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清醒
林炎恍惚的聽著菩提老祖給他斷斷續續的解釋。
比如一開始，阿傑中的就不是什麽邪惡的符咒，而是觀音菩薩將自己身上修煉所剩下來的獸性，和人性中的惡，全部轉移給了他。
再比如阿傑月圓之時正是惡性大發之時，那些歲月中的蛆蟲，其實就是惡所凝結的靈獸，不斷的啃噬著阿傑的靈魂。
直到最後，阿傑死去，靈魂也會隨之消散，並不會去往地府。
所以這一切，閻王府也不得而知，世上多了一個死去的金魚精，少了許多被吞噬了善念的人。
再比如，菩提老祖說，其實這種做法並不少見，佛教中人之所以能夠看透世俗，超脫世外，靠的就是這種修煉之術。
“這和殺人有什麽區別！”林炎聽完之後，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們吃著世人的香火供奉，享受著人間至高無上的稱號，甚至西天也遠遠在天庭之上，就是為了幹出這種勾當？”
菩提老祖歎息一聲，“你不懂，林炎，這才是世道！”
“我去他的世道！我隻知道現在一條名為阿傑的金魚快要死了！”
林炎怒吼一聲，猛然揮起自己手中的七星寶劍，徑直砍向了阿傑。
“噗！”
夾雜著蛆蟲的鮮血噴了林炎一身，那些蛆蟲原本想瘋狂的吸食林炎的血液，卻沒想到這家夥身上帶毒，很快全都被神通給毒死了。
金魚身上的血越放越多，這大地像是要被血液所覆蓋一樣，人們驚慌的四處逃竄，豬八戒和沙和尚則驚呆了的，抱著小男孩站在雲朵之上，安靜的望著這一切。
林炎拿著寶劍在阿傑身上砍了一刀又一刀，仿佛金魚身上的血跟不要錢似的。
一直到最後，阿傑掙紮的力氣逐漸小了起來，流出來的血也不再夾雜著蛆蟲，而是真正屬於他的鮮紅的血。
林炎歎了口氣，這才慢慢的鬆開了手中的劍。
一把好端端的七星寶劍已經被血完全浸染，掉落在這血液之中，散發著淡淡的青光。
“阿傑，你還不清醒過來嗎？”林炎有些無力的看著已經不再掙紮的阿傑，小聲的說道。
隻是他知道這聲音，阿傑可以聽得見。
到最後金光一閃，原本龐大的金魚精，因為失血過多，重新化成了人形。
在地上奄奄一息。
林炎終於舍得從空中落下，踩在被鮮血所覆蓋的大地上，將阿傑拖了起來。
“沒用的，林炎，他已經失血過多，就算他血液中的惡靈已經消散的差不多，那又怎麽樣？觀音菩薩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活著！”
菩提老祖隻認為自己看這世間看得最為清醒，卻沒想到自己所附身之人，是個重感情之人。
“菩提老祖，你還記得你當初給我的女媧石嗎？”
菩提老祖大驚，伸手阻止道，“你是瘋了嗎？那女媧石乃是我留給你的保命之物，如果你現在用給了這條金魚精，人家最多感激你的恩情，卻並不會在關鍵時刻救你一命！”
林炎輕輕的說道，“菩提老祖，你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感情太寡淡。”
“死了就死了吧，就算活了一次又能怎麽樣呢。”
菩提老祖說不出話來。
“唐三藏，你別救我了，我的命數該盡，這輩子別人都說我是一條一人之下的金魚，其實不過隻是人家手中的一枚棋子。”
阿傑身體已經衰弱至極，說一句話就會吐出一口血。
林炎眼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淚浸濕了，長長的歎了口氣，抬頭將眼淚憋了回去。
“我這些年害了這麽多人，就算活下來又怎麽樣呢，這輩子從來都沒有信任過，直到現在我還能聽見那些被我吃掉的冤魂在我耳邊痛哭著！”
“你看我就是這麽一個壞人，唐三藏，你是一個好和尚，隻是這世間有些規則不是你能改變得了的！”
“我偏不！”林炎咬著牙，斬釘截鐵的說道，“你殺了這麽多人的確是你的錯，但死了並不能一了百了，你要活著受罪，才是對這世道最大的公平！”
阿傑猛的睜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著他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一顆不起眼的小石頭，輕輕的放在了心口上。
“這是什麽？”阿傑想要抬起頭仔細的去看一看這小石頭，可惜他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林炎並沒有理會，而是用一隻手指搭在了那顆小石頭上，默念著當初菩提老祖教給自己的咒語。
原本不起眼的小石頭突然化為了晶瑩剔透的水晶石，散發著紫色的光芒，就像是重新擁有了生命的活力。
“這是！”阿傑猛然睜大了眼睛，很快就感受到了身體的變化。
暖流像是噴泉一樣不斷的湧入體內，原本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衰弱無力的身體重新擁有了活力。
原本被鮮血所覆蓋的大地，此刻像是突然有了靈力，將那些鮮血全部吸收到了地底下，而那些惡靈所化成的蛆蟲，也被突然照出來的光造成了一縷青煙。
天亮了。
那些過往也該散了。
“師父！”孫悟空等人原本被這石頭的變化驚呆了，後來不放心，連忙趕著落下了地跑過來查看林炎的狀況。
結果就看見阿傑從地上坐了起來，目光放在了被豬八戒抱在懷裏的男孩身上。
“剛才對不起。”阿傑突然開口，孫悟空看他的眼神，知道他是對著男孩說的。
男孩還未經世事，聽見這話歪了歪腦袋，點了點頭，“你現在是一個好人，所以我原諒你！”
阿傑猛然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原來人的善念與惡念之間的差別居然是如此之大。
因為月圓之夜阿傑搞的破壞，房屋塌毀了大半，男孩的父母也很不幸在這場災難中死去了，隻留下一個孤零零的大善大德之人。
阿傑決定不回清水河呆著了，他想留下來撫養這個男孩。
天色一亮，那些原本被這大動靜嚇得跑遠的人們又重新回來了，卻隻看見聞香樓的阿傑坐在地上，懷中抱著男孩。
“阿傑，那妖怪呢？”