“這事兒就得看你的了。你要是能辦成，合作社就有可能黃攤子！”
孫大嘴一臉懵逼，“看我的了？沈哥，你具體說說啊。”
……
五一左右，春播開始，吳振興親自去縣城為合作社挑選種子。
可是等到了六月份，其他地方的種子都已經發芽了，隻有合作社種植的那片地沒有發芽。
偌大的一片地，一根苗都沒有出。
吳振興望著光禿禿的土地，一股子急火湧了上來，身子突然晃了晃，徐四平急忙扶住了吳振興。
趙老蔫站在一旁，佯裝困惑，“這是咋整的呢？別人的地早就出苗了，偏偏咱們合作社的沒動靜。”
徐四平猜測道，“振興，老趙，會不會是種子公司的種子有問題？”
吳振興眉頭緊鎖，微微搖頭，“應該不會。那家種子公司是幾十年的老店了，不可能砸了自家的招牌。”
張慧娟歎了口氣，“吳振興，現在上火也沒辦法，還是先讓種子公司的人過來看看吧。”
當天下午，種子公司便派人來到了合作社，發現地裏所有的種子都已經發黴了。
種子公司將發黴的種子帶回了公司檢測，需要三天時間才能出結果。
十家入股合作社的村民，聽聞合作社出了問題，紛紛要求合作社退回股金。
此時此刻，吳振興從公司帶來的錢，已經花的差不多了，根本沒有多餘的錢來支付股金，更不可能再去動上海公司的錢。
一時間，吳振興陷入了困境，不知該怎麽解決此事。
十家村民要求吳振興立即還錢，並且向其他村民宣揚：農村合作社根本就辦不起來，要把村民留下來，根本就是一句空話。富強村的人不出去打工，根本就沒有出路，十個吳振興也改變不了富強村的現狀。
張慧娟替吳振興說了句公道話，“當時入股時候是你們自願的，現在出現風險了，就來找吳書記。要是以後掙錢了，你們是不是還要給吳書記點提成？入股本來就是一種投資，最後到底是掙錢，還是賠錢，誰也說不準！”
徐四平和其他村幹部微微點頭，表示讚同。
趙老蔫思忖片刻，和吳振興商量道，“振興，要不把合作社解散吧。村裏賬目還有點錢，把股金退給他們，以後穩穩當當的賣點村裏的機動地，咱就別折騰了。”
“老趙啊，開弓沒有回頭箭。”吳振興搖了搖頭，目光堅定，“半途而廢，這不是我吳振興的性格。”
“唉，那現在能怎麽辦呢？”趙老蔫一聲歎息，“錢又退不了，種子也不發芽，等過了播種期，那片地就得荒了。”
吳振興沉默了很久，向入股的村民朗聲道，“鄉親們，咱們先稍安勿躁。等種子公司的結果出來，我們再商量這件事，好不好？請大家相信我，我一定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
“那得等多長時間啊！我們的股金都是血汗錢，總不能一直拖下去吧？”一個村民質問道。
“大家放心，種子公司說了，最遲三天就能給答複！”吳振興斬釘截鐵地說。
十個股東村民麵麵相覷，覺得暫時也隻能如此，於是離開了村委會。
當天傍晚，夕陽映照在紮音河上，五彩的水麵好看極了。
紮音河從富強村穿過，算是富強村的母親河。
吳振興神情黯然地漫步在紮音河盤，自打來富強村半年來，從來沒有這樣無助和苦悶過。
甚至有一瞬間痛罵著自己，當初腦子怎麽就進水了，回到富強村當這個倒黴的村支書。
“在上海創業十幾年，比當村支書艱難那麽多，不是也挺過來了嗎？”吳振興突然一笑，如此反問自己。
吳振興停下腳步，站在河畔，望著河水中的夕陽，享受著晚風吹拂著臉龐，壓抑的心情舒緩了不少。
難事擺在眼前，總是要麵對的，一道溝渠橫在眼前，總是要跨過去的。
吳振興堅信，小小的一個種子問題，打不垮富強村的農業合作社。
“振興！吳振興！”
這時，徐四平帶著兩個小夥子，踉踉蹌蹌跑了過來。
吳振興一愣，轉身看去，剛要說話，那兩個小夥子衝了上來，一把拽住了吳振興。
徐四平叉著腰，累的呼哧帶喘，命令兩個小夥子，“快！快！快拽住吳書記！”
吳振興掙紮著，兩眼懵逼，“老徐，你們這是幹啥啊？”
“振興，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啊！”徐四平苦苦勸導，“有難處大家一起想辦法，你可千萬不能自尋短見啊！”
吳振興這才明白，徐四平帶著兩個小夥子來，是以為他在河邊散心要跳河自殺呢。
“老徐，誰說我要自尋短見了？”吳振興朝徐四平笑道。
“……”吳振興一愣，“你，你不是要跳河的嗎？”
“我要是真想跳河，用得著在小橋邊跳嗎？我找個沒人的地方多好！”吳振興笑著掙脫開了兩個小夥子。
兩個小夥子站在吳振興身旁，埋怨地看著徐四平，撇了撇嘴。
“我說四叔啊，你看你這整的是啥事兒啊！”
“是啊，人家吳書記壓根兒就沒想要小河！”
“你聽誰說我要跳河的？”吳振興笑問。
徐四平一臉尷尬，“我去村委會沒見著你，然後二老懶說看見你來河邊了，稱你八成是壓力大要跳河。這把我嚇得，趕緊跑來了，鞋差點沒跑丟了！”
吳振興笑著白了眼徐四平，“二老懶的話你也能行！沒事兒，我就來散散心，哈哈，死不了。”
“你倆回家吧，我和吳書記來聊天。麻煩你倆，不好意思哈。”徐四平一臉歉意，把兩個小夥子打發走了。
兩個小夥子走遠後，徐四平對吳振興道，“振興，種子公司如果檢測不出來咋辦？現在老百姓可都在議論呢，說根本就是你采購種子不嚴格的問題，一切後果都應該由你來負責。唉，這些人，真是看熱鬧的不怕事兒大！”
吳振興淡然地笑了笑，“別人愛說啥說啥，咱們現在絕不能亂了陣腳，隻需要等種子公司的結果。”
徐四平注視著神情鎮定的吳振興，“唉，行吧，也隻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