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有喜歡的人嗎

“兒子,怎麽樣,你沒事吧?”

老賴正打算勸說梁健行跟他去驅邪時,老梁跑了過來。

“我沒事,好著呢,你怎麽跑來了?”梁建行心不在焉的說。

老梁頓時發毛了,他扳著梁健行的肩膀,把他從頭到腳看了個遍,最後轉頭問老賴:“沒動手吧?”

“沒,有我在呢,沃爾福的人還是多少給些麵子的。”老賴裝出一副得意的樣子,眉毛忽然蹙了起來,衝著梁健行努了努嘴說:“你兒子身體是沒事,不過他這個……”

“爸,你怎麽一身灰土,你是不是上建築工地幹活去了?”梁健行突然問。他稍稍收回了思緒,立刻發現父親穿著一身舊衣服,頭上身上全是沙子白灰。

“我沒有,怎麽可能呢,我都不讓你去下苦,怎麽可能自己幹呢,我隻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路邊正好有一堆沙子。”老梁眼神躲躲閃閃,把雙手藏到了背後:“別說我的事,我聽人說你看見沃爾福那個負責人了?”

“嗯。”梁健行點點,看了老賴一眼,對老梁說:“爸,我已經找到工作了,以後你就不用出來做事了,我養你。”

“你養我,哼,我怎麽這麽不信呢。”老梁望著老賴擠擠眼,笑著問:“你找到啥工作了,給人當保安,還是幫忙跑運輸?”

“就是,你到底找到啥工作了,還不讓老子出來做事了。”老賴說,他剛才一直沒說話,就是在觀察著梁健行的舉動。

“我要把梁家小店重新開起來。”梁健行說,朝著遠處望了望,邁開了步子。

“開啥啊,咱們能湊合熬下去就不錯了,你還想這事。”老梁直搖頭,看到兒子往前走,猶豫了一下,跟在了他後麵。

“哎,等等我。”老賴扯了扯梁四海的衣角,示意他別那麽著急,隨後清了清嗓子,悄聲嘀咕了起來。梁四海聽完更加沒法淡定了,他可就這麽一個兒子,如果梁健行出了什麽事,他就真的沒什麽指望了。

“健行,你聽爸一句勸,咱們不開店了,咱們今天下午就收拾東西回老家!”梁四海追著兒子喊,同時動作麻利的摘下手上的手套,塞進了褲兜裏。這是工地上發給他的勞保,領工錢的時候還得給人家還回去呢。

“爸,等到梁家小店開起來,我打算把隔壁的鞋店和電器行的鋪麵也租下來,到時候……”

“兒子,我的好兒子哎,你就別再做夢了,好不好?!”

老梁苦著一張臉,恨不得跳起來給兒子一巴掌,好讓他清醒清醒。

梁建新站在梁家小店原址前被人當成瘋子的同時,徐佳茵已經在海灣市的交通幹道—灣北大道中段的某個路口,做起了人流量測量。

“茵茵,你覺得這麽做有用嗎?”

一名穿著西裝,戴著眼鏡,留著中分頭的男青年,望著路上的一輛奔馳的吉普車,在手裏拿著的小本子上寫了個阿拉伯數字,想了想,又在左側格子裏寫了“JP”兩個字母。

“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我茵茵,你就是不長記性!”徐佳茵眉毛揚起,一臉的不高興:“我都說了你嫌悶的話,就不用跟來了,你偏不聽,這下好了,懷疑起我的事業了。”

“我沒有懷疑你,隻是我覺得你放著好好的出國機會不去珍惜,幹嘛要去應聘什麽超市的經理啊。”袁喬說。

他是徐佳茵的同學,湘南星城人。在當年那屆畢業生裏,他和徐佳茵都是市場營銷係數一、數一的好苗子。袁喬從大一開始就喜歡上了徐佳茵,可是徐佳茵對他似乎從來都是這幅不冷不熱的樣子。

“這是我的選擇,別人沒權幹涉!”

徐佳茵說話的同時,正好一輛轎車從兩人身邊開過,因此,她幾乎是連喊帶吼的說出了這句話。

“別人,哎……”袁喬默默的歎息了一聲。距離正式畢業已經沒有幾天了,他要是再不努力爭取一把,恐怕這一輩都要錯過了。

“哎,茵茵……”

“你!”

“好吧,徐佳茵同學,你有沒有讀過葉慈的詩歌?”

“那個愛爾蘭詩人嗎?”徐佳茵隨口應和。

她的注意力都在來往的車輛和行人上。如果經過連續三天的實際觀測,證明這個路口的人流量是海灣市最大的,那麽她將建議羅斯進把華鮮的第一家門店開在這裏。

“對,劇作家、散文家、愛爾蘭文藝複興運動的領袖。”袁喬嘴角浮起笑意,微微仰起臉,有些陶醉的說:“葉慈在十九世紀八十年代曾經創作過一首注定與青春和年華一起長存的詩歌……”

“你說的是《當你老了》嗎?這詩我讀過,是他寫給一名女權運動家的。”徐佳茵打斷了袁喬,用圓珠筆在他的本子上敲了兩下:“別光顧著說話,認真記錄!”

“知道了,看著呢。”袁喬習慣性的甩了一下頭發,接著剛才的話題說:“很多人都說葉慈的詩歌帶著某種難以形容的神秘主義色彩,其實在我看來,他的詩歌更像清晨遇到的第一株百合,花瓣上滾動著晶瑩的露珠,花香是那麽的迷人……”

“這麽說你想當個詩人?”徐佳茵問。

“怎麽可能呢,詩人都是窮死的。”袁喬說的很肯定。

“那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徐佳茵轉頭看向袁喬,她的頭發披散在肩頭,微風吹過的時候,每一根秀發都在輕輕顫抖著。

“其實,我想說,我……”

“嗚……”

袁喬說話的同時,一輛白色的轎車疾馳而過,發動機的轟鳴完全遮蓋了他的說話聲。

“你說什麽?”汽車經過後,徐佳茵問。她已經在本子上做完了記錄。

“我說我……”

“嗚……”

又一輛轎車經過,徐佳茵還是沒聽清楚。

“算了,算了,我也沒說什麽。”袁喬幹脆擺了擺手,放棄了。

徐佳茵一臉莫名其妙,再次把注意力轉向了做記錄上。

“徐佳茵,我問你啊,你可要老老實實的回答我。”

“你說,我會回答你的。”

“好,那我問你啊,這些年你有喜歡的人嗎?”袁喬問完,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兩人眼前、身邊不斷有汽車和行人經過,徐佳茵卻忽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很長時間,徐佳茵抱著筆記本,望著灣北大道,微閉著眼睛,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我不告訴你!”

那一刻斑駁的日光,正好照在她的臉上,袁喬望著她的側影,也跟著傻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